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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契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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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契机】
天光还未亮。
王陈佩容听到喧闹,着衣开门,便看到殷少连被抬入府中。
她遥遥看着殷少连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捉紧了手里的衣袖。
只是身边的红莲沉不住气,面色蜡白,抽一口气惊声失言,“少连少爷!”
王生闻声抬起眼遥遥扫了她一眼。
王陈佩容步下台阶去,急急走近,面色倒一般温和,轻握住丈夫的手,语气急切而关念。
“可是捉到了那凶手?”
王生脸色僵硬,默然摇头。“不过多亏少连,好在没再增添受害者。”
王陈佩容眼色一黯,不由得转头望向被众人抬入旁馆的那个人影。刚刚那行走过的地上,赫然滴滴鲜红血迹,有如溅开撕烂的艳色花瓣。
她心下大骇,血色倏地从脸上褪去。她盯着王生双目强自镇定,“我立刻去请吕神医过来。”
王生握住她手以示安慰,“我去就好了,天还未亮透,你待在家里打点。”说罢转身领兵又去了。
王陈佩容只身立在原地,望着那扇门。
“姐姐。”
王陈佩蓉回头,看到斛窈窈亭亭地掌着灯烛走近。“府内如此喧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陈佩容面容一僵,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就被身边的一个小侍女急急切切抢了话头。
“是殷将军回来了。”
“他算是哪门子将军。”
一把粗噶嗓子瞬时在背后响起。王陈佩容和斛都回头瞧过去,却是参军赵勇。
那鲁莽汉子,浓眉倒立一脸鄙夷,“当年甩下兄弟一走了之的人,怎配再称为将军!”
王陈佩容脸色又灰败了几分,眉间眼底散着淡淡的疚意。一把扶住红莲微微背过身去。
斛瞧着这情景蹊跷,眸子一转,却一抬眉脆生生地笑道,“不过赵大哥却是条铮铮的好汉子。你们今次可是捉到那挖心之人了?”
赵勇啐了一口,黝黑的脸上泛出一抹淡红,声音却软和下来,“我们没那么好运气,倒是让那殷少连抢先了一步。”
斛心下讶异,一转眼看见那柄立在厅内的银枪。原来这屋里的人就是那有本事伤了息的人。
屋内传出一声惨痛的低嘶。
王陈佩容煞白了脸色,急急转过身,向屋子里走去。
斛尾随,心中实在好奇那柄赫赫银枪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入屋便看到床脚那一坛污血。围在床边的士兵看到王陈佩容进来,都神色各异地侧身让开。
王陈佩容已白得不能再白的脸色在见到那狰狞的伤口时瞬时一下子青了过去,口气泛出惊怒,“怎么还不止血!”
四下的人呐呐,答不上话来。
“红莲,嘱咐下人准备开水;香儿,去取干净白布来。快去!”
侍女连声应着跑出去。
王陈佩容紧一步上前,对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神情犹豫了一瞬,随即把手里的帕子按在那伤口上。
白色的帕子瞬时变成了暗红色。
斛在旁边看着,瞧着那从来从容淡定的容颜上染了一抹惨痛和慌乱。
她刚早瞧出了,那伤口却真是息的两头戟造成的。现下流血不止,怕是已中了息的毒了。
她不动声色地抿唇。瞧王陈佩容和刚才众人的神情,这人怕是她以前的情人罢。
“少连。”王陈佩容望着剑眉紧皱的俊颜轻声唤道,唇瓣轻颤。
床上的人听见声音,费力地将眼睛张开一线来。那苍白的脸却在看到俯视他的人面孔时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来。
“莫慌啊佩蓉。”
王陈佩容眼神颤了颤,嘴唇抖动着,绽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正在这时门外纷沓的脚步声传入。王生带着吕神医到了。
王陈佩容匆匆站起身让开。斛看到她又恢复了以往清淡恭顺的表情,退在丈夫身侧。
“热水和白布我已叫人准备了。”
吕神医点头,身后徒弟卸下医箱。王生则遣退旁人,屋中留着几个侍候的人。
查看了伤口,吕神医眉头蹙起。
“血流不止,怕是因伤口附近毒物所阻。那毒怕是一时半刻解不了,要止血怕是只有一种方法。”他顿了顿,捋捋下巴上稀稀疏疏的三根胡须,摇头,“堵。”
王生瞬时苍白了脸,瞥了眼床上面色如纸的人,声音颤抖,“真的没有别的方子了么?”
想来这法子必是极疼极受罪。王陈佩容也煞白了脸色。
吕神医摇头。
斛在一旁瞧着两人惨淡的神情,突然心生一计。于是窈亭亭走出,脆生生开口。
“大哥,我倒是有一个方子可解这位大哥身上之毒。”
王生和王陈佩容双眸顿时都是一亮。
斛不缓不急地从袖里取出一个袖珍朴素方盒,递给吕神医。
“我刚也瞧到那大哥伤口呈红紫色,血却呈黑紫色,突然一时想到可能是中了蝠毒。原来我们老家那边常有人进出洞穴才芝,受蝠咬,流血不止。这是我们那边方子制成的丸子,专克蝠毒。给那位大哥服下,应是有效。”
吕神医脸上露出点悟色,却又有些犹豫。
斛知他想什么,于是柔声补充。“这方子并没有不妥,多是大蓟,麻沸等,药性清淡安神,神医只管放心让他服下。”
吕神医转头低嘱徒弟,“取热水来。”
门外早有候着的,立时提了进来。他化了那颗丸子,轻轻与床上之人服下。
果然不到半刻,流血慢慢停止。床上之人面色好转。
王生与王陈佩容望向斛的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情。
斛垂眸含羞浅笑,心里却一阵暗喜。
王生怕是欠了她一个人情了。待看她怎么讨回来。
殷少连慢慢转醒,腰腹的伤痛骤减,他挣扎起身,却被王生快步上前按下。
“莫动。小心牵动伤口。”
殷少连没作声,越过王生肩头看到王陈佩容苍白关切的面容,心里慢慢涌上一阵暖流。
刚才的人果真是她。
吕神医上前切了切脉,颔首微笑。“脉象静下来了。只需静养就好。”转过眼望向斛,“多是亏了姑娘的药了。”
殷少连顺着目光望去,对上一双妙目。他微微颔首微笑,哑声答谢。
斛轻轻福身回礼后,便转身出去了。
息静静立在在门外等待的近卫队士兵里,眼神却牢牢追逐着离去的那抹淡红色身影。
茵如。
自以为已经忘逝了百年的那个名字,又如鬼魅般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