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过招》泽天紫月

2、第2章

　　莫念曾打开计程车门，转头看了看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秦越跟计湘研，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两人，中学毕业后，知道要打扮了，举止却还是孩子气的不成熟。湘研还好，入驻大公司的法律部门，但秦越呢？这小妮子辛苦地熬到硕士毕业（其实她才不相信她有多辛苦，不过学位的确不太好拿，姑且当她没乱混），居然跑去应征秘书？秘书哎！不是她看轻这个职业，真的不是哦！好歹她也是英国名校的荣誉学位也，居然跑去当秘书？那何苦一路念到硕士啊？大学毕业就足够了啊。唉，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莫念曾坐在驾驶副座位上，从后光镜里看了一眼躺的正舒服的秦越，忍不住叹了口气。

　　论聪明，秦越远在她们几人之上，却是论心计，她根本就是小孩子级别。秘书表面上虽然看起来只是处理文书工作，但是实际上很多公司里的秘书都需要处理行政范围里的事宜，秦越有如此八面玲珑吗？又或者，这六年没见的时光中，她已经有了改变？

　　莫念曾默默地想起从前的秦越来。高中时的秦越，活泼外向好动，又常常霸道的没有天理，嚣张地跟计湘研有的比。但是她是不同的。她的霸道，她的嚣张，却只透出没有心计的可爱，若她还是从前的那个秦越，或者秘书这一份不需要太激烈的竞争的安稳工作会比较适合她？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没有阻碍地行驶着，凌晨四点的天空微微泛着一点紫红色。把秦越送到家的莫念曾没有继续坐计程车，反而是选择在这样的夜色里徒步走回去。反正她的家离这里也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至于安全问题？这要追溯到高中时连带还有她跟秦越的情谊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历史了，说起来还真是老套的不打不相识的剧码。

　　秦越满足地翻了个身。喝酒喝到全身乏力之后最想要的就是一场好眠。满足的呼出一口气，拉高被子继续会周公。秦母敲了三次门，见她总是没有反应，也早就放弃叫她第四次了。她一觉就睡到中午，没有任何起床气地开门出来，到客厅吃起中饭来。

　　“下个星期就要面试了，天天这样睡懒觉以后工作怎么办？” 秦母从厨房端菜出来，顺道例行公事的念叨她，这一手带大的女儿，脾气她自然也清楚。
　　“哎呀，又不一定下个星期的面试会通过。”她自己毫不惭愧的泄气道。
　　秦母摇了摇头，“反正我也不指望靠你养，随便你。”
　　“我说你怎么还找不到男朋友啊？”除了工作之外，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终身大事。
　　又来了！她忍不住在心底里翻个白眼，“不是还没找到。” 她纠正着，“是不想找！这两个区别差很多的。”最后那句因她嘴里塞满了食物而口齿不清。
　　“你算了吧。单身贵族是有钱人的享受。”秦母立刻撇清。
　　小看她？秦越“哼”了一声，继续手上啃鸡翅膀的动作。在英国这六年，什么都想念，而最想念的，就是母亲的菜。

　　吃完饭，秦母洗碗，她收拾桌子。从前的秦越从来不会做这些，她懒，而现在，她常常会主动做一些家务。秦母有时候看到，心里不是感动，反而是辛酸。女儿这一路的长大，她却不在她身边，看不到，摸不到，每次在电话里也只是听到她的疲惫，课业激烈，她这做母亲的又何尝不明白她呢？

　　“妈，你干吗啊？”接触到秦母不同往日的目光，秦越疑惑地问道。
　　秦母立刻移了视线，念叨着：“你桌子没擦干净。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都没做好。”
　　秦越做了个鬼脸，又抹了一遍，然后回房间里看漫画去了。

　　好不容易学位到手，这六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停歇，让她这个从小就是漫画迷的人忽然间从高中开始有了这样一段空白，好在终于熬了过去，而学位也算是给了她最大的收获吧——虽然付出那样一段最值得赞叹的青春。有时候跟高中时候其他同学联络，心里总不免升起一种无力感。在国内受教育的她们，在课业之外谈谈恋爱，放飞一切恣意飞扬的年纪里令人羡慕的青春，而她却是不得不放下那种小孩子心绪，不得不在其他人玩闹的时候啃那堆又厚又重的原文书，放下心里的单纯去面对人与人之间的狡诈与势利，她不是像湘研那种个性很强的人，也不是念曾这种懂得心计应对，更不像水漾是移民的身份，有家人在身边陪伴，也不似薇艾有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她是秦越，更多的时候习惯了把异性当兄弟，而在国外那些寂寞惯了的男人，若不是早就名草有主的，便是寻机往花丛中寻找，哪里肯花时间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更何况彼此之间都是存着一些心眼，哪里会和和气气得跟你做一个毫无利益可言的朋友？

　　她看清了这些人，看透了这些人，也厌烦了这些人，于是她嚣张，吓跑了不少搭讪者，本以为清净了，却想不到校园里逐渐起了风声，说她是如何嚣张高傲讨人厌的女孩子。而后，她更是板着一脸，毫无表情的看众人。她做人不够圆滑，她承认，但是天天摆出一张假笑脸，她厌恶。但是这六年晃下来，她又岂会还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女孩？

　　挂着职业微笑，她端坐在椅子上，透过镜片看着对面西装革履，此刻正拿着她的履历表看的人事经理。这是一场戏。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叹息。社会上的竞争何其激烈，远比那个校园的内争更加火热，而她，非常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她端出一副精明的社会人士的模样，还特地戴了眼镜出来，装干练，只要她过了这面试这一关，凭她的学历，她的英文与日文，应该是不会被踢出局才对。当然，若是早有内定情况的话，自然就意外了。

　　“你是经济的荣誉学士学位，传媒的硕士学位，为什么会想要应征秘书这个职位？我们公司也在招行政人员，凭你的专业，为什么不选其他工作呢？”镜片对面的男人放下她的履历表，双手交握在桌上，对着她发问道。

　　当然是因为做秘书不用像行政人员那样动脑子啊！而且像他们这种排名十大的企业，她可以预见工资一定很丰厚。当然这些实话如果说出来，她就算再符合条件也一定会被踢出去。

　　“我资历尚浅，而且贵公司要求有三年以上的工作经验，我并不符合。再说初出社会，凡是还是应该从最基本的学起。”她折中地说。

　　人事部经理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她的说法吗？秦越不解地看着他，却是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然后，他又用英文问了一些问题。在英国生活了六年的她自然对答如流，连语法都完美，发音自是不说。人事经理又点了点头，这次，秦越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微微的赞许之色。

　　那她是不是有希望？

　　“秦小姐，我们会在一个星期内给你回复。”

　　“好的。”她继续挂着职业笑容，然后优雅地走了出去。

　　厚！一等电梯门关上，她立刻靠在一旁。抬头挺胸收腹真是有够她受的了！还有这双夹脚的细脚高跟鞋，四公分五公分六公分的，都没问题啦，但是，十公分列？还是细脚的高跟鞋？天爷！为了这形象这二字，她可真是有苦难言啊。

　　电梯忽然停在了七楼，她立刻又恢复先前抬头挺胸的优雅模样，好像刚刚瘫在一旁的人根本不是她。啧！没人？她见电梯外空荡荡的，按了关门键。这也难怪，一幢大楼六部电梯，从一楼到十五楼的有三部，按了电梯键却乘了其他电梯的，自然是再平常不过。她又靠在一旁，一直到电梯下达到大厅，才又恢复形象，踩着高跟鞋滴答滴答地步出大厅，走出“云氏企业”的办公楼。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成功。” 方薇艾扬着小脸，举着红酒兴奋地说。

　　意大利餐厅里，她们五人聚餐，为就要工作的计湘研与秦越庆祝她们的第一份工作。

　　“下星期就要上班了，以后不能摸鱼了。” 计湘研喝尽杯中的酒，微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一想到她以后的上司，那个法律顾问，更是气的咬牙。啧！

　　“想摸鱼？去当闲妻凉母啊，包准你有大把时间。” 莫念曾没有任何同情心的跟她抬杠。

　　“我记得我们念高中的时候北仰高中那个追湘研的谁呀。” 韩水漾揉着眉心，努力想着此人的名字，“啊，方首明嘛，四洲电子公司的太子爷，湘研去美国念书的时候，他不是也跟着去了？湘研若想当闲妻凉母，这人倒是不错的选择哦。”她也跟着调侃。

　　秦越在一旁狂笑。

　　“喂！你们有没有义气啊？这样嘲笑人家的？”不提这个人还好，一提她就头更痛。高中的时候念外校的补习班根本是常见的不能常见的事情，偏偏会遇上北仰高中的这号人。若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那时候死也不会去上那家补习班了。结果被他高中追到烦，在美国盯到厌，还不够，这厢居然成了她在天扬集团里的法律顾问上司！天知道他一个电子科技公司的小开跑人家天扬集团里当什么法律顾问哦！偏偏天扬跟秦越面试的云氏企业一样是著名企业，只招人才，好不容易进得去，叫她现在乖乖放弃这份工作吗？不过，知道这号人物是她的上司之后，她很怀疑这次公司应征的公平性…

　　“算了啦，有船就上吧，你不是一直抱怨二十五岁没青春了吗？” 莫念曾眉眼一扬，把计湘研的表情全看在眼里。过去么，没什么好说的，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让这成熟风韵的美人多注意两眼的花，她才要鄙视计湘研的审美能力呢。但是现在同样是二十五岁的方首明，可不只是当年毛躁的小子了！

　　“好啊好啊，我要做伴娘。”秦越把情况推到最高潮，立刻遭到计湘研的一记白眼。

　　“你有没有搞错？”她大眼一瞪，立刻嗔她。

　　而其余四人，却是集体给她了一种“你自己知道怎么办”的眼神。

　　“喂喂喂，你们干吗这么看我？”发现她们目光焦距的游离，她顺着她们的眼神向后面看去，天爷！为什么只是出来吃顿午餐，都会碰到他？

　　“嗨！好巧。”方首明大大方方地跟她们打招呼。当初除了计湘研之外，跟他一同念过补习班的韩水漾与秦越他自然也识得，何况她们还是她的手帕交。

　　计湘研鸵鸟的低头猛吃色拉。

　　方首明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其他人说：“我跟朋友过来吃饭，没想到碰到你们。秦越，听说你要去云氏企业当部门经理秘书？”秘书？有很多钟，懂事长秘书，总经理秘书，副总经理秘书，而她，居然是部门经理秘书？虽然是在人才济济的云氏企业，但这也未免差的也太多了吧？

　　听说？还能是听谁说？秦越好笑地瞥了一眼还在吃色拉的计湘研，抬头礼貌地笑道：“是啊。下星期就上班了。”

　　而这一礼貌性的微笑，却让方首明不自觉的扬了扬眉毛。这生疏的表情，根本不是秦越。而若是部门经理的秘书，应该是在云氏企业的十一楼办公，离那家伙还有十七楼的距离。他在心里微微有了些计量，表面上却也是客套的笑了笑，“你们慢用，我不打扰了。”

　　计湘研在他离开后立刻大呼出一口气，忽略掉她们别有所思的目光，伸手夺过秦越的色拉就吃起来。

　　这心虚的模样更是令四人了然的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