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童稚（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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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出发了，向另一个城市。从承海飞到汕茗，即将耗时两个多小时。以漾系好安全带，闭上双目，埋没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她右边的是子路，子路右边的是袁恒。
脑海里漂浮着许多记忆的浮木，顺着飞机的漂浮一摇一晃起来。
“阿姨，为什么不能来了？”小可打着手语质问自己的情形鲜活地呈现在她的脑海里。这是她第一次问为什么，眼神哀婉。她肯定失望极了。
“小可，对不起。”对不起是那么失色的言语，但是她只能说对不起。
“没事。”小可却露出了小虎牙，笑容是那么的凄凉。凄婉地如风里漂浮着的一枚蒲公英，只能顺着风的方向，没目的地飘荡。
“那阿姨的爸爸妈妈还会来吗？”水灵的眼里闪烁着一点希望的灵光。
“会。我以后也会来的。小可，你会原谅我吗？”以漾的父母已经承诺一有空就会去玲珑孤儿院当义工。
“阿姨，那里也有很多需要关心和帮助的孩子吧？”
“应该是的。”
“阿姨，那就去吧。一直以来，阿姨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疼爱我，那些孩子们肯定也希望有自己的亲人。阿姨陪了我那么多年了，而你只能待在那些孩子们身边两个月，相对她们，我还是比较幸福的。看到更多的孩子们得到幸福，我也会感到幸福的。”
那一段话窝在她心里，犹如一壶正在加热的水，不断升温。她的心里被灼烧得有点痛了。她痛的是为什么这样的话是出自一个才几岁的孩子的口里而不是出自那些健全有能力有财力的人口里，痛的是她话语里所流露出的那种哀伤与悲痛，痛的是自己也没有这种觉悟而小可却做得那么好。
她觉得自愧不如。她觉得心痛难耐。但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把这段话当做她的座右铭，要让更多的孩子幸福。
“阿姨，回来后要告诉我遇到了哪些可爱的孩子哦。”
会遇到哪些可爱的孩子呢？她的心又开始向往起来。然后睡梦之神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朝一扇纯白的门奔去，那是哪里？恍惚之中，感觉有双手将自己身上的毛巾往上提了提，温暖如同正午的阳光。
……
“以漾，快到了。”磨砂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哦，我睡着了。”睁开睡眼，她歉意地笑了笑。往右看去，目光与袁恒的目光交接，从他目光里，她寻到了一丝诧异。她猜想他应该也是诧异自己笑了吧。难道自己笑得很冷吗？
“以漾笑起来很好看吧？”子路转过头对袁恒说道，声音略显温柔。
袁恒点了点头，正在此时，飞机降落了，机舱内剧烈震动起来。即将到达另一个起点。汕茗了，我又回来了。以漾在心里说道。她看到的是美好的两个月，而并非是一个悲伤的汕茗。
*
一水玲珑。相思树下父子俩在谈话。
“爸爸，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要叫做十万个为什么？”小威在树根旁堆着泥土，他说在给小蚂蚁造房子。脑子里却想着昨天看的那本叫做《十万个为什么》的书。
“小威为什么叫做小威呢？”蓝聿反问道，他很是好奇为什么小威有这么多新奇古怪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名字呢？”
“所以每本书才会都有一个名字。”蓝聿故意顺着小威的思路去回答。
“这是为什么呢？”停下手里的活儿，歪着脑袋瓜继续问着。
“那你喜欢小威这个名字吗？”
“喜欢。所以是因为十万个为什么的爸爸给它取了那个名字，它才叫十万个为什么的吗？”
蓝聿笑了起来，“没错，就像爸爸给你起的名字叫小威一样，所以大家都叫你小威。”
“那相思树也有爸爸吗？”
“嗯，它的爸爸是一粒种子。”
“种子？所以爸爸你也是一粒种子吗？”
蓝聿忍不住大笑起来。在这样的日子里，晒着暖色的太阳，与孩子们愉快的交谈，对他而言是件最惬意不过的事情。孩子们总是有许多新奇古怪的问题和主意，他们似乎用不一样的目光看待着每一件事情，用不同的方法去解决事情。他们有太多不懂的东西，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总是活得很开心，笑容很单纯，心思很透明。与孩子们在一起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妙啊！可以感受到心灵被慢慢地纯化，恍若回到另一个童年。
“你们父子俩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蔡离刚从市区回来，一走进一水玲珑就听到蓝聿爽朗的笑声。这样的笑声是那么地罕见，只有在孩子们面前，他才放下一切无所顾忌地去笑吧？
“小威问我是不是一粒种子。”蓝聿依旧忍不住笑，不过笑意已经有所收敛。
“小威，你为什么这么问呢？”蔡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威嘟起嘴巴，似乎有点生气。“爸爸说相思树的爸爸是一粒种子。所以……”
蔡离走过去摸着小威的头说道：“小威乖，爸爸说的没错。但爸爸是人，人的爸爸还是人。”“哦”了一声后，小威朝蓝聿吐了吐舌头后，又认真地堆起泥土来。
“小威，你好好玩吧，我和你爸爸有事情要说。”
“嗯，省得你们笑……我。”又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拉长，说罢还吐了吐舌头，随即又笑了起来，“我的爸爸是一粒种子。”童稚可爱的声音透过相思树的枝桠直达云霄……
哈哈哈哈……蓝聿和蔡离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院子里，美妙极了。
笑过之后，蔡离推起蓝聿的轮椅往里去，距离小威已经有一段距离后，她才开了口：“蓝聿，告诉你两个消息。”她知道蓝聿并不想太早让小威知道那个消息。
“看你这么开心的样子，应该是好消息吧？”
“当然。一是明天XX公司的支教队就会来了。二是你申请出国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好了，医生也已经联系好了，六月初就可以出发了。没问题吧？”
蓝聿很满意：“没问题，谢谢你。”
“又来了。”蔡离责怪道，看了看蓝聿又继续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回公司一趟。不过院里你要找个合适的人来照看着，我觉得安彗最合适了，你觉得怎么样？”
“嗯，希望她有时间。”
……
夏初的阳光总是很有魅惑力，似跳跃的舞精灵，跳跃在树上、屋顶上、头发上、皮肤上、笑脸上……用它最真实的温度，最适合的温度，去亲吻着每一个需要被温暖的地方，再通过一系列的传递，或快或慢，到达某一个深处，如心灵。再于心灵处发散，犹如一个辐射体。
任何一个人都是一个辐射体。在不同的时候，用不同的温度向外辐射，有时候会灼伤别人甚至自我，有时候让人感受到冷冻难耐，有时候却给人绵绵不绝的温暖……
在蓝聿心里，蔡离和小威是温暖的辐射体。但是他们又是不一样的，他喜欢小威的单纯可爱善良童真，那颗无邪的童心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他许多曾经渴望却未曾得到的东西，他羡慕这个因为失忆而变得快乐的孩子，而自己呢？那段没有童年的记忆是他心底最沉重的痛。幸运的是，他在小威身上获得了恢复童心的力量。
对于蔡离，他始终对她抱有许多愧疚，无法漠视。乃至在每一次享受她所给予的温暖时，心里的愧疚就以倍数的速度进行增加，在心里描绘出一条对数生长曲线，看不见尽头。他迫切地需要偿还这一份恩情。
而她呢？她对自己而言，是什么样的辐射体呢？他很明白，她不是他的辐射体，而是他生命的中心体，却再也不敢承认。
“你又在想什么？”蔡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切断了蓝聿内心正欲汹涌的思绪。
他戏谑道：“我在想该怎么跟安彗开口，或许还要经过高苑同意哦。”
“我来出马。”蔡离信心满满。
“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蓝聿投去感激的一笑。他不可以事事依赖别人，他从来都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童稚（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