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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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推移，一天一天，顺着古钟不停摇摆的摆轴，向下推向钟摆，适时而又不留情分地扣在时间的关口上，清脆的“咚咚咚”声飘扬在一水玲珑的上空。似遥唱，似传神，似不可磨灭的印记。
才早晨五六点光景，晨曦从遥远的天边漫射而来，轻轻地掀开了笼罩在一水玲珑上方的雪白色的晨雾。晨雾散尽，一水玲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起来了。从一水玲珑的上空俯瞰，由四面红砖围墙组成的直角四边形里围着一院葱绿，几幢房屋几乎隐没在葱绿，只稍微露出了个头。那葱绿必然是相思树。它的花已经投入大地的怀抱，化为肥料。叶子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曦的照耀中显得透亮金黄的。
镜头再慢慢往下深探，从相思树枝桠的空隙中穿透直下，转动镜头的方向，尽然捕捉。
一水玲珑的大门处，有一个小身影，是小威。他掂着脚尖向门外观望着，似在等待着什么。门前的马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有三两辆汽车呼啸而过，掀起灰尘簌簌。
“大叔，为什么最近安阿姨都没来找我玩呢？”他转过头对正在他身后不远处扫落叶的叔叔说道。
“阿姨估计是太忙了。”
“太忙了就不理我了吗？”声音越发小了起来。然后又将头探出门外。眼里含着盈盈泪珠，似要掉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总是用忙来当借口，他不明白大人们的世界，他渴望长大，渴望亲情。他总是习惯站在大门处翘首期盼，看见有人来院里时他甚至比看门大叔还要知道得早；他总是迫不及待地跑去告诉爸爸谁来访了，虽然爸爸一直不允许自己跑来跑去的。难道阿姨忘记小威了吗？想到这时，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小威，过来。”蓝聿猜到小威会在大门处，便过来瞧瞧。从看门大叔口中得知小威的疑惑，心又立刻揪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给不了他们太多的东西，他并不能补全他们情感上的欠缺。尽管他总是尽力做得最好。
“爸爸。”他悲伤地哭着，一脸的不明所以。但没有立刻走过去，擦去脸上的泪珠，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他记得父亲叫自己要学会勇敢面对，不要流眼泪，要做个男子汉。
“嗯，真乖。这样走路就对了。记住要保护好这里哦。”蓝聿指了指小威的心脏处，温和地说道。
“嗯。”眼睛天真地看着爸爸，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蓝聿牵起小威的手，“想安阿姨了吗？”
小家伙却嘟起嘴巴，不愿意承认，“大家都想安阿姨呢。”
“安阿姨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也很想念小威，还说一有空就会来看你。最重要的是，安阿姨还说了……”说到此时，蓝聿故意停了下来。
小威迫不及待得问道：“还说了什么？”
蓝聿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道：“你听了之后可不能再哭哭啼啼！”
小家伙点了点头，绽放一脸纯真的笑。
“她说，你要是乖乖听话的话，到秋天的时候就送你到小学里读书。”
“太好了。我一定会乖乖听话。”小威兴奋地鼓起掌来，随后又若有所思地问道：“可是秋天是什么时候呢？”
蓝聿摸了摸他的头，又看了看前方的相思树，“就是树上长果实的时候。”
是啊，秋天是什么时候呢？是农民收获了金黄的稻谷的季节，是果树终于将果实孕育成熟的季节。可是对于自己来说，那是一个陨落的季节，被黑色封印的季节。
秋天是什么时候呢？是相思树应该结成红豆的季节。可是无人可预知，这个应该是否会成为现实。
*
蓝聿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用在教课上，教孩子们数学语文等基础的知识。中午又悄然而至，这才安置了孩子们午睡去了，才得以休息一会。可一停下来，扰人的思绪又不自觉地困扰大脑。
时间的流逝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就像人的生命一样不可避免地推向死亡。蓝聿总是如此多愁善感，他痛恨这样的自己，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累赘。承诺给孩子们一个幸福的未来的自己，窝囊到连自己都要鄙夷。挫败感已经满满地占满他的内心，虽竭力自持，但是坚持了三年，他已经困倦了。再多的雄心壮志遇到一副残缺的躯体，似乎只能慢慢走向毁灭。
困倦了，困倦了为了院里寻求资助时而磨破嘴皮子，甚至被人践踏自尊的自己；困倦了在看见孩子们遇到困难却不能顺利替他们解决的自己。他觉得自己需要做出一点变化，特别是在重遇到以漾后，这种内心的需要越来越强烈起来。或许首先要改变的是这种现状，成为一个能正常行走的人，他对自己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腿伤并非是永久性的，医生也经常劝说自己可以去国外尝试做一些物理性治疗，也许可以起死回生。但以前都被自己以钱为理由拒绝了。而现在，他想去试一试。他强烈渴望回到从前，变回那个自信满满的自己。
正与此时，蔡离的声音响了起来，人未到而声先到，“蓝聿，好消息。”声音清脆悦耳，办公室里顿时充满了生气。不可否认，自从她来后，院里的很多情况得到改观。孩子们得到更好的照顾，而且蔡离的管理能力很好，整个院子在她的打理下变得井井有条。最重要的是，蔡离还帮院里拉来了好几个赞助。蓝聿不得不佩服她的蜕变，已然走向了女强人的行列。
“什么好消息？”放下手中的资料，蓝聿笑道。
蔡离没有立即道出实情，而是若有所思地说：“蓝聿，看来你可要好好感谢我才行。”
“你先说说看。”
双手抱胸，露出一笑，“好吧。我今天一大早就去跟高老爷子讨钱去了。他果然爽快。不但愿意资助钱，还答应资助一些物资和人力。”说罢，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摆到蓝聿面前。
“连高老爷子的金口都被你撬动了？”看见资料上的数字，蓝聿又更加佩服她来。蓝聿记得第一次去请求高老爷子资助孤儿院时，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来来回回劝说了他四五次，才从他的身上拔了一丁点的皮毛；第二次多亏高苑的帮助，资助才比较顺利。没想到蔡离单身匹马才花半天的功夫就拿到这么大的一笔赞助。
她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有一个前提。”蓝聿疑惑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蔡离会过意，又继续说道：“高老爷子提出的条件是一水玲珑必须为他的公司做一次活广告。”
蓝聿又翻阅了几页资料，眉心微蹙。原来高老爷子是想利用一水玲珑的孩子和场地替他公司的产品做一次试验演习。
蔡离知道蓝聿所担心的事情，“蓝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XX公司的产品的可靠度很高，绝对不会给孩子们带来半点损害这是肯定的。你担心的是，做这样的一次活动会扰乱孩子们的正常生活是吗？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活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与此同时，他们公司会派出专业训练员为孩子们提供免费的训练。这样一来，孩子们就可以学会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或必要的求生技能。”
“蔡离，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那这个活动预计什么时候进行呢？”
“高老爷子说，活动会推到五月中旬。但是五一过后XX公司将派出他们的专业训练员来院里进行支教。当然也会安排一些采访活动。蓝聿，你觉得可行吗？”
看见蓝聿眉头紧锁的样子，蔡离又继续说道：“难得高老爷子如此大方，我们可得把握住机会哦。”
“我先好好看看这资料，再说吧。”蓝聿依旧谨慎地说道。
蔡离便故意装没好气地说道：“哎呀，你比高老爷子还要麻烦呢。”然后又笑了起来。
“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合上资料，蓝聿又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上回跟我说那合作的事情是什么？”
蔡离这才收起笑，“你才记起来啊！就是指以上所讲的事情啊。你也知道，我在美国的UST公司担任执行总监，这次回来我的任务就是要与XX公司寻求合作关系。因为你是我的老友了，所以想顺便替你的一水玲珑谋取一点利益，可是看见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于是我就单枪匹马，一起解决了。”说着说着，蔡离有点得意起来。
“真是太感谢你了。蔡离，你现在俨然是一个女强人了。”蓝聿由衷地感慨道。
“如果你的脚没受伤，你会比我更强。在大学的时候……”
随即陷入了沉默，蓝聿在大学时代不但是老师的得意门生，人缘也极好，甚至被直接推荐到某间著名国企工作。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他的人生将会是多么的美好呢？都是薛以漾的错，蔡离在心里暗自愤恨着。如果不是她，这一切或许就可以改写。
半晌后，蓝聿才将心里沉淀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蔡离，你上次说的去美国治腿的事情……”还未等蓝聿说完，蔡离便兴奋地喊了起来：“你决定要去了是吗？”
“有这个想法。”
“我尽快帮你联系医生。”
看着蔡离比自己还要高兴的样子，蓝聿的心里少不了一番感触，这个被自己辜负的女人，无论何时依然竭尽全力地帮助自己，而自己该拿什么去偿还呢？也知道蔡离对自己的心意，可是自己的情感却分不出一丝一毫给她。把她当做妹妹一样来疼爱和保护吧。蓝聿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