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冀（重生）》Chronos

7、当下

　　江晚后来经常会想起那段无厘头的开始，他总认为那是他一生中面对陆朝冀最怂的时刻，不过偶尔回味倒还挺有意思。

　　但是现在，他不会再抱有这种想法了，毕竟有号码不能拨的状态与其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他有些抓心挠肝的窒息感，就像是有人把漂亮的小蛋糕放在小孩子面前，却不允许他吃一样。

　　年岁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青春，面对未说出口的感情本应当焦灼又甜蜜，在这一刻却多了黑暗少了光芒。

　　江晚前段日子不无庆幸地想，幸好他此时是个二十八岁的大老爷们，深谙多数时间面包高于爱情的道理，不至于陷在复杂的感情泥潭里拔不出脚。

　　但他同时也知道，这只是心理安慰而已。再细究下去，用年龄给自己冠以成熟标志的想法甚至根本站不住脚。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消极起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重活一次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只要能度过前期短暂的恐惧与惊讶，之后便必定能积极珍惜地活下去。而江晚特立独行，从醒来以后就直接无缝进入了中年倦怠期，到了现在已经发展到不想探究对方的心理，也懒得思考人生下一步的地步了。

　　江晚自认为他作为邰宁活着的时候是相当幸福的，最后得到的结局也算差强人意，并没有什么后悔或者恨意，所以才会缺失了应有的活力与冲劲，两个月过去依然像个行尸走肉，半点进步也没有。

　　那么爱情呢？

　　陆朝冀占据了他短短23年生命的五分之一，爱情占据了他所有激烈感情的一半，即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生过放弃的念头。

　　但是那又怎么样？早在五年之前，他断了呼吸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江晚自省无非是想体面一些，不去介入陆朝冀现在的生活就不会被复杂的感情侵扰，再加上，他也不敢，因为陆朝冀已经结婚了。

　　江晚矛盾且安稳的生活着，只是最近意识到自己也许是无意间套上陆了朝冀十六岁时的人设，性格变得冷淡不少。但成为江晚以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这在这样的社会很是难得，因而他并没有进一步变得阴郁，反而是被从边缘地带拉了回来，继续安生地过普通日子。

　　然而此刻陆朝冀擅作主张地走进他的世界，江晚被动介入了无法预料的局面，宁静的日子不受控制地分崩离析。

　　陆朝冀这个人对他而言，代表了太多的东西。从根本上来说，他的一举一动对他，不是重生，就是毁灭。

　　江晚不敢再多想了，他刻意把偏向陆朝冀的思维封闭在心里，面上又回归了平常的样子，只有朝夕相处的老太太偶尔会发现他的失神和强作开心的微笑。

　　老太太原本以为江晚能很快走出来，因为他向来安静又温和，不像是能为一段消失的感情茶饭不思的人。但看着江晚日渐消瘦的模样，她终于没法视而不见。长久地陷入失恋的悲伤会让江晚变得压抑，她清楚得很。于是老太太在某日傍晚江晚到家的时候，要求和他谈一谈。

　　老太太自从退休后，就没有这种长篇大论或者促膝长谈的必要了，长时间丢了这种能力，乍一要捡起来，手可生得很。为此她特地减了晚餐菜量，甄了壶上好的白茶静坐在桌边等江晚，戴着老花眼镜捧着报纸的样子颇有点即将施以谆谆教诲的气势。

　　江晚应了她的要求坐在桌边，以为这位可爱又好心的老太太要给他灌输一些情感治愈疗法，便静静地捏着茶杯等她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两间面对面的房子吗？”

　　江晚突然听见老太太开口，愣了一下缓缓摇头。

　　“因为我…男朋友曾经就住在对面那间房子里。”

　　江晚看见她提到那个称呼时好像是想笑的，但嘴唇张开一半便又耸拉着合上了，而后抿嘴缓缓皱起深深的法令纹，无奈地眯了眯眼。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老太太垂下眼睛感慨了一句，对着江晚道：“去给我拿些餐巾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