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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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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玉看了看忘川鬼君的脸色,一脸的迷茫加莫名其妙,不明白他的脸这么黑是怎么回事。
忘川鬼君回头看了看他,透过金色面具的视线冰冷,沧玉只觉得自己的脸,如果他还有脸的话,都要被冻的结冰。
忘川鬼君看了看他,冷声问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沧玉看了看鬼君,又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九雉,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哦,我了解,我了解,马上走,马上走。”
它一边说着,一边挠着头跑远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理解了点啥。
九雉跟了上来,和鬼君并排走,她似乎是有意的说道:“鬼君近来安好?吃的怎么样,睡得好不好?身体怎么样?”
忘川鬼君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又问道:“你究竟想问什么?”
九雉听见此话,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着忘川鬼君的脸,然后严肃的问道:“我想问问鬼君,与鬼琉璃是否有什么渊源,您又是否认识我?”
九雉停下了脚步,鬼君听闻此话之后也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冷淡的看了九雉半晌,时间长到九雉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谁知道鬼君说道:“不关你的事。”
语气冷淡至极。
说完这句话,他便在九雉眼前消失了,就像他来时的那样突然。
九雉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紧跟着也走出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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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白玥比九雉先出来,他出来的地点还是在他们进来的地方,在市一中的门口,宋驰玉看见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刚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温白玥想到这里,回头凶狠的瞪着他,的对着宋驰玉说道:“不要把你看见的事说出去,尤其是告诉夫人,明白了吗?”
宋驰玉看着他,愣愣的点头。
片刻之后,同样在这个地方,九雉的身影出现在了小轿车旁,宋驰玉亲眼看见刚才才威胁过他的男人,一转头看见女子出现,瞬间将自己脸上的表情切换成沉稳严肃和关切慰问,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
若不是宋驰玉一直在这里站着,或许还真以为温白玥就是这一副表情呢。
九雉那边出来,看见了温白玥,连忙走上前来拉住他的胳膊,细细的打量着他,嘴里问道:“白玥,你没事吧?”
温白玥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啊,夫人突然不见,我很担心,一直在这里等夫人回来。”
宋驰玉:???
九雉长舒一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露出来一个笑容,这时温白玥才看见她手上有血迹,心里一惊,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嘴里说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九雉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又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她手上的血迹是她捅“温白玥”的时候留下来的,那个盗版“白玥”当时被她捅了一剑,跪倒在她的脚边,一手捂住伤口,一边抬起头,沉默的望着她。
这不是她的血,是“温白玥”的血。
九雉这个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待温白玥的感情,她可是一直没有当回事,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迷恋,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现在……只是捅了一个假的温白玥而已,真的还在自己面前站着呢,她居然就魂不守舍,居然就发起抖来了?
怎么可能啊?她难道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小朋友了吗?
更何况,先不提这个不知道跨了多少年的忘年恋有没有可能被他人接受,光是第一步她就迈不出去好吧?
毕竟白玥并不喜欢她。
九雉想到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温白玥一直在看着九雉,见此情景,温白玥便问她道:“夫人为何叹气。”
九雉看着他,好半天才来了一句:“我脑壳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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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琉璃的事件已经结束,宋驰玉自然是不必再跟着她们。
原本还计划着住人家大别墅的九雉,此刻愿望也落空了,临别之前,九雉对宋驰玉说道:“不要想太多了,好好过你剩下的日子吧。”
是警告,也是劝慰。
宋驰玉站在原地低着头,好半晌才说道:“我想了很久,还是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能够消除记忆的办法。”男人声音沙哑,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里似乎藏着无限的痛苦。
九雉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有,但是你确定?”
“我确定,”宋驰玉说道:“留着她的记忆,太痛苦了,这往后余生的几十年,我要是忘不了她,恐怕都没有办法好好过日子了。”
九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低低的说道:“好吧。”
她把手轻轻的放在宋驰玉的额头上,她的手心微凉,却十分的让人心安。
宋驰玉安心的闭上眼睛,然后说都:“回家之后,我想把我的妻子从美国接过来,接到我身边,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一趟,再去吃一顿大餐,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玩过了。”
九雉手心里紫色的光芒慢慢闪过,等到她再收回手的时候,看见宋驰玉的眼角留下了一滴眼泪。
她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带着温白玥离开了。
只留宋驰玉站在原地,沉默的站了好久,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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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雉后来又去过一趟地府,去询问鬼琉璃的消息,崔判官查阅了前世殿里的资料,出来的时候对着九雉摇了摇头说道:“她原本虽然是鬼,但是后来却脱离了冥府,跟着其他人走了。”
“其他人?”九雉问道:“什么人?”
“不清楚,”崔判官说道:“我只知道,是上面的人。”
他竖起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模样。
九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天,但是只看见了地府浓重的黑云,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但是崔判官的意思她心里明白,他是说,鬼琉璃跟着的那个人,并非是地府的谁谁谁,而是天界的神仙。
一直以来,凡间的人们提到天界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加上敬畏之感,好像他们比地府的鬼神更加的让人尊敬。
冥府的人对此很不满意——大家都是鬼神,怎么你还搞差别待遇呢?
但是其实冥府自己也清楚,生活在天界的光明之中的神仙,比起来他们这些生活在地下的鬼神,看起来就是要高贵一点。
久而久之,冥府自己提起天界,也要加个敬语低上人家一头。
九雉不置可否,她只是仰着头望了望天,然后笑了一下,然后喃喃的说道:“这天界,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旁边的崔判官听见九雉的这番话,马上笑眯眯的来了一句:“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样说哦。”
“嘁~”九雉说道:“你看你怂的。”
崔判官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九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吧?”
崔判官对她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尽管问,九雉酝酿了一下怎么开口,然后问崔判官道:“你知道往生之门是何物吗?”
这话一出口,九雉便知道崔判官不知道,因为他一脸茫然的看着九雉。
九雉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
她在心里想着:看来这东西,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了,本来九雉是完全有可能从鬼琉璃嘴里问出来的,但是忘川鬼君那个倒霉催的家伙,居然把人给弄死了。
虽然忘川鬼君表现的很正常,九雉却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当时在那结界里面,九雉能够察觉到忘川鬼君并非是不想听鬼琉璃说往生之门的事情,但是他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显然是不想让旁边站着的九雉了解这回事。
不过奇怪的是,他太着急了,他急着杀掉鬼琉璃,并且是在他和九雉的面前,这让九雉恍然有一种感觉,鬼君似乎在进行某种心理上的仪式。
似乎杀了鬼琉璃,附着在他身上无形的枷锁便去掉了一半,他便解脱了,当然,有可能那也是九雉的枷锁。
虽然她不知道或者是不记得,但是那枷锁的的确确的存在着。
九雉叹了一口气,再过五日便是莫从的忌日,或许她今年真的要买比以往多几倍的香和纸钱,好好跟她师父絮叨絮叨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了。
九雉从地府出来之前,去看望了一下曲怀薇,往日的那个模样温柔,长相美丽的女子此时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她挂在木桩上面,像是一个被打入底层无力挣扎的冤魂,默默的忍受着百年千年的煎熬。
九雉没有靠近她,她站的离曲怀薇很远,然后淡淡的开口道:“他请求我抹去了他关于你的记忆。”
被捆绑住的那个厉鬼轻轻的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九雉又说道:“他说他会把妻子接到身边,然后他们一家四口出去好好的玩玩,旅旅游,再去吃一顿饭。”
曲怀薇发出了一声低吟,听起来悲伤无比似乎是在哭泣。
九雉平静的说:“每个人都要为他所做之事负责,你杀了人,就理应被囚.禁于此,但是地府的律例既然规定,你可以赎你的罪过,便自然有它的用意,好好把握,如果你这一次再油盐不进,那谁也没有办法。”
九雉说完,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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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世的天气慢慢变冷,九雉时常窝在家里不想出来,温白玥说秋冬季节是进补的好时节,所以经常给她炖汤了。
什么稀奇古怪的都炖,九雉一连喝了好几天,差点没喝吐了。
以前和萝卜在一起的时候,可能是九雉情窦还未开,纵然两人落魄到只能每天吃凉拌萝卜度日,也不觉得生活冷清。
但是今年和温白玥一起……因为某个不可详说的原因,导致九雉就算是人在身边,每天能看见他,也依然觉得很寂.寞,而且是越来越寂.寞。
对此,温白玥一无所知。
九雉并不打算告诉温白玥她心里所想,毕竟她只是一个活了很多年的老家伙,甚至如今还卷在了一个令人感到头冷的事件里,这个事件不仅牵扯到地府鬼君,还有可能牵扯到天界的高级大佬。
然而九雉……只是一个小辣鸡。
看着温白玥每天快快乐乐的忙里忙外,九雉最终还是下了一个决定,她想辞退温白玥。
虽然正值多事之秋,但是她自己也可以干好所有事,所以她不需要另外一个人再跟在她身边冒险。
考虑是考虑好了,但是……怎么跟温白玥说呢?那位朋友看起来就是一副很死心眼的样子,势必要追着她问为什么的。
九雉在吃饭的时候,试探着问过一次,结果对方刷的一声就把头给抬了起来,连声问她:“夫人为什么要赶我走?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夫人是不是在外面又看上谁了?比我长得好有文化工作能力强吗?”
一副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的架势。
九雉只能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我开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
温白玥看了她半晌,确定她不是在撒谎之后,才放过了她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九雉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心里叹道:我的乖乖。
但是有再大的事情,九雉还是决定等去祭拜过莫从再说。
温白玥本来是也想跟去的,但是九雉没让。
莫从埋在离九雉所在的那个城市很远的山里,高铁火车什么的都过不去,只能坐那种一晃一晃的小型客车。
由于路程太远,路人太多,九雉没有用什么法术,她和其他人一样上了那种一摇一晃的小客车,晃到了山底下。
这座山并不是什么风景名山,很少有人来这里,九雉在山底下了车,提着自己的两个大袋子,徒步走上了山。
山顶上有一个小庙,庙里只有两三个和尚,莫从的牌位,就放在这里。
千年之前,他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如今死去,也算是落叶归根。
这座寺庙里的住持今年大概有一百二十多岁了,是九雉见过的住持里面年纪最大的,因此,也是见过他面最多的。
九雉和住持已经很熟了,来到寺庙的时候九雉径直推开门,彼时住持正在外面打坐,察觉到九雉进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九雉绕过寺庙大殿,进入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她走进去之后,先给屋子里的蜡烛点燃,然后关上了门
这间屋子里放的便是莫从的牌位,只有他一个,象征着他独一无二的引路人身份。
九雉在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蒲团上跪下,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铜盆拖了过来。
她将那些纸叠的金银元宝之类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倒在了小铜盆里,然后拿出打火机将之点燃了。
一切都是自己亲自来,没有借用一丝一毫法术。
一边烧着纸钱,九雉一边对莫从说着话:“师父,我又来看你了啊,你说让我每年给你烧纸,我可没有忘。唯一不妥的事就是你让我给你烧的那个话本,那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我前两年找到了写那个话本的人的孙子,他孙子开了一个包子店,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挂了而且还后继无人,所以你那话本,我看是看不到结尾了。”
九雉这话刚说完,便看见面前铜盆里面的火一下子暗淡下来,只剩一点零散的火星,看样子很像一言不合就扫孩子出门的家长或者脾气犟的老丈人。
九雉连忙说道:“你别介啊师父,这个话本看不成我给您烧另一本还不行吗?《金.瓶.梅》看不看?这本完结了。”
那火焰毕毕剥剥的烧了两下,弹出来了一点灰烬,但是总算是安分了下来,一瞬间又烧的更旺。
九雉不满道:“你看你,年纪一大把了,不去投胎,整天在这儿想什么呢。”
那火焰跳动了两下,似乎是在抗议。
九雉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道:“师父,我最近遇到很为难的事情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总觉得是冲着我来的。”
她用手撑着下巴,盘腿坐在地上:“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东西,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以前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老开玩笑说我是你路上捡的,就合该当你徒弟,我真的是你捡的吗?……你蒙我呢吧,你既然说我是顾家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你真的不知道?算了,问这些又没有用,反正我就算是知道了,也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从我醒来开始,我就在你身边了,可是那个时候我才十几岁啊,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这之前,我是谁,在哪里生活过,都遇见过什么事,我是半点都不知道了。”
盆中火焰烧的很旺,火舌向上卷起,看样子几乎有一米高,温暖的火光映照在九雉的脸上,烧的她身上很温暖,她在模模糊糊之间,感觉到似乎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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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雉祭拜过莫从之后,从内室中出来返回大殿,准备从这个寺庙中离开。
但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以往虽然见面,但是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的住持竟然站在大殿中等她。
九雉有些惊讶,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年迈的住持几乎已经不能说话,他太老了,站在那里像是一截枯木,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地消失,完成他这一世的轮回。
住持看着九雉,艰难的张口,对着她说道:“我就快要圆寂了,今日,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他的声音嘶哑,说话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漏了一样的有气无力,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又有一种奇特的语调。
你听着这个语调,会想到很多不相干的东西:钟声,念经的声音,香火味和陈年破旧的书卷……
九雉一愣,说了一句:“恭喜。”
对于住持这样的得道高僧来说,死亡并非是坏事,而是意味着诸恶皆灭的修为大圆满。
住持脸上无悲无喜,他摇了摇头,对九雉轻声说道:“在这个桌案下面,有一个东西,是他人要我转赠给你的,你拿去吧。”
九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依言,走上前去将桌案下的东西掏了出来。
用白色的纸包着,九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伸手撕开白色的包装纸,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一把造型古朴的镜子,非常古朴,上面不知道有着什么绿色的,生锈的东西。
九雉扭过头,还想问一句这镜子是谁给她的,但是住持已经坐了下来,闭上眼念经了。
九雉只能作罢,她看着手里的镜子,将它翻过一面,看清楚它背面的那一瞬间,九雉惊讶了一下,镜子后面只写着三个字——前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