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一个》旈烟亦扬

21、第 21 章

　　织织知道了个大八卦，天天盘算着怎么利用它，好让明夜不要再管自己的闲事。
　　转眼间，就过年了。
　　明家庄的规矩，除夕夜要把流云山老爷请回来，在村里过了十五，大办一场法会，才又送回庙里去。
　　这事儿原本没什么大不了了，却没想到，新来的知青们，一看见村民从山上请了个‘神仙’回来，马上不干了。
　　“这是封建迷信，是恶俗陋习，我们必须破除！”

　　知青们要把神像烧掉，村民们自然不同意，两方僵持之下，到底起了冲突，有人磕破了头有人踩崴了脚。
　　但由于人数众多，村民们暂时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可是，他们到底低估了知青们的执着。不过一天，以史元熙为首的几名知青，便跑到镇上去报了警，又因为警察态度懈怠，竟然去了县城把一群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给拉来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全国都在过新年，只明家庄在上演一场神像争夺战。

　　织织心里不踏实，早上起来，就心神不宁的，什么都不想干。
　　老太太看不得她这么懒散，嘀嘀咕咕骂了一通，硬把织织拉上地里干活儿去了。
　　倒不是老太太苛刻连年都不好好过，实在是村里这几日不太平，她们又住在明家宅子里，老太太是在是怕惹麻烦。毕竟知青们要烧了的流云山老爷，一向都是名老太爷家在管。现在村里人跟学生们两头闹起来，最后必然还是要闹到他们跟前去。
　　对于流云山老爷的事，蔺家从来不参合这些事的，因为流云山老爷是明家的老爷跟他们姓蔺的没什么关系。
　　老太太怕搅合进去，所以才干脆把她拉出来干活儿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等她们把活儿干完，眼看天快黑了才回去，却发现正好撞上村民们和知青们在宅院天井里僵持。

　　老太太想都没想就要拉着织织回家锁门，织织挣脱了桎梏，悄悄去了正房，发现老太爷站佝偻着身体，出这个拐杖，正站在台阶上，任由知青们批评教育。而那些看不惯的村名门，也跳着脚，骂他们不识好歹，两便眼看着，又要打起来。
　　发现明夜站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织织想问问他这些人究竟想干嘛。明夜却恰好回头看见了她，并把食指靠在嘴唇下示意她禁声。
　　织织便没有出声，悄悄走过去，靠在明夜身边，听他说道：“你到神像那儿去，把神像的眼珠子抠出来藏好。”
　　“我……”
　　“快去。”
　　织织一咬牙，听话地退了出去。
　　老太太还在垫着脚找自己，织织蹲下身，绕过她的视线跑了出去。

　　村里自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
　　想来也是，所有跟流云山老爷相关的事情都是大事。这会儿全村上下所有人，都在老宅子里僵持着，没人有那个心情在外面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至于事情的导火索，那个流云山老爷的神像，此时也孤零零地，被晾在扬场里。
　　或许织织能明白他们的心思，在村民们看来，流云山老爷是神灵，是高于人类的存在，它是有自保能力的，没有人能对它造成伤害。
　　而那些跃跃欲试的知青们，他们并不将一个神像放在眼里，在他们的心中，所谓的神像，不过是个木头疙瘩，而真需要去除的邪祟，在村民们的脑子里。
　　所以他们不畏艰险地和村民们战斗，毕竟和人战斗，总比和一块木头战斗来的轰轰烈类来的有趣。

　　织织悄悄靠近神像，环顾周围，发现没有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踩着神像巨大的膝盖和手臂爬了上去。
　　她有点心惊，因为在她的记忆当中，这个神像她曾见过无数次，但是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它的表情和面目。
　　一来是村里人的忌讳，一般人是不能抬头看神像的脸的。另一个原因是，作为一个外姓人，她并不被允许靠神像太近。
　　所以这次，还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这座神像。

　　神像的身体是木头做成的，是个坐像，大概有两三米高，身上穿着红布制成的厚重服装，让它显得更加巨大。
　　它的胡须很长，应该是从哪个女孩子头上剪下来的辫子。而脸孔，说实话，跟其他庙宇里面的神像大同小异，但是让人胆寒的，是这神像的眼睛。
　　明明没有什么表情，明明知道它不过一介死物，但当你看着它的时候就会发现，它像是活的一样，也在看着你。
　　织织的心猛一下吊起来，几乎吓得从神像上跳下去。
　　但一想到明夜的话，她还是咬牙忍住了。

　　“抱歉哈，我不是故意要抠你的眼睛，是明夜的意思，是他让我来的，你有事找他去……”
　　织织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咬着牙，一边在这双咄咄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上摸了一下。
　　这一摸，她才发现，神像的眼睛并不是画上去的，它果然有眼珠子。
　　难怪明夜会让她抠下来。
　　织织怕有人发现，再不敢耽搁，当即用了力，扣下了神像的眼珠。
　　那眼珠有鹌鹑蛋那么大，很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拿在手里温温的，居然烫手。
　　织织也没敢仔细看，把眼珠子往口袋里一放，想了想，又从神像头顶的红布上去下一块摊开，给神像盖上。

　　等到她从扬场回去，警察和镇府的官员们，已经摆开桌子开始商谈了。
　　织织远远看见明夜，他坐在桌子上方，俨然已经代替了老爷子，成为主事人。
　　明夜也看见了织织，织织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衣兜，表示他要求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确定明夜理解了她的意思，织织这才回了房间，又迎来老太太的一顿啐骂。
　　织织把她往门外一推，就直接进门反锁了。

　　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漫无边际的辱骂了，尽管她是自己的奶奶，尽管她努力地在照顾自己，在干活在维持一个家的生活。但每天不停歇的，仿佛呼吸一样必须进行下去的辱骂，让她喘不过气来。
　　要是能立刻摆脱她就好了！
　　织织漫无边际地想，她本以为，回到从前，再见奶奶，会重温亲情。然而重来一次之后，你可能会发现，重生一次的你，或许还比不上前世的你。因为至少，前世的她，对老太太的忍耐心，可是比现在强不少的。

　　她是她仅存于世的亲人，她珍惜她，甚至不希望她死去。可是当她习惯性且打发时间一般的辱骂充斥耳边的时候，织织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真的多么喜欢和她相处。
　　大概前生的苦难，让她无意间美化了曾经给与过自己任何善意的一切人一切事，这才使得自己记忆中的奶奶，显得那么的温暖而慈爱。
　　而自己终究，不是一个善良之人，她无法忍受一个明明疼爱自己的人，对自己的辱骂。
　　这让她越来越忍不住，想要摆脱她。
　　织织摸了摸怀中的眼珠，暗暗想着，或者这样东西，可以让明夜帮我办到？
　　而且自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天之后，任千雪那些人，也一样，将成为明夜的敌人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不相信，他还会像之前一样坚持自己所为的正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