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系铃人

8、隔阂

　　赶到河边时，鼬正准备下手杀红。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卡卡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鼬身后。镇上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果然没错。他暗笑自己的“警觉”。——若是半年前，他会跟自己解释，因为鼬太特别了，没什么稍微熟悉他的人会忘记他的身影。可是现在，卡卡西承认，因为在那些他“死”的日子里，鼬也已经闯进他的生活了，那个人的身影，他今生难忘。

　　“到此为止吧。”记得以前鼬也喜欢对敌人说这句话。“为什么来这里？”
　　他把苦无抵在鼬腰间问。
　　那个人转过身来。卡卡西惊讶地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
　　——暗部的教义上写着：对于难以对付的敌人，偷袭为上策，先下手为免后患。
　　可是他下不了手，虽然明知这小小的刃具也着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旗木卡卡西。”鼬平静地念他的名字。
　　卡卡西盯着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感情，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让他吃惊难过的厌恶，也没有那种他只见过一次，却为之悲哀绝望得心碎的神色。
　　很久以前，无风的山崖上，月下的荒野中，都有这样一双血色写轮。那时侯，这双眼睛代表伙伴，坚定可靠。
　　现在仍旧是同一双眼睛，带着熟悉的平静的神色盯着他。却是敌人。

　　鬼鲛欲动手却被鼬制止，理由是会浪费太多时间。于是阿斯马惊愕地看着身边的卡卡西化成烟雾，是影分身。——卡卡西会用影分身他不奇怪，但是奇怪的是卡卡西能这么大意地撤掉其中一个。
　　只因为对方说不要乱动手。
　　只因为阿斯马不明白，卡卡西只用一眼就看出来了，鼬对鬼鲛有绝对的控制力。那个小鬼的话，是能做到的。

　　卡卡西听到鼬说，对付他不需要太多时间。突然间的就想要调侃，昔日的小鬼长大了么？可是随即猛烈的水龙遁打过来，他一面向后躲闪，一边施术抵挡。
　　水龙遁，多么熟悉的招数。那天在河边嬉闹，用的就是这个。可是好猛的威力，卡卡西看着挡在身前的水壁被冲破，鼬是来真的。

　　抵在背后的刀，随着一声杀人前招牌式的“问候”，刺入。卡卡西的身影化成水。鼬默然地看着。随即警觉地注意到水面下潜行的卡卡西。合作过许多次，太熟悉的伎俩了，卡卡西，这些年你就没有长进么？

　　看着卡卡西为了救红，挨了一下，气喘吁吁。鼬清楚了，这个人跟从前一模一样，他只按照忍者的惯例，做该做的事；以及按照那个莫名其妙的誓言，固执任性地救所有的“伙伴”。
　　“为什么总是你跟旗木前辈一起出任务？”鼬问过止水。
　　“呵呵，大概因为这样他可以少受点伤。”止水笑嘻嘻地继续包扎伤口。

　　鼬玩够了。
　　“让你见识一下写轮眼真正的用法。”你不是当那只眼睛是宝贝么？
　　以外族人的身体，竟将写轮眼使用到如此的地步，卡卡西，你真的是蠢材！！即使带土本人也不见得练到如此境地。
　　“万花筒写轮眼！”

　　卡卡西的耳膜被那几个柔和的吐词震得发疼。
　　写轮眼修行的最高层次，是万花筒写轮眼，据说一种开眼的方式是杀死最好的朋友。
　　三代目收拾宇智波家族老宅之后，这么跟他说过。然后，就叹息一声留他一个人在慰灵碑前惊愕。
　　万花筒写轮眼。鼬，止水是你杀的吗？难道真的是为了开眼？
　　万花筒开眼的方式是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
　　止水。鼬。还有他卡卡西。一起的无数次任务。止水笑着说，鼬好象只因为你生气哦，卡卡西……
　　——忍者初级手册说，战斗中不允许分心。
　　连绳老师错了，卡卡西其实不是个好学生。

　　猩红的天，黑色的日。与现实世界完全相反。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想自己创造一个。”
　　“开玩笑吧，鼬。”
　　记忆中接下来是鼬扔来的手里剑。

　　“鼬，这就是你想创造的世界么？”
　　卡卡西被绑在十字架上，嘴巴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不饶人。或者，他真的不是在调侃。但是，鼬不知道。
　　冰凉的刀刃，流窜全身的刺痛。
　　“这个世界的时间，空间，质量……都是由我来规定的，你有七十二小时，想说就继续吧。”
　　冰凉的刀刃，再一次。

　　看着卡卡西无力地呻吟，鼬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满足。曾经仰慕的传说中的人物，宇智波家族的长辈教育孩子时，总喜欢拿来做对比的天才。那个唯一让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鼬好奇到追问父亲，“和颜前辈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的人。鼬还能记起来，当时一向严肃的父亲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愕。
　　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为了给佐助做手镯，他一个人跑去找“馨”草。却看到那个一头嚣张银发的家伙独自站在慰灵碑前，手里的黄金苦无滴着血。那一瞬间，只有五岁的鼬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凄凉。
　　哀，莫大于心死。
　　回家的路上，止水说，鼬，不要太靠近卡卡西，危险。
　　为什么？
　　因为是一个旋涡。
　　止水对他笑，虽然鼬不明白。但是既然是止水说的，应该是对的吧。

　　“鼬。”卡卡西艰难地开口，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太多了，但是，他知道鼬是绝对没耐心回答他每一个问题的。如果只能问一个的话，“止水是你杀的吗？”
　　冰冷的刀。近乎麻木的痛觉。颠倒黑白的世界里青白色的血。
　　“是。”
　　平静的声音。波澜未惊的表情。
　　“为什么？”
　　“开眼。”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鼬垂下握刀的手。酸疼。
　　看一眼卡卡西。他已经不再多话。只任由绳索将瘫软的身体吊在十字架上。
　　曾经的木叶奇才。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木叶白牙”之子。
　　一个废人。一个他曾经每每被要求追赶超越的人，也是那个木叶历史上唯一一个以比他更小的年龄登上忍者手册，中忍手册的人。
　　唯一一个让他向三代火影请求，允许他和旗木前辈一组出任务的人。
　　不能明白，止水。我不能明白。

　　卡卡西惊觉鼬突然转身，又仿佛不知道要去哪般停住。在这个世界里，鼬的头发是白色的，如雪。整齐地束在身后，比以前更长了。以前，卡卡西总是戏弄鼬说，如果把头发散开，一定是和止水很般配的小姑娘。然后就是鼬愤怒的大火球。

　　“带土和四代，你想见谁？”鼬突然问。
　　卡卡西愕然。随即明白，在这个世界里，鼬就是神。
　　“别这样，鼬。”他哀求。
　　对不起，鼬。以前我的确很混帐。任由你和止水难过。
　　“我想是四代吧。”鼬继续。一个身影逐渐成型，连绳老师。
　　卡卡西惊愕地看着老师手里的刀刺入自己的身体。
　　鼬，停止吧。
　　——四代死的时候，我强行压制所有的感情，不恨任何人，任何事。只是我也不知道，那一天我也同样失去爱任何人的能力。
　　“或者是带土？”鼬审视着他。
　　对不起，鼬。请别在这里让我看见他们。
　　“止水？”鼬继续询问。同时，带土，止水的身影出现在卡卡西眼前。
　　望着鼬探询的眼睛。卡卡西心底突然燃起一丝希望，一个他之前已经惭愧到不敢去奢望的念头瞬间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他只想知道，鼬，你只是想折磨报复我么？还是你仍旧想知道答案。
　　卡卡西决定试一试，“鼬，我……”
　　眩晕。睁开眼睛，青天白日。阿斯马和红在身后焦急地询问。已经是现实世界了。卡卡西哀叹。
　　鼬，我已经不是那个死人了。已经可以感觉到你的存在，并且知道我爱你，现在晚了么？

　　查克拉消耗太大了，月读提前结束。鼬想着卡卡西最后的眼神，他想说什么。
　　“你们到这里来，究竟是找什么东西？”卡卡西跪在水面上问。
　　“经过月读而没有丧失意识的，你是第一个啊！”鬼鲛不识趣地插嘴。
　　鼬的眼皮有点颤抖，也许是眼睛太累了。
　　“四代的遗物。”他老老实实回答。
　　四代的遗物。九尾？自来也说过，你会来的。
　　“你们晓有九个人吧。收集尾兽究竟为了什么？”
　　——忍者手册上写着，在对方没有续战敌意的时候，切不可故意挑起事端。
　　鼬，你一定是个好学生。
　　“其他人快来了。鬼鲛，把卡卡西带走。其他人，就让他们消失吧。”鼬下命令。
　　不是，鼬……不是要你杀人。卡卡西正琢磨怎么让鼬住手，鬼鲛却被在眼前踢飞，凯来了。凯好象没有比这一次来得更不是时候了。卡卡西苦笑，随即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