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东宫》星森

18、第十八章

　　“哎呀，表姐嫂嫂这里好生热闹呀。”伴随着这清脆的一声，是沈月华挽了蔡宝儿，双双进来。

　　璇玑赶忙上前，盈盈行礼：“给公主殿下，蔡小姐请安。”

　　“起来吧。”沈月华道，四下里张望，“怎么不见你们主子？”

　　璇玑笑道：“怕是嫌这里太吵了些，躲开了。”

　　沈月华笑，望了玲珑那一起子人：“都做什么呢？”

　　“没什么，”玲珑欲盖弥彰，“奴婢们收拾东西呢。”她呵呵笑着，双手背在了身后，打了手势，示意众人将签筒收起来。

　　沈月华往当中凳上一坐，手掌撑了面颊，羡慕道：“真好，表姐嫂嫂能同太子哥哥出宫去。”

　　她也曾向她父皇母妃请求过，然而无论她是撒娇，还是耍小孩子脾气，都没能叫她父皇母妃心软答应。

　　如此比对，她这个做公主的，倒还比不得她们这些宫女，至少，还能随大众南下去。这么一想，琥珀便又愉悦了起来，迈了轻快的小步子，去给她主子收拾行李了。

　　骄阳似火的天，东宫一众人马，出了宫门，踏上都城码头，登了皇家画舫，扬帆起航。

　　是夜，船队停靠一个叫玉屏的小县，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艘船只，趁了夜色，悄然驶离。

　　亮了昏黄烛光的船舱里，李蓁蓁凭窗坐了，瞪了赫然躺在了唯一床榻上的沈政，自己死活按捺不下，要去给他丢下水里头的心思。

　　早知道这里床位有限，她不得不和沈政一间，就是拿刀架了她的脖子，她也不会跟了来了。

　　还不如坐大船。

　　“夜深了，娘子还不安歇？”沈政侧卧于床上，故意笑道。

　　娘子？李蓁蓁顿时一阵恶寒，他倒是入乡随俗得快。

　　“我不困，你自己睡吧。”她强压下满身的睡意，死鸭子嘴硬。

　　沈政还真就听话地，翻了个身，自己睡下了……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李蓁蓁盯了闭目安睡的沈政，暗恨道。

　　这夜晚，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一手撑了脸，望了外头黑黢黢的河面，耳边弥漫汩汩的水声，渐渐失了意识。

　　再睁眼，周身却是柔软的床铺，翻身起来，已不见沈政的身影，只一床凌乱的薄被，昭示着他曾在一旁睡过。

　　外间响起吱呀的地板声响。

　　“主……啊不对，少奶奶，我们进来了。”是璇玑和玲珑的声音。

　　门被推开，她二人捧了沐盆毛巾，依次而入。如今李蓁蓁身边就只有她这两个侍女了，往日不必做的这种粗重活儿，如今也得亲力亲为了。

　　“他人呢？”李蓁蓁一面起来，一面问道。

　　“他？”璇玑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少奶奶是问少爷呀，少爷现在外面船头上呢。”

　　是了，从今日起，他们便是普通的京城商户，此番便是南下探亲。她是少奶奶，那沈政便自然的，就是少爷了。

　　悠哉梳洗完毕，换了身藕荷底宝相团花襦裙，李蓁蓁捏了那柄唯一带出来的羽扇，也出门往船头上去。

　　彼时日头已高，河水泛着粼粼波光，亮得刺眼。

　　沈政正同随行作家丁打扮的侍卫说话，远远见了李蓁蓁出来，清俊的脸上是柔和的笑意。他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再往前，便是清宁镇。”沈政指了前方，向她介绍。

　　“清宁镇？”李蓁蓁略有耳闻，“可是那有座千佛寺的清宁？”

　　“正是。”满意于她的知晓，沈政一手替她挡了上头日光，一壁又笑道，“等下停船，我们上岸去瞧瞧。”

　　“上岸？”李蓁蓁讶然，“你不怕误了时候？”

　　沈政朗声笑道：“无妨，大船行得慢，我们这走了一夜，后头怕是要一两天，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他既这样说，李蓁蓁自然不再辩驳。再说了，能上岸去瞧瞧那千古名刹，她倒乐得开心。

　　将近午时，李蓁蓁他们抵达清宁码头，离船上岸。

　　清宁虽名为小镇，可因一座千佛寺，顶了佛教圣地的名头，却是比一般县镇，要热闹上许多。今日不是初一，也非十五，可街道往来人众，简直堪比帝京都城，足见繁荣。

　　李蓁蓁初来燕国，皇宫都一个样，无甚新鲜，倒是这清宁镇，要更有趣得多。更何况如今她已乔装打扮，作民间小娘子模样，游戏此处，更觉快活。

　　及至沈政等人寻得一处饭馆，李蓁蓁两手上，已抓满了她觉得新鲜玩意儿，有吃有喝，还有玩的，沈政回头瞧了，只笑：“真是三岁孩童。”

　　李蓁蓁擎了那泥人儿往他脸上怼：“我是三岁孩童，那你是什么？才你瞧见这些的时候，眼睛不也直了么？”

　　璇玑花匀只在一旁偷着笑。

　　饭馆儿小二接了出来，见他几人皆衣着不凡，又生得好相貌，只当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忙往里让。

　　饭馆不大，前前后后也就摆了八张桌子，正是吃饭的时候，只最后面一张桌子，还空着。李蓁蓁一众自然是被引了过去。

　　小二腿脚麻利地擦了桌面板凳，又飞快上了茶。璇玑倒了一碗，却是红通通的，也不知是什么茶水。送去李蓁蓁面前，她瞧了，微微蹙眉，却不肯拿起。

　　花匀见状，忙道：“先点菜吧。”问了小二几样店里招牌菜，都是闻所未闻的菜名儿，只一道卤牛肉，还知道是什么。

　　“少爷，这待会儿还要去千佛寺，要肉要酒，恐是对佛祖菩萨的大不敬吧。”花匀道。

　　沈政还未开口，李蓁蓁却先说话了：“心中有佛祖，就是喝酒吃肉，又有什么不妥呢？”她转向了小二，“只管将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拿上来。”

　　小二忙不迭地应了，飞快下去。

　　沈政望了她笑：“娘子可真是豪气，只望佛祖见了你，真不会怪罪。”

　　“你若虔诚，就该焚香沐浴，斋戒三日，再一早起来，进寺礼拜。”李蓁蓁哼道，“这会子又来装什么清高。”拿起了那茶碗，喝上一口，却涩得她直皱眉。

　　沈政哑然失笑。

　　一旁却有人鼓掌叫好：“这位小娘子，当真是个妙人儿。”

　　转身一看，竟是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一把络腮山羊胡，若是白了，定称得上是道骨仙风。

　　花匀见了这道士，不禁嘀咕：“一个道士，没的来佛教圣地，也不知是要做甚。”

　　沈政视线一扫，花匀一惊，闭了嘴。

　　道士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哈哈笑道：“天下之大，哪儿去不得？”

　　李蓁蓁瞧此人有趣，便搭话：“那，这位道长，是在云游了？”

　　“正是。”道士一甩手中拂尘，“越州云霞山清虚观张长林，有礼。”

　　不同于燕国礼佛，魏国却是尊道，因而李蓁蓁还礼。

　　长林道长见她礼数周全，心下惊奇，因问道：“不知诸位哪里人士？”

　　沈政这才想起，他们千打算万打算，竟偏偏忘了一件事——忘了该取个姓氏的。

　　李蓁蓁却比他反应快，答道：“帝京李氏。”

　　长林道长恍然：“原来是帝京人士。”

　　沈政陪笑。得，这回出来，跟她姓了。

　　李蓁蓁却懒怠管他如何作想，反而兴致勃勃，问那道士：“道长也是去千佛寺游玩的？”

　　“不错。”长林道长点头，因嫌隔了过道，说话不便，干脆拎了自己的酒壶，往他们这桌来。

　　花匀无奈，李蓁蓁眼神示意他起来，只得去与璇玑坐了一条板凳，嘀咕道：“一个道士，还喝酒吃肉。”白眼翻得，璇玑都担心他转不回来。

　　“诸位可是要午后入山林？”长林道长问道。

　　“正是。”李蓁蓁道，“我们一行人途经此地，闻得是佛教圣地，千年古刹，便想来游玩一番。”

　　“正好正好，”长林道长抚掌大笑，“如此，一道一道。”

　　闻得这道士要与他们结伴进寺，花匀的脸顿时拉得老长。而他的主子沈政，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等凡夫俗子，不过随意走走，只怕与道长道不同。”他笑。

　　“这有什么关系？”却是李蓁蓁亲自打了他的脸，“不过顺路而已。”

　　瞧得出那位年轻公子不待见自己，长林道长心中好笑，更打定了心思，要死皮赖脸跟他们一起，且看他能忍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