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不二良 ...
-
三天之后,两个人就离开阿克索,继续东行了,毕竟在一个地方久留太不安全。阿信的伤也慢慢痊愈了,等他们半个月后走到凉州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凉州虽然也是西部要塞,但商路并不太经过这里,所以多少还是有萧索的感觉。时近正午,阿信和阿佑走在街上,已经觉得有点饥肠辘辘了,刚好看见路边有一家酒馆,两人便说笑着走了进去。
因为正是饭时,酒店里生意兴隆,人来人往,两人刚一跨过门槛,跑堂的伙计便热情地上来招呼:“两位客官,里边请,里边请。”又朝里面高声吆喝:“两位客官!”里边又有伙计高声应和。阿信抬头一看,大堂里还有三五个伙计,都托着漆盘在桌子间忙碌地飞奔着。两人于是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了,要了酒菜。“唉,好像好久都没这样坐下来吃一顿饭了。”阿信说。“是啊,”阿佑回道,脸上浮出笑容,“但也不能太放松了啊。”“知道。”正在这时,或极端上了菜和酒,两人便边吃边聊了起来,也无非聊些一路的见闻和接下来的计划之类。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了阿翊、升晏和石头他们身上。阿佑叹了口气,续了一杯酒给自己,说:“也不知道他们三个现在在哪。他们——”话刚说到这,店堂的那边就出现了一些骚乱,只见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正拽着一个妙龄女子的细腕,暴怒地吼着:“好啊你,大爷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你还是头一个呢!我告诉你,今儿你还就必须得依我了你!你走不走?走啊!”说着拽住姑娘就想走。姑娘挣不过他,脸憋得通红,又羞又怕又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样子倒显得更加娇羞动人、楚楚可怜了。这时,一个伙计刚好经过,阿佑于是叫住他,问道:“伙计,这是怎么回事啊?”伙计面露惧色,轻声道:“这是本地知名的恶霸,叫柳三。凭着家里有钱有势,经常在这砸人店面、强抢民女。这一方的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哪!”阿信道:“哦,有这等事!这里的地方官为何不管啊?”“管?!”伙计愤然,“他早就被这柳三收买了啊!啧啧。”说罢,伙计摇着头走了。
阿信见状便想起身,阿佑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闲事少管,以免暴露。阿信也回了他一个眼神,明摆着在说:瞧好吧您呐。阿佑情知劝不住,干脆随他,于是摇摇头,笑了下,抿了口酒。
那大汉正捏着姑娘不放,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风,一只手轻松地搭上了自己的肩膀:“这位仁兄,这花街柳巷里有的是漂亮姑娘,何必来这里强抢民女呢?”此话一出,店内众人立刻都放下了筷子,想看看会有怎样的好戏上演。柳三回头想抓住阿信的手,嘴里嚷着:“你是哪来的臭小子,少在这多管闲事!”说这转过身,却扑了个空,阿信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脸上带着个挑衅的笑容。那柳三越发生气,放下姑娘直奔阿信而去。阿信轻松地一闪身,柳三扑了个空;又一闪身,柳三又扑了个空。如此几次,直遛得柳三累得呼哧带喘,气得眼冒金星。他糊里糊涂,不死心地再次朝阿信扑来,阿信一踮脚尖,轻松地落在了一张椅子的靠背上,抬手还扣了柳三一头一脸的黄花菜。柳三虽然气极,但也知道斗不过他,只好气急败坏地带着家丁撤了。一时间店内店外一片叫好之声。
唯一一个始终面不改色头也不抬一直从容地喝酒吃菜的客人——阿佑这时走上前去,拍了拍阿信肩膀,笑着说:“行了吧?走吧,别耽误了路程。”就在这时,那位姑娘和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男子一起迎到阿信面前,鞠了个躬,齐声说:“多谢大侠出手相救。”阿信刚想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就发现眼前的男子十分眼熟,而那男子显然也反应过来。两人惊奇地对视了一会儿——“哎呀!这不是阿信吗?你怎么到这里来啦?”“喔呦!不二兄!你怎么会在这啊?”“唉,说来话可就长啦!”不二良笑着说,转向那位姑娘,“这位,是我发小,林于信,这位呢,是舍妹,来,打个招呼。”姑娘福了一福,脸一红,却没说话。不二良拉着阿信的手,说:“舍妹生性羞涩,这样吧,这里讲话不便,请二位移驾寒舍一叙如何?”阿信也笑着,“哎呀不二兄,几年不见,怎么这样客气起来?那好,就去你家坐一坐。阿佑,我们走吧。”
不二良的家在凉州城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兄妹俩带着他们左绕右绕,才终于绕到一扇看起来分外寒酸的小门前。推门过院进了屋子,屋内的摆设也十分简朴,甚至说有点破旧。不过,不二脸上却没有一丝无奈或羞赧之情,他大方地请他们上坐,他的妹妹便去沏茶。阿信打量了一下,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看来不二兄境遇不算太好啊?”不二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我一介书生,能有屋檐遮雨,有衣衫蔽体,已经不错了。”这时茶水也端上来了,姑娘刚要回避,就被不二拉住:“小雅,你留下来,没关系的,又不是外人。”于是这位叫小雅的少女就微红着脸,低着头坐在了哥哥身边。不二于是转过头问阿信和阿佑:“你们五个不是在扬州吗?怎么你们俩又跑到凉州来了呢?”阿信说:“这话说起来可就多了,是这样……”
阿信讲完之后,不二皱起了眉头:“这么说,他们三个现在还下落不明?”“是啊。哎,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到凉州来了啊?”“唉,可别提了。家母去世之后,我就带着小雅来到凉州投奔叔父。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叔父一家早搬走了,无从联系,我就只好先找了一个替人抄字的营生,勉强糊口,租了这样一个小院。”不二一脸悲戚,看得阿信心里也不是滋味。他顺手一摸,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小几上,诚恳地说:“这五十两你先用着,找个体面点的工作,或者买座好房子,算作林某一点心意,行吗?”“哎,这怎么行……”看不二伸手要推,阿信连忙挡住,说:“就看在我和你从小玩到大再加上五年同窗的情分上,你就收下吧。”不二叹口气,勉强收下银子,说:“想当年你我年幼之时,我家家底也还算殷实,谁想我爹却偏偏迷上了赌博……”话说到这,他眼圈就有点红,两人沉默了良久。
至晚,不二勉强置了些酒菜款待二人,三人边吃边聊,又聊到了很晚。见已是深夜,两人只好留宿一夜,第二天方才出发往西安走。
“千万保重啊!”不二送他们到了城外,方才停下脚步。“你也多保重。今日一别,不知何年能再会了。”阿信不禁叹了口气。“嗯……对了,这个送给你。”不二说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儿,塞到阿信手上,“这是世间仅存的三粒灵泽丹,真正的包治百病哦。”“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要不起!”阿信急忙说,想把玉瓶儿塞回去,但不二已经笑着跑开了,还回头朝他喊着:“我留着用处也不大,你们前路艰险,还是有备无患的好!”转眼间就跑进了城里,混入人群中看不见了。
“走吧,”阿佑拉了拉久久地站在原地的阿信,“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