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祭》冰玥梦[合著]

4、NO.3 灰色笔记

　　NO.3 灰色笔记 【著】冰零忆

　　灰色笔记——序章 齐慧然篇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即使没有了人们的喧闹，大海，还是依旧咆哮着。毫不停歇地咆

　　哮着，没有一刻的宁静。

　　月光洒落在海面上，泛出皎洁的光晕。冬至。海风的吹拂变得凛冽，不带一丝温暖。海

　　水翻滚，朝着岸边席卷而来。不断地击打着斑驳的礁石，泛起无数浪花。激起的水珠散落，

　　顿时不见了踪影。

　　没有光亮的黑夜，是寂静的。即便有海浪翻滚的声响，心里，还是如此寂静。是空虚的

　　麽。我问着自己。手，习惯地放在了左边的胸口。反复地问自己，这里，还残存着什么。

　　用双手捧起海滩上的细沙。这是，自然的味道麽，没有杂质的掺和。一阵风吹过，冷得

　　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只好任由细沙从指间溜走。就像是，那曾经抓不住的幸福。

　　从到海滩吹风开始，我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靠海水很近的身影。他没有像别人

　　一样在海边漫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海风吹乱他的头发。这么晚了，我没有想到海

　　边还会有别人。看到他的时候，略有一点的吃惊。

　　我就站在他的身后，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从那个孤

　　单的背影中，我似乎读出了寂寞。和我一样的寂寞。

　　巨大的撞击声。礁石依旧不断地被海水冲刷着。海浪一声咆哮，席卷了部分的沙滩。也

　　打湿了他的白色运动鞋。

　　他专注地望着天空，似乎在寻找着，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许久，渐渐地退后了几步，

　　张开双臂拥抱着，感受着。是什么呢？或许，是海的气息。

　　我注视着他，没有靠近，就在那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难以离去。紧紧地咬

　　着自己的下唇，手，也紧紧地拽着白色大衣的衣角。那个背影，似曾相识。就像是，从前的

　　我。挽回不了的岁月，至今，还是这般怀念。

　　嗒地一声。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滴在了脚背上。是泪水麽。我没有顾忌地，肆无忌惮地笑

　　了。即使经历过风霜，仍旧是这般脆弱。甚至是，更脆弱。我们一直在一个圆里追逐，不管

　　怎样努力，却始终找不到尽头。

　　一抹泪水，即使在自己面前，也不愿再哭泣。放纵自己的方式，绝对不能是哭泣。抬起

　　头，刚才还专注地看着天空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星辰闪烁着，绽放出无可抵挡的光芒。在，我们之间的交点，留下光亮。俏皮地一眨眼，

　　安静地陪着月亮讲述夜的故事。

　　他的目光并没有在我身上逗留太久。只是有一点的疑惑。他动了动唇，却没有吐露出一

　　字半句，便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我望着他离我越来越远的身影，突然感到一丝遗憾，没有理由的遗憾。有些事，是宿命。

　　而有些人，却是缘分。

　　“喂！”我没有多加考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地喊着他。然而，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依稀大步踏在细沙上向远处走去。

　　“我叫齐慧然！记住！”海浪声很大，掩盖住了我并不大的声音。但是我知道，他听见了。

　　月光洒落在他的肩头。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继续沿着海边走去。天色太暗，

　　我没有看清他的眼神。但那并不重要。我想，他会记住的。因为那是个我自己也不相信的奇

　　怪举动。或许，只是因为他的背影，有我过去的影子。

　　风，肆意地吹着。吹干了我脸上晶莹的泪水。眺望远处，海与天连成一线，形成一道特

　　殊的风景线。在那些疯狂的城市里，永远看不见的风景线。

　　虽然你并不知道我的名字。但其实，我记得你的名字。

　　韩羽飒。

　　灰色笔记——Chapter one

　　再过几日，二月就要无声无息地来了。

　　当人们还在沉睡中，没有人察觉到，太阳，早已探出脑袋攀上了晴朗的天空。终结了黑

　　暗的无尽吞噬。

　　再灿烂的阳光都无法让我感到一丝温暖。毕竟，心是冰冷的，在那段孤独的岁月中，被

　　彻底地冻结了。其实冬天，早就来临了。这个充满悲伤的雪季，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季节。只

　　是我不愿承认罢了。可是，它终究还是会来临。就像是命运，不管怎样，都无法被颠覆。

　　意外的迎来了连续几周阴天后的第一个大晴天。可惜，我的晴天，至今还未到来。蔚蓝

　　的天空终于放晴，云彩驱散开来，谁又知道他们有多么的不舍。

　　我依旧没有参与同学邀请的各种活动。对我而言，在海边，只要静静地看着湛蓝的大海

　　潮起潮落，就是一种美。轻柔而不单调的美。

　　手中抱着一本封存已久的笔记本，抱得很紧很紧。生怕一转眼，就会消失成灰烬，连残

　　余，都不留下。这是灰色的，黯然的灰，绝望的灰。正如我的心情，永远都是那么的暗淡。

　　它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一本普通的本子，而是，飘零的记忆破碎后，唯

　　一残存的纪念。甚至于重要得不亚于我的生命。

　　我的生命麽。那还重要麽。没有答案，得不到任何答案。

　　海，还是那么的蓝，蓝的那么的深邃。在海的另一边，那里是有你的国度，我再怎么跨

　　越，也抵达不了的国度。彼岸，离我好遥远，好遥远。我伸手向前，却只触摸得到虚幻的影

　　子。

　　依然忘不了，那段有你陪伴的日子。我沉浸在回忆中，拼命寻找下一个十字路口，却连

　　方向，都琢磨不透。

　　何时，才能苏醒。

　　落，没有了你，我找不到属于我的角色。只能留在原地，等待你飞回来找我。只是，你

　　不会再回来了。载满伤痛的灰色笔记，也不足已诉说此刻的忧郁。

　　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下了泪水，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光芒，晶莹剔透。我讨厌这样的自

　　己。厌恶。为什麽我就只能活在过去，追寻早已不复存在的岁月。为什麽我就只会流那没用

　　的眼泪，让我清楚我是多麽的脆弱。

　　落，告诉我，谁能帮我。我的天使，在何处。

　　喧哗的世界依旧喧哗。在那些喧哗的声音中，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然，过来一下！”

　　是影，肖影。

　　使劲地用灰色的衣袖擦干泪水，擦得眼睛这一块都红透了，才垂下了手臂。就算再怎样

　　脆弱，也不想让任何人发觉。至少在表面，还要留有最后的一丝坚强。

　　小跑到影的身边，发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和我几分相似的人。和我一样的灰色

　　大衣下是一件白色的双层运动裤，如此奇怪的搭配用在他的身上反倒显得格外的和谐。亚麻

　　色的头发在海风的吹动下有些凌乱，深褐色的瞳孔中流露着冷漠，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第一次的近距离打量，才发现原来他是这般的帅气。他身上透露出的深沉，一点都不做

　　作。给人一种想要靠近他，了解他的冲动，却又有所畏惧。

　　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的身影给了他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出是哪里熟悉。

　　影一把拉过我，紧密地揽着我的肩膀，对他说道，“这就是我女朋友，齐慧然。和你说

　　了我女朋友很漂亮，现在相信了吧。”

　　他听到影说出我的名字，微微地皱了皱俊俏的眉。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略带吃

　　惊地看着我。

　　我微微地扬了下嘴角。终于记起了麽。

　　“然，这就是我上次指给你看的那个......”

　　“韩羽飒。”

　　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我记得他的名字，一直记得。自从第一天由学校

　　组织来到海边，影指给我看那个远处的身影，告诉我这是他的死党叫韩羽飒时，我就记住了

　　这个名字。只因他的身影，是那般的憔悴。第二天夜里，我在思念的海洋中反复着睡不着觉，

　　想去海边走走，却看到了海边的那个背影。我自己也不明所以地像个疯子似的向他喊出我的

　　名字，好让他记住。结果，从那天开始，每天夜里我都会习惯性地走到海边，静静地站在他

　　身后，吹着海风望着他的背影。

　　理由呢。这样做有理由麽。没有吧。就算有，我也不知道。

　　“飒，然刚从国外回来，现在转到了我们学校。你带她认识一下新同学，她怕陌生。我

　　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影微笑着拍了拍韩羽飒的肩膀，急速向宿舍里跑去，消失在了我们

　　的视线中。

　　我转过头去，目光正好对上了韩羽飒那双冰冷的眸子。他的眼神中有疑惑，还有别的感

　　情，我读不懂的感情。我们就面对着站着，对视了许久，许久......倏地，我逃离了他的目光，

　　转过身去背着他，急促地喘着气。用力按住胸口，试图安抚杂乱的心情。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沦陷在他的目光中了。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他的眼神似乎能够吸走

　　我全身的力气。海风挑起了我额前的刘海，却驱散不走的脸上发烫的温度。

　　我感觉得到他就在我背后坐了下来，沉默了犹如一个世纪般的长久。他低沉的声音随着

　　海浪的撞击声传入了我的耳畔。

　　“学会用微笑代替哭泣，才是学会了坚强。”

　　我怔住了，脑袋突然轰地一声被什么给打中了一般。他发现了，我流过泪了麽。为什么，

　　当我伪装得自以为没有人能够真正察觉的时候，你却将我的脆弱看尽。

　　“再怎样掩饰，擦拭不去的泪痕还是那样清晰可见。”他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吐露

　　得那样清晰。重重地敲打在我已经封闭的心田。海水在低声吟唱，发丝在风中飞扬。如果能

　　够不再寂寞，谁又愿意选择哭泣。

　　头，好痛。心，也好痛。人，好累。心，也好累。抱着笔记本的手收得更紧了。幸福的

　　翅膀已经飞远，不再停留在我的天空。或者说，从未停留在我的天空。

　　步伐刚迈出一步，全身都没了力气，瘫倒在了软软的沙子上，眼前一片无边的黑暗，失

　　去了意识......

　　闭上眼前的最后一秒，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缓缓地睁开眼睛，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色的世界。

　　没有了平时的嘈杂，只有不断重复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我讨厌这样的寂静，更能让

　　我看透自己空虚的心。

　　似乎已经是夜晚了。光亮被黑暗无情吞噬，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残留。但，还是会有交

　　替不是麽。那，我的生命中，怎么就没出现过如此公平的交替呢。如果这个世界公平过，我

　　就不会失去属于我指间的温暖。

　　“你醒了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老师从屏风后走了过来，温暖的手探上我的额头，

　　“你刚才在海滩上高烧晕了过去，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送你过来的，他叫韩什么来着。”

　　“韩羽飒？”又是他麽。为什麽每次我脆弱得需要有个人在的时候，他总能看见。

　　“对，就是他。还好，你已经退烧了。你男朋友送你来的时候很着急哦。”

　　我的脸顿时泛起了一片红晕。他很着急麽。是因为我麽。如果说，他能是我的天使，

　　那或许幸福的翅膀还会再次飞回我的身边。就像是，那本载满我伤心故事的灰色笔记本。

　　笔记本......对了，我的笔记本呢。

　　破碎了的东西，虽然无法拼凑，但却可以深埋在心灵的最深处。而记忆的方式，就是倾

　　注了深刻情感的灰色笔记。当思念干涸，这本笔记，便会成为永恒。

　　“你在找什么？”女老师把一杯开水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

　　我说，“对了，那个人说如果你要找回什么，就去找他。”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窗外有星辰陪伴着的天空。如果说，你已经看透了我的悲伤，那

　　是否，会给予我最不想要的感情。那种，叫做同情的东西。

　　我突然推开老师，像是发了疯了逃离了这个房间。我是个疯子麽。我从未否认过吧。

　　黑暗的角落，如果有一个身影在拼命奔跑。那她一定是在恐惧着，恐惧着自己的伤口会

　　被一点一点毫无保留地看尽。

　　海浪，依旧不断地拍打着岸边。每一次的潮涌，总能带走一点我心里的事物。一点一滴，

　　融入进这片汹涌的大海。比如，那心底留有的最后一丝骄傲。

　　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奔跑至海边。那个憔悴而孤寂的身影，依旧竖立在那里，任凭

　　海水扑打他的脚踝，任由海风凌乱他的头发。

　　你也曾伤痛过麽。你的背影，总是那么的寂寞。寂寞得让人心疼。如果说，我们都是孤

　　独的人，那是不是，属于同一类的人。只要我们静静地站在一起，那是不是等于双倍的孤独，

　　还是，都不再孤独呢。

　　仰望天空的你，只是个，颓废的王子罢了。

　　“韩羽飒！”我在叫你，我在叫着你的名字。用最大的声音，呼喊着你的名字。你，听得

　　见麽。

　　他的背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深深地望着

　　我。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灰色笔记。那本记载着我过去岁月的灰色笔记。顿时，一层沉重

　　的失落犹如尘灰一般覆盖住了我的心。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了那眼神中明显可见的怜悯。或

　　许还有别的感情，可惜，深邃得我依旧无法读懂。

　　即使掩饰得再好，还是被人发现了过去的伤口。我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

　　如果可以，请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麽。

　　沉默的对视，用眼神诉说着彼此的忧愁。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没有言语地看着

　　我。月光的照射下，这个画面，似乎会定格很久。久到海水干涸，星辰坠落。久到，我不再

　　是齐慧然。这个不会再微笑的，齐慧然。

　　海鸥的嘶吼划破了寂静，贯穿长空。那么地惨烈，撕心裂肺。悲伤得像是在唤醒着什么。

　　韩羽飒。

　　你会是我的天使麽。

　　灰色笔记——Chapter two

　　牵着我的手，我会带你一起飞翔。落，这是你对我说过的。但现在，你却选择了飞翔，

　　留下了我独自一人。

　　想起那晚韩羽飒把笔记本交还给我后，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离开了，心里就会很失落。

　　为什么失落？我问着我自己，却找不到答案。是啊。为什么呢。难道想要他用那种充满

　　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麽。难道想要他追问我的过去麽。我的伤口不愿让别人看见，我应该祈求

　　他快点走才对啊。那为什么，他走后我会感到失落呢。

　　整整一个晴朗的早晨，我的思绪都停留在了韩羽飒身上。

　　风从落地窗外飘了进来，吹乱了我乌黑的长发。看向窗外，阳光还是普照着大地，在每

　　个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雪，你迟到了麽。

　　打量着这个已经住了两周的房间，感觉，却还是如此陌生。窗下，安静地站着一个茶色

　　的书桌。手指轻轻地抚过桌面。嗯。上面残留着我的温度。

　　风，停止了吹拂。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桌上的玻璃茶杯上。透明，简单，无暇。比起那些

　　为了名利金钱而争斗不已的人类，你要纯洁多少倍。

　　落。你说过你喜欢水晶，因为它比人纯洁。而这个茶杯，也是如此。透过这个茶杯，我

　　似乎能看见你灿烂的笑容。

　　小小的茶杯，承载了多少的思念。或许，只有我知道。又或许，我也不知道。落，你说，

　　我用这个茶杯喝茶，会不会感受到，你的味道。

　　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走廊的尽头，是放热水的地方。看

　　着透明的液体缓缓泻入杯中，白色的雾气迷蒙了我的双眼。渐渐地，滚烫的热水已经溢满了

　　整个杯子。

　　走廊外面的的世界是吵闹的。我微微皱了皱眉，透过窗户看向沙滩上追逐的学生，每一

　　个都是这么的阳光，脸上呈现着一种叫做快乐的东西。我何时，才能像他们一样。不自觉地

　　走出来走廊，风顿时侵袭而来，夹杂着海的味道。

　　过去的岁月，如同流沙，一点一点从我的生命中流逝掉。那我是不是可以享受，此刻的

　　阳光。

　　当我闭上双眼，接受阳光的洗礼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惊叫声。

　　“那个女的！小心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排球向着我飞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眼看着球即将撞

　　击中我的头部。那一刻，我失去了移动的能力。但是，相信我，那时我并不恐慌，我很镇定

　　从容。

　　我连死亡都不畏惧，更何况只是如此。

　　就在球快要砸到我的时候，一个人从我右边猛地扑了过来，强大的冲击力把我推在了地

　　上，球从我的耳边飞过。然而，我手中茶杯里的热水全都倾倒在了我的身上，杯子掉在了地

　　上。

　　他也倒在了我的身上，我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薄荷香味。那张放大的脸离我很近很近，帅

　　气得让人忘记了思考。

　　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怎么可能认不出，韩羽飒。

　　他利索地从我身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刚想起身，右臂传来灼热的疼痛感让

　　我无法支撑起身体。这样的烫伤，应该会留下伤疤吧。有的伤疤，看的见，有些伤疤，肉眼

　　却感受不到。

　　韩羽飒看着我的右臂，心里怔了一下，把我扶了起来。

　　“你......还好吧。”

　　我苦笑。为什么，不是疑问的语气，而用了肯定的语气。

　　你还好麽。

　　受伤了麽。

　　是不是很疼。

　　哪一句都比这句不冷不热的“你还好吧”要好。这能算是关心麽。肯定的语调里，我听

　　不到一丝关切。

　　我还好麽。我不知道。

　　我没有回应韩羽飒，也没有在意我手上的伤。只是焦急地低头寻找刚才掉落的玻璃杯。

　　韩羽飒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奇怪着，为什么我不处理自己的伤口，或者像有些女生

　　一样娇滴滴地喊着痛，而是满不在乎手上的疼痛，只顾找着一个普通的杯子。

　　我捡起脚边的玻璃杯，手指滑过表面的每一处，细心地观察着。底部的地方多了一条清

　　晰可见的裂缝。抚摸着那条不长也不短的裂缝，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管我多麽用心地保存着，终究还是会出现裂缝麽。怎么也封补不了的裂缝。落，不管

　　我们多麽珍惜我们的幸福，终究还是出现了缺口，怎么也愈合不了的缺口。所以，你离开了。

　　是这样的麽。幸福，就像玻璃一样麽。轻易破碎。

　　为什麽。我连你最后的礼物都保护不好。我真的，很笨呐。

　　泪水一滴滴打湿了冰冷的大地。我蹲了下来，头埋在了手臂里，无助地哭泣，像是个被

　　抛弃了的孩子。

　　韩羽飒站在了我的面前。为什么，你总是能看见我的泪水。

　　他就看着我哭，看着我的伤心。许久，我抬起头望着他，眼睛周围红红的一圈。我想，

　　那时的我一定很丑。

　　“哭够了？”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三个字。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他皱了皱眉，随后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把我拉了起来。他一接触到我的皮肤，一阵疼痛

　　感就席卷而来。我想甩开他的手，然而却痛得使不出力气，只好紧紧地被他抓着。我抬起头

　　看向比我高很多的他，用着责怪的眼神对上他那双深褐色的眸子。

　　“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很痛！”我疼得忍住泪水冲着他大叫道。

　　“你也知道痛？知道痛为什么不去处理伤口？你想变残废吗！”他生气地对着我吼出了这

　　些话，甩开了我的手。

　　我向后退了几步，怔怔地望着他。心里划过了一丝温暖。

　　他这算是在，关心我麽。

　　他侧过身去，眺望咆哮着的大海，“有时间看我，还不快去医务室。”

　　我依旧没有动，注视着他帅气的侧脸。他看大海的眼神，如此迷离，让我感到一丝莫名

　　的心疼。

　　他转头看向我，深褐色的瞳孔透露出一丝奇怪。在奇怪我为什么还不去医务室麽。那我

　　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轻叹了一口气，走到我的身旁牵起了的我手，手心的温度瞬间传递到了我的手上，“真

　　拿你没办法。我有什么好看的。”没有波澜的语调。说完，便拉着我向医务室跑去。

　　我就跟着他一直跑，一直跑。

　　你知道麽。跟着你，我好安心。

　　你知道麽。已经好久，没有人关心过我了。

　　你知道麽。如果可以，我真的好希望，你就是我的天使。

　　医务室里没有人，门也锁住了。

　　韩羽飒问我，“要不要我把门砸开。”

　　我很快地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影一定又会说我惹事，和我闹不开心。

　　他说了句“哦”，就不由分说地把我向另一边拽去。

　　男生宿舍。

　　我站在挂着写有韩羽飒三个字的牌子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动门把，走进

　　了房间。韩羽飒也跟在我身后走了进来。

　　我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打量着他的房间，等着他从柜子里找出药箱。这样的房间，干净得

　　不像是一个男生的。只是，显得好像缺了什么。

　　很快，他就把药箱搬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你就这样进我房间，就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麽。”

　　“不怕。你不是那样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很坚定他不会。没有理由地，我竟如此

　　相信他。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上扬到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随后打开药箱，开始帮我上药。我闭着

　　眼睛，手臂的疼痛使得我紧紧地咬住了牙齿。他的动作很轻，温柔得不像是平时的他，那个

　　冷酷的王子。

　　“好了。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他把药箱收拾好，又去放回到原来的位置。随后，走

　　进了厨房。

　　我拿起放在一边的玻璃茶杯，手指滑过那条裂缝，泪水又悄然而至。落，你在那个国度

　　中，过得幸福麽。我好孤独。再怎么伪装，我依然坚强不来。

　　雨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嗒嗒”的雨声在空气中传递着。刚才还是大晴天，不一会儿，

　　就雨至。雨水反复地唱着相同的旋律，像悲伤的恋曲。天空，你也在哭泣麽。下着雨的天气，

　　总能让我想起你。听雨的心情，是忧伤的。

　　韩羽飒端着果汁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床上已经没有人坐着了。他看向周围寻找我的身影，

　　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抽泣声。随着声音的方向，他在角落里的柜子后面发现了我。他惊讶地看

　　着我抱着膝盖卷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缩着脖子，像是一直受惊的小鹿，身体瑟瑟的发抖，眼

　　中满是恐惧。

　　那一刻。韩羽飒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很痛。

　　“落...不要...”我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口中一直反复着念着着一句话。

　　韩羽飒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窗边，把窗户关上，再拉下窗帘。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蹲

　　了下来，用手抚摸着我的发丝，把我紧紧地拥进怀中。

　　“韩羽飒......我好怕。”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看这个世界。

　　“不要害怕。现在已经看不到雨水，也听不到雨声了。”他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发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了下来，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感到不再那么的害怕，一点点地恢

　　复了过来。

　　我拉开他拥着我的手，我们的距离是这样的近。此刻，他的眼中尽是温柔和关切。

　　“你怎么会知道。是因为......笔记麽。”

　　“嗯。”

　　“我现在很想找个人说话，你会听我说麽。只要静静地听着就可以了。可以麽？”我的

　　语气像是在恳求。我真的很想把心中的事全部说给一个人听，这样，或许就不会再那么痛。

　　“嗯。我会陪着你。”他把双手放在我的肩上，眼神是那样的坚定。

　　韩羽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问着自己，我为什么会有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就因为我的诞生而离开人世了。父亲认为我是个祸害，一出

　　生就害死了母亲。所以后来离开了我，把我送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叔叔家。在那里，我知道了

　　什么叫做煎熬。”“那个人对你很不好麽。”

　　“他整天让我做家事，那个时候我才多大，他要我做饭，做得不好就没有饭吃。我打碎

　　一个杯子，他就会用鞭子狠狠地抽我。我睡觉的地方是厨房的地板，没有被子和枕头，就只

　　有冷冰冰的地板。他很爱喝酒，每次喝醉后就喜欢打我，我的脸上总是会有很多伤痕。那时

　　候，我只有7岁。”

　　“人渣。”

　　“后来，我在那种地方熬过了两年，终于有一天，我逃离了那个地方。我的身上没有一

　　分钱，每天都会去拿一些别人不要了的东西吃，不然就会被饿死。晚上就睡在地铁站。经常

　　会被同龄的孩子欺负，被骂是没人要的小孩。我真的过不下去了，那种日子，连狗都比我活

　　得好吧。所以，我选择了结束生命，跳河。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夏落。”

　　韩羽飒看着面前的我，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心里默默地想着，没想到她的童年，竟然会这般的不堪，原来，比起她，自己的过去根本不算什么。

　　“后面的事情。我都记载在了笔记里。你也都知道了。落告诉我，不管遇到了什么，一

　　定要相信风雨后会出现彩虹。她收留了我。她们家很大，但只有她一个人。她很开朗热情，

　　鼓励我，安慰我，给我很好的生活条件。我和她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的依

　　靠。我们说好，要一起寻找幸福。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没有落，我早就不存在了。”

　　泪水滴在了韩羽飒的手臂上，每每提到落，我的泪水总是无法忍住不流。

　　“我生日那天，是个雨天。我和落一起去了游乐场。落送给了我一个玻璃的茶杯作为生

　　日礼物。那天，我们玩得很高兴。就在回家的路上，车道上的一辆车因为下雨的关系，车轮

　　打滑，撞向了站在路边的一个人。夏落就这样跑了过去，一下推开了那个人，自己，却被车

　　撞了。雨下的很大，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站在那里，看着落躺在血泊当中，手里紧紧地握着

　　她送我的玻璃杯。落，就这样离开了我。”

　　韩羽飒握着我的手，像是在给予我一种力量，不要悲伤的力量。

　　“从此，我不再过生日。我的世界随着落的死而彻底的崩溃了。落的家人回国住进了房

　　子，我又没有了住处。后来我住进了被落所救了的那个人的家里。那个人，就是肖影。我一

　　开始恨他，如果不是因为救他，落就根本不会出事。我想要报复他。可是后来，他对我很好，

　　好到我不忍心恨他。他告诉我，他喜欢我，我答应了和他交往。因为落在离开之前对我说的

　　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替她爱影。落她一直喜欢着影，所以才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你喜欢影吗？”韩羽飒突然很想知道她对影的感觉。

　　“他像是哥哥。”

　　韩羽飒的嘴角上扬，勾出了一个很帅气的笑容。

　　白色的季节，总是会上演着哀伤的剧目，这一个冬季，或许不会再那么悲凉。那种蔓

　　延至心底的伤痛，经历一次就足够铭记一生。

　　韩羽飒，谢谢你。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有什么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

　　雨，依旧肆意地下着，冲刷着世间的一切一切。

　　这一个雨天，找不到结束点。

　　灰色笔记——Chapter three

　　午后的阳光总是最耀眼的。只是在冬季，依旧起不到温暖的作用。

　　一周没有出门。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我想起了你。

　　今天的海浪特别猛，时不时地打湿沙滩的大部分。管理人员说，今天不能去海边。

　　靠在窗边，我突然想到了那样一句话。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会带来危险。

　　我不喜欢束缚。就算我一直过着如同流浪般的日子，我也是自由的。甚至，有时更是

　　叛逆的。或许是天性吧，越是不能做的事，我越是想要做。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改变不了

　　我的命运。

　　现在，我就站在沙滩上。

　　没有人发现我。所有人都在宿舍里休息着。除了他。

　　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外面时，根本感觉不到今天的风会是这么的大。就和平时夜晚的时

　　候一样凛冽。被风吹得飞扬的长发时而会挡住我的视线。

　　他，就站在海边。和往常一样，望着远处，留给我一个孤独的背影。

　　那日在他房里，将我的经历全部都吐露给他听后，心里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似的，感觉，

　　不再那么压抑。

　　我喜欢注视他的背影。就像现在这样，静静的，静静的。

　　然而，总是会有一些无聊的人做一些无聊的事来破坏这一份难得的安静。

　　三个高大的人走到韩羽飒的面前，拍了拍韩羽飒的肩膀，那笑意一看就知道是不怀好意

　　的。韩羽飒的表情，依旧冰冷漠然。

　　我走近，听着他们对韩羽飒的挑衅。

　　“你小子真是倒霉，竟然会被我们在这里碰到。”

　　“要不是你，那天我们早就拿到钱了。你敢坏老子的事，老子就要你付出代价！”

　　韩羽飒斜着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了像是快要爆发的海水，不语。

　　带头的那个红头发的人被韩羽飒的不屑给激到了，“你小子那是什么眼神啊！”说着，就

　　一拳向韩羽飒挥了过去。韩羽飒向后微微一闪，躲过了那一拳，淡淡的声音响起。

　　“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去抢劫。”

　　那人眯起眼睛狠狠地看着韩羽飒，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然后，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

　　似的，大笑了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神经病还不少。我听着那个人的笑声，觉得越发的冷。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好命做大少爷的。我们哪有你那么幸运被有钱人捡去啊！”讽

　　刺的语调，让人很不舒服。

　　我清楚地看到了韩羽飒的背颤抖了一下。那人说的话，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有谁想得到，高贵的韩大少爷根本就不是韩家亲生的。只不过是个十年前被扔掉的野

　　孩子。呵呵，一个被爸妈扔掉的垃圾，装什么高傲啊！”

　　“垃圾，垃圾，垃圾......”后面的两个人也纷纷起着哄。

　　韩羽飒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哀伤。让人心疼的哀伤。那样的神情，像是个找不到依靠的孩

　　子。

　　“喂，韩大少爷。哦，不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来打我呀，来打呀......”他用对着韩羽

　　飒勾了勾食指，“怎么不动了？韩羽飒，你TMD就是个垃圾！哈哈哈......”他放肆地笑着，

　　笑得让人愤怒，笑得让人憎恨。

　　那话语，那笑声，让那些不堪的回忆又逃了回来。我闭上眼睛，回想着曾经的，经历。

　　......

　　“她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打她！打她！”

　　“那么脏的衣服也穿，怎么看都像个垃圾！怪不得她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

　　“把她扔到垃圾桶里去，讨厌死她了！”

　　......

　　“啪！”

　　清脆的一声。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切，都安静了麽。除了那嘶吼的海水。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到那红发小子的面前的，我不知道我用怎样冷漠的眼神看向他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的。但，事实证明，我很光荣地甩了他一耳光。

　　韩羽飒惊讶的看着我，没有想到我的出现。

　　曾几何时，我的过去也是这样的被人辱骂，用最不堪的话语。父母不要了我们，这世界

　　就真的容不下我们了麽。我们，做错了什么。

　　原来，韩羽飒，你也曾受到过和我一样的伤痛。难怪，你的背影与我如此相像。所有人

　　都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韩家大少爷。可又有谁知道，在你高贵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

　　悲伤和寂寞。

　　“被父母遗弃并不是最悲哀的。被人性遗弃，才是最悲哀的。”

　　那个红发小子捂着被我打过的脸，狠狠地瞪着我。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把我撕成碎

　　片。

　　“听不懂的话，我可以简单点说。你，丧失了人性。”我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清楚。

　　“死丫头！你找死！”

　　说罢，就一把拉过我的头发，一拳向我打了过来。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他的拳头，

　　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许动她。”

　　“好，不打她。”红发小子放开了我，“有种我们就去海里！你有这个胆子吗？”

　　“放了她。我就和你去海里。”

　　今天海潮泛滥，随时都会将沙滩上的事物席卷得什么都不剩下。如果去海里，那会有多

　　麽的危险。我，想象不到。

　　韩羽飒看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步入海中。

　　在海里打架，你会有危险麽。突然之间，我觉得好害怕。韩羽飒，你不可以，有事啊。

　　我跟着他们到了海水之中。这里的水，不浅也不深，只到了他们的腰间之上。但对于矮

　　小的我，却淹过了我的胸口。

　　他们，不由分说地打了起来。

　　韩羽飒，我真的不得不说你很厉害。即使在水中，那霸气，依旧没有丝毫减弱。

　　手向前一甩，挑起的海水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一拳打了过去。接着，极快地按住红发小

　　子的头，将他按在海水之中，不停地挣扎着喝着水，还冒起了泡泡。

　　不一会儿，韩羽飒放开了他，对着他们说道，“现在，可以滚了吧。”

　　“滚？哈哈......”又是一阵让人作呕的笑声。

　　被韩羽飒打成那样，他倒是还笑得出来。不过，刚才不是有三个人麽。现在站在韩羽飒

　　对面的，怎么只有两个了？

　　我正想着这个问题，就在身后被人猛的一推，倒在了水中。

　　我拼命地挣扎着。可是，我的确不会游泳。

　　原来，在水中呼吸是如此的困难。海水充斥着我的耳朵，鼻腔。

　　海水，真的好咸好咸。

　　如果说，在童话中，公主落水。那么，一定会有一个王子不顾一切地去救她吧。

　　可惜，我不是公主。我没有王子。

　　我并没有沉到海底。反而，被人抱了起来。那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我紧紧地抓着那个

　　人，不愿放开。

　　带我离开这冰冷的海水吧。即使，我不是公主。但是，我有我的天使。

　　他紧紧地抱着我，带着我，寻找温暖的出口。

　　渐渐地，我似乎感受到了阳光。也感受到了风。还有，听到了一个冷漠的声音。

　　“你们，成功地把我激怒了。”

　　这就是，天使的声音麽。

　　脑袋一阵疼痛。随后，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看到这个世界，已经是傍晚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不是我的房间。周围全部都是白色的事物，简单却不失华丽。而且，感

　　觉是这样的熟悉。

　　“你终于醒了。”

　　韩羽飒坐在床边，递给了我一杯水。原来，这里是他的房间。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了

　　吧。

　　“你是白痴麽。”

　　我抬头，对上那双深褐色的双眸。

　　“我一醒过来你怎么就骂我啊。我现在是病人！病人！”

　　我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也学会不满地撒娇了。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小女生。想要有一

　　个依靠。

　　仅此而已。

　　而已。

　　“不会游泳还跑到水里去。不是白痴是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

　　“那敢问最后到底是你担心我还是我担心你？”

　　我语塞。

　　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雨。只是，我已经不再害怕了。是因为有他在麽。或许吧。

　　云朵遮住了星星。我，看不见它身后的闪光。

　　淅淅沥沥的雨丝，像一根根头发扯着天空。冲刷吧。让一切，都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

　　吧。外面的世界，够疯狂了。

　　如果可以，我情愿永远待在这狭小的房间里。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

　　“恩？”

　　“以后，你不会在寂寞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陪着你。”

　　“以后，是一个什么概念。”

　　“以后就像是一条射线。它的起点就是现在，却永无止境，没有终点。”

　　“那么，你不能赖掉。”

　　“我说过的话，就不会赖。”

　　落。天使，似乎已经降临到我身边了。

　　你。看到了麽。

　　灰色笔记——Chapter four

　　夜幕，无声地降临了。

　　没有注意天空是何时停止的哭泣，世界又变得寂静了。水珠顺着叶片滑落，失去了踪影。

　　雨水的残余，也算是生命。你的生命，如此短暂。可谁又知道你是否是真的不存在了呢。或

　　许，你只是到达了某个我们看不见的角落。

　　落，你也一定是这样。只不过，是到达了某个我看不见的国度而已。你一直都在注视着

　　我，一定是这样的。

　　没有星星陪伴的天空是寂寞的。没有你陪伴的我也同样寂寞。只有寂寞的人，才懂得残

　　破后的空虚是多麽的可怕。甚至有时候，我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因为，我是如此的寂寞。

　　当回忆的轨迹变得模糊，我早已无法追溯到那段无暇的日子了。所谓的曾经，只不过是

　　睡梦中偶尔闪现的幻影。就像是泡沫，即使越变越多，却谁也抓不住。那些过去的生命中唯

　　一的美好，已经完全地被遗失了。遗失在了那个留有你红色血迹的交叉路口。

　　韩羽飒坚持把我送回宿舍。男女生宿舍只隔着一栋教师宿舍，我觉得没有必要要他送。

　　可他说他不放心，硬是拉着我走出了房间。我就是这样的让别人担心，自嘲地上扬了嘴角。

　　除了添麻烦，我不知道我还会什么。

　　回宿舍的路上，韩羽飒的声音突然在我身旁响起。“你们女生都很爱伪装自己吗？”

　　我没想到他会开口，也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所以，我选择

　　了沉默。

　　“你和她一样，都爱给自己戴上不适合自己的面具。只不过，她是伪装骄傲。而你，是

　　伪装坚强。”

　　“她对你很特别。”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韩羽飒侧过头看着我，眼里掠过一丝疑惑。似乎在问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说到她的时候，你的眼神没有了平时的冰冷。所以，她对你而言一定是重要的人。”

　　知道麽。眼神是会传递心底的感情的。你感受不到，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眼神罢

　　了。

　　“或许吧。她应该是重要的吧。”

　　“是你爱的女孩麽。”

　　“曾经，爱过。但，只是曾经而已。”是爱过，而不是爱着。季节的更迭，让有些事和

　　人已经变得不复从前。淡化的感情，终究是会结束的。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冷漠的。”

　　他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想象这那女孩的模样。她一定有笑容吧，她一定很幸福吧，被他爱

　　过。虽然只是曾经的感情，但毕竟幸福过。幸福不一定要很长久，短暂的幸福，也能成为永

　　恒。不是麽。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寂寞，寂寞得坏了头脑，我叫住了将要离

　　去的韩羽飒。

　　“喝杯茶再走吧。”

　　他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随即点了点头。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

　　那么说。我知道，我的言行已经不再受思维的控制。所谓的疯子，大概就是我这样的吧。噢。

　　疯子麽。要真疯了倒也解脱。

　　我拿出笔记本，趴在桌上静静地写着一些文字，属于我的文字。他就坐在我的对面，看

　　着我“刷刷”地写，时而喝一口茶，一直沉默着。

　　灰色的笔记，灰色的纸张。每一页都撑满了白色的字体。我的心情一直很复杂。变化之

　　快，是难以用文字固定下来的。今天的日志，却格外的简短，只有寥寥几句。不过，我认为

　　足够了。

　　2月8。晴转雨。

　　又是一个雨天。依旧没有习惯雨天的伤痛。所以，又一次很没用地哭了。

　　其实，只是想要在天空落泪的时候，陪它一起哭一场。这样，才不会被思念淹没。

　　我不知道我还在等待什么。如果说，我在等待落，我想，那只能成为奢望。如果说，我

　　是在等待我的天使，我想，我已经等到了。

　　我知道，我喜欢上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即使只是看着他，寂寞也会少一点，再少一点。

　　合上了灰色的笔记本。韩羽飒喝完走后一口茶，默默地离开了。没有说再见，或许也不

　　需要说再见。

　　韩羽飒刚走出我的房间，几个女生打闹着跑了过来，差点撞到了他。

　　“对不起啊，我们跑太快了。”女生们低着头连连道歉。“咦，这不是飒嘛！”一个女孩认

　　出了韩羽飒，脸顿时红了。韩羽飒是公认的冷酷王子，诸多女生爱慕的对象。

　　“原来是飒王子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从齐慧然的房间出来啊？难道说你们......”

　　“飒和月分手已经快要两个月了，有新的女朋友也很正常。不过，怎么会是齐慧然那个

　　丫头？她可是影的女朋友啊。”

　　“就是啊。再说那女的从来都没见过她说话，也没见过她笑。飒怎么会喜欢她啊？”

　　那几个女的在那里不停唠叨着，就等韩羽飒说句话了。

　　韩羽飒看向远处，眼神深邃地令人琢磨不透。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开口道。

　　“她，很可怜呐......”

　　所以，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她有我。韩羽飒在心底对自己说着。

　　那些女生看到韩羽飒沉思的样子，全部都呆住了。韩羽飒没有再说什么，独自离开了宿

　　舍大楼。留下了一个帅气的背影。

　　我靠在房门上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身体渐渐下滑到地上。冰冷的地板，我已经习惯了。

　　我们之间，只隔了一扇门。心，却有多远。我看不见你的表情，但是却听得见你的话语。

　　不记得韩羽飒已经走了多久，也不记得我在地上坐了多久。脑海中反复放映着他的那句

　　话。泪，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流了下来，打湿了我白色的裤子。

　　她，很可怜呐......

　　她，很可怜......

　　她，可怜......

　　我真的很可怜。不止可怜，还很可悲，很可笑。我可笑地以为有人关心我了，我可笑地

　　以为我不会再那么寂寞，我可笑地以为我找到了我的天使。现在才在眼泪中明白，原来一切

　　只是我一相情愿，只是因为，我很可怜。

　　我的幸福，为什么总是这么的短暂。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注定吧。注定了月亮只有在太阳落下后才会升起。注定了明天只有

　　在今天过去后才会到来。注定了从我诞生的那一刻，我的生活永远只能是灰暗得惨淡。

　　也许，我的未来会和我的过去重叠在一起。也许，我的未来会比过去更加伤痛。也许，

　　我，不会有未来。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即便我存在的理由卑微得看不见，我也不需要

　　任何人来同情我，可怜我。

　　我就像那只玻璃茶杯一样，外表看似坚硬，实质却脆弱得只要有一点撞击，就会粉身碎

　　骨。

　　落。我真的迷茫的。就连我是谁，我都不确定了。或许我父亲说的对，我从出生起就是

　　个祸害。和我有关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还是离开吧。我不想再让自己坠落下去了。

　　韩羽飒。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你，是第一个住进我心里的男生。只是，我们之间隔着

　　一个抵御不了的世界。我怎样，都跨越不了那个世界。

　　望着窗外那片暗红的天空。星星依旧没有出现麽。天空是否和我同样孤独。当星辰坠落，

　　天空一定会大声地哭泣，眼泪化成雨水，释放着失去后的悲伤。

　　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原来我是这样的无知。你，可否告诉我。

　　我，真的有属于自己的天使麽。

　　雨后，真的会出现彩虹麽。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有出过房门。门，紧紧地关着。窗帘，也挡住了窗户。

　　真好。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也看不到我。

　　没有韩羽飒的日子，依然是如此单调。我不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了麽。为何现在，

　　会觉得这么空虚呢。

　　心里，早就已经刻下了他的影子。他的背影，他的眼神，他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抵

　　触着心底的防线，深埋在记忆的心海。

　　我的心情，他也许能懂。他的心情，我永远都不会懂。因为，他是韩羽飒。不属于我的

　　韩羽飒。

　　还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学会用微笑代替哭泣，才是学会了坚强。”

　　我想，我会一直记得。把眼泪埋葬在心理面，让时间渐渐冲淡一切。

　　我已经不再记恨冬天了。在这个季节，落离开了。在这个季节，和韩羽飒相遇了。既然，

　　一切都从这个季节开始上演。那么，就再让一切在这个季节结束谢幕吧。

　　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串电话号码。

　　“喂。影。我......答应和你一起回美国。”

　　“真的吗？”肖影激动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边传来，“太好了！飒，然终于答应和我会美

　　国了！”

　　我怔住了。大脑在瞬间停止了运作。韩羽飒，他在影的旁边麽。他知道了，他会有什么

　　反应呢。

　　我真傻。他怎么会有反应呢。难道我还在祈求他能挽留我？或者是会为我的离开感到一

　　丝不舍？齐慧然，不要在妄想什么了。他只是可怜你而已。

　　没有再听见肖影在电话那头说的话。我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韩羽飒。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后悔遇见你。即使，你对我就只有可怜。

　　灰色笔记——Chapter five

　　冬天，一直都是这么的漫长。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个冬季，谁也不知道。就像是谁也不知道我们的故事何时才会划上

　　句号。

　　今年的二月似乎不再那么短暂。不断地在延伸着，延伸着。瞧不见尽头，也找不到源

　　头。

　　望着窗外天空中最绚丽的一抹血红色，我知道，这个城市即将崩溃。纷争太多，若是抵

　　破了所能承受的极限，那，唯有接受所谓的惩罚，才会不足以被毁灭。

　　2月14日。白色情人节。

　　此时，大街上一定有许多气球飞上了天空。许愿池前情侣们背对着肖像向池中扔入硬币，

　　虔诚地许下生生世世守候的心愿。游乐场，茶餐厅，商场里......到处都洋溢着甜蜜。这是一

　　个美好的日子，一个幸福的日子。不过，这只是对于那些沉浸于热恋中的情侣而言的。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就是在这一天诞生的。我永远不会忘记，落就是在这一天离开的。

　　情人节在我眼中，是鲜红的。被落的鲜血，染得如此妖艳。那一刻，我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这一天里。我总能想起落躺在血泊当中，对着我说要我替她爱影，然后闭上了眼睛的情

　　景。没有一点怨念地，她就这样飞去了天国。我感受不到她的疼痛，只能呆滞地看着她被救

　　护车带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的世界，从此坍塌。

　　是谁，夺走了我的笑容。是死神。带走落的死神。

　　而如今，是我要选择离开。离开那个，不属于我的天使。

　　翻开笔记本，我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写下，最后的一篇日记。

　　2月14日。阴天。

　　原来，爱是这样的简单。

　　韩羽飒。若是我离开了你的世界，那么你是否可以收起你的那份同情，在我转身的那一

　　刻，忘记我的存在。齐慧然，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那

　　驻留在那里的足迹，雪会将它覆盖，雨会将它抹去。不会留有阴影。

　　或许。我会不断地想起你。但，请你不要再想起我。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我的去向。不

　　过我还是要庆幸，庆幸上帝让我遇见了你。是你让我明白，两个人的寂寞，不会想要哭泣。

　　如果说，爱在离别时才会变得格外珍贵。那么，我愿意铭记这一份珍贵。

　　合上笔记本。终于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感觉，莫名地轻松。把本子放在桌上，心里划

　　过一丝不舍。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要再犹豫什么了。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

　　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当我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城市了。

　　擦身而过的错过，是一种遗憾。

　　我并不知道，当我走过转角的时候，韩羽飒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进来。一秒钟，我们看

　　不见彼此的足迹。相遇，淹没在了时间的错位中。

　　韩羽飒站在我的房门前，心里很乱很乱。伸手推开房门，屋里已经没有了我的味道，空

　　荡荡得令人难过。唯有那本灰色笔记，安静地躺在那里，一直沉睡着。

　　他一步步走进书桌，拿起了笔记本。封面依旧和他最先捡到时的一样，用白色的笔写着：

　　【一个人的世界】齐慧然。

　　翻开本子，多了几篇日记。他靠在墙上，读着今天的日记，从字迹看得出，才刚写没多

　　久。

　　有的心情，就藏在心底的某一处，只是你未曾发觉。

　　圣雨国际机场。

　　“然，走吧。”肖影把手放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

　　“恩。”我应了一声。跟着肖影向入口处走去。

　　如此疯狂的世界，终究还是容不下已经没有希望了的心。我的生命中，只会有一次次的

　　失望，造就成黑色的绝望。

　　再让我看一眼这个有他的城市吧。记忆的碎片，埋葬在走过的每一处，不必带走。

　　落，雨过之后，我看到了彩虹。只是，这道彩虹太短暂。才刚刚出现，就又消失不见。

　　只有经历另一场风雨，才能再有一次见到彩虹的机会。上帝啊，你是如此的吝啬。

　　我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残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公。或许是承受了太久，心，早就已经

　　变得麻木。感受不到所谓的疼痛。即使不愿离开，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韩羽飒。在我即将离开的这一刻。你，会在哪里。

　　“齐慧然！你给我站住！”响亮又清晰的声音在机场中响起。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看向声音

　　的来源。除了我。

　　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是我听错了麽。真的是他麽。

　　为什么，还要让我听见你的声音。为什么，不能让我潇洒地走掉。韩羽飒，你根本不是

　　什么天使，你是个恶魔。让我不知所措的恶魔。

　　我越来越快的脚步让他感到生气，他从我背后跑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臂。犹如命令般的语

　　气，“我不许你走！”

　　“你放手！我的去留，你没有权利决定。”

　　“我说了我不许你走！我要你留下来。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不许你离开我！”他冲着我激

　　动地叫着，抓着我的手更加紧了。

　　我怔住了。看着韩羽飒的认真坚定，我说不出任何言语。

　　他不许我离开他......他不许我离开他......

　　我又何曾想要离开你，如果可以，我多想能永远在你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你。可

　　是，我们始终不能携手看从海平面升起的日出。因为，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对不起。我该上飞机了。”甩开那只温暖的手。以后，再也没有依靠。

　　“为什么要离开。相信我，你不会寂寞。因为，你有我。”

　　他又一次拉住我，把一本本子放在我面前。是那本灰色笔记。看着被改过的笔记的封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落下。

　　【两个人的世界】齐慧然&韩羽飒

　　原来，我是个只会哭泣的傻瓜。

　　离开你，我怎么舍得。你在一次次地撕破我的伪装，你知道麽。你挽留的方式，让我已

　　经快要承受不来了。

　　“飒，你到底要干嘛！我把你当兄弟，请你不要来阻碍我们的感情。然已经说要和我走

　　了，你凭什么还要她留下来！”肖影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身后。

　　“凭什么？就凭她爱的人是我！”

　　肖影愣住了。回头看见我满脸泪水，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苦涩地笑了。

　　是的。我爱他。在那些每天晚上都会去海边看着他背影的日子里，我就已经爱上他了。

　　在他和我同样寂寞的眼神里，我第一次沉沦在了一种叫做意境的东西里。我从来没有想过我

　　会就这样，爱上一个人。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有爱，我以为我永远都会沉浸在落的逝世中。然

　　而，我错了。遇上他韩羽飒，就什么都错了。我的列车已经不再按照原本的轨迹行驶了。偏

　　离了轨道，离最初的想法越来越远。

　　可是，并不是有了爱，就能够得到幸福。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在一起的人不一定

　　要相爱。我，不能背弃承诺。原谅我，我答应了落，会替她爱影。那是她最后的心愿，我，

　　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请乘坐飞往美国的M9037号航班的旅客注意了，请尽快登记。”

　　这一次，我依旧只能让自己遗憾。我知道，我会后悔。可是，不是我想要怎么做，而是，

　　我只能怎么做。

　　我，不能这么自私。落，我答应你的，不会忘记。我，会替你和影在一起。

　　“飒。我们，就只能这样了。”淡淡的一句话，却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们。就只能这样了。

　　我们。真的只能这样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唤你一声飒。相信我，爱你的心情走到哪里都不会变。即便

　　季节更迭，星辰交替。我，依然爱你。爱着你。

　　最后看一眼你深褐色的双眸。嗯。依然是这么的深邃。我知道，这会是我们之间的，最

　　后一次对视。让我把这种感觉，刻在心里吧。目光扫过那本灰色笔记，挽着影的手臂，转身

　　向入口处走去。

　　一步一步，我离你越来越远。

　　这一次，换你望着我的背影。你能否感受得到，我们的背影，是同样的孤单无助。

　　泪水，怎么就流不尽呢。离别时的痛楚，眼泪带不走。

　　如果可以，下辈子，我还想再遇见你。

　　“然......我爱你！韩羽飒爱齐慧然！”

　　走向转角处的时候，传来了他最后的喊声。这，会是我一生中，最珍惜的话语。它会永

　　远珍藏在心海深处。

　　我知道，是我亲手放弃了我的幸福。

　　我知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韩羽飒。对不起。

　　韩羽飒。忘了我。

　　韩羽飒......再见了。

　　灰色笔记——尾声 韩羽飒篇

　　Part one

　　齐慧然离开后的第三天。我懂得了什么是心痛。

　　齐慧然离开后的第五天。我懂得了什么是苦涩。

　　齐慧然离开后的第七天。我懂得了什么是寂寞。

　　第一次见到然，是在海边。

　　那个晚上，我想起了妈妈。那个在我很小的时候扔下我一个人出国的人。当我感到冷了

　　想回宿舍去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白色身影。在风中，她的身影显得很娇小，

　　很柔弱。抹去了脸颊上的液体。她，流过泪了。

　　月光的照射下。那一刻。我以为我看到了天使。

　　白色的天使麽。感觉也太不真实了吧。她看见了我，我看不清她的眼神。感到寒意袭来，

　　我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朝着宿舍走去。

　　她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不响，但很清晰。她向我喊出了她的名字。我愣住了。这会是

　　一个怎样奇怪的女孩，我很好奇。

　　那晚的星星很多，也很美。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发生。

　　就这样。在海水的咆哮中，我记住了那个名字。齐慧然。一个天使般的女孩。

　　第二次见到她。她竟然也刚流过泪。女孩，都是水做的麽。天使，应该没有眼泪吧。

　　无意中翻了她的笔记，没想到竟然会是日记。我知道了她的一段过去。那段，她不想让

　　别人知道的过去。

　　原来，也有人和我同样寂寞。

　　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了她。即使和她认识不久，但那种感觉，是以前所没有过的。

　　然而，她就那样逃离了我的世界。

　　没有带上这本灰色笔记，她就那样从我的世界，一点一点远离。我的幸福，也随着她的

　　离开，被一点一点抽离我的生命。

　　我知道，她把那本笔记留给了我。我知道，她留下了我们的回忆。我知道，我们是相爱

　　的。

　　最后的那一句“我们，就只能这样了。”我听得出，包涵了多少的无奈。

　　她有不堪的回忆。和我一样。

　　她害怕再次被伤害。和我一样。

　　她喜欢用眼泪来拭去悲伤。和我不一样。

　　把自己关在房间，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她的影子。四周的一切，似乎都

　　停留在了那段有她的时光。留有，她的温度。

　　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何就那样匆匆地逃离了我身边。就像是虚幻的天使。不知为何而来，

　　也不知为何而去。只在我心中的空白页，留下了斑斑足迹。让我永远都忘不掉。

　　你是否听得见。我在呼唤你的名字。

　　你是否听得见。我说我好想你。

　　原来，思念真是一种痛。让人无法呼吸的痛。

　　如果下一秒，我即将窒息。那你，是否会飞回到我的身边。

　　我希望，你能是个折翼天使。哪里都飞不走，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抬头看向天空。蓝得无暇。美国的天空，是否也是这么的蓝呢。

　　然。真的好想你。

　　已经十天了。

　　在这没有你的十天里，我过得好累，好辛苦。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阳光顿时溜了进来。噢。原来是同班的几个兄

　　弟。

　　我冲好果汁从厨房出来，他们几个已经在床上看起了电视。经过这几天的寂静，他们带

　　来的吵闹声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喂，我说哥们儿，你不会这几天就一直待在房里吧？还真够闷的。”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保证比你原来那个月要好。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谢我啊。”

　　女朋友？如果你有本事把然带到我面前，那我才真的会好好谢谢你。

　　我翻着那本灰色笔记，没有理会他们的话。

　　星星不知何时探上了天空，犹如钻石般闪亮。绚丽的夜空如此美好，只可惜少了你，什

　　么都不再会是完美。

　　然，你在的那个城市是否也有星辰。你，是否也和我一样，在看天空呢。

　　今晚的月亮为何会这么的亮，亮得让我看清了我自己。这算是讽刺麽。也许吧。应该吧。

　　电视的吵闹声让我感到一阵厌烦。

　　“喂。你们几个差不多该走了吧。”

　　“新闻看好就走。”

　　这群人，什么时候也开始看新闻这种东西了。外面的世界，总是会不断出现新的消息。

　　这就是人类之间的争夺之后所造成的结果。

　　我，对那些琐事没兴趣。

　　“现在的飞机事故好像比以前要多了。”

　　“一死就是一机舱的人啊。真够倒霉的。”

　　我愣住了。刚要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心，突然不安地加速跳动起来。总有预感，让人害怕面对现实。

　　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了。从来都没有这么不安过。

　　一点一点地走到电视机前。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双手，颤抖地握成了拳头。

　　电视中的女主播淡然地播报着一条条的消息，熟不知那些消息，对于某些人而言，会是

　　晴天霹雳。

　　“二月十四日傍晚，飞往美国的M9037号航班遭遇寒气流，不幸坠机，机上无一人生还。

　　请乘客亲人及早与相关人员联系。在此，我们为逝去的乘客默哀。”

　　呯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碎裂了。

　　我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棍，脑袋中，一片空白。

　　身体突然间失去了支撑点，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她刚刚说什么，那个人说什么了？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不要知道！然会好好的，

　　她不会有事的，她怎么可能会有事呢。那个人在开玩笑，她在开国际玩笑。对，是这样，就

　　是这样的。然没事，她不会有事，不会......

　　我不知道我撞到了几样东西才走出房间的。我只知道，我的心，碎了。

　　站在寂静的海边，听着海水吟唱悲伤的恋曲。

　　我，笑了。笑得那么放肆，那么悲哀。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玩笑，哈哈，真是太疯狂了！我的然，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呢，她应该和影在美国订婚了才对啊！什么新闻，骗人的！全部都是骗人的！呵呵......”我

　　在说什么，我在笑什么。我疯了，真的快要疯了。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谁能告诉我，谁能！

　　上天啊。让我聋了吧。这样我就再也听不见那让人绝望的消息了。你到底和我们开了

　　怎么样的一个玩笑。能够让我们，如此痛苦。残忍呐。难道一定要曲终人散，才能结束你的

　　玩笑麽。

　　这是一个游戏，上帝导演的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用我的悲伤，结束了整个游戏。

　　那我是不是应该大笑一场。可为什么，泪水不听话地跑了出来呢。

　　原来我也有眼泪啊。这个桀骜不羁的韩羽飒，这个冷酷的韩羽飒，竟然也会流泪。泪水，

　　怎么就这么苦涩，苦涩到，心死。

　　然可是天使啊，她怎么会死呢。她有翅膀，她会飞翔，她怎么会坠毁呢。上帝，不要把

　　她抢走，不要带走她。她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带走她！把然还给

　　我，把我的她还给我......

　　她什么都没有了啊。她只剩下了仅有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要连她最后的东西都夺走。

　　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啊！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她没有死亡。我不相信，我什么都不相信。

　　我躺在了沙滩上。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泪水，不曾停止。天空，如此美丽。

　　然。你真的彻底地离开了麽。你和影，都不会再回来了麽。你要我，怎么接受。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地崩溃了。

　　如果知道你这次离开就不会再回来，那我应该紧紧地抓住你。为什么，我竟放你和影一

　　起离去。然后，彻底在我的世界消失不见。

　　然。影。我好恨。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坚持阻止你们去那该死的出国。如果我坚持让你们

　　留下来，那是不是，悲剧就不会造成。你们，也就不会坠毁在那陌生的地方。

　　飞往美国的M9037号航班遭遇寒气流，不幸坠机，机上无一人生还......

　　不幸坠机，机上无一人生还......

　　机上无一人生还......

　　齐慧然离开后的第十天。我懂得了什么是失去。

　　Part two

　　没有食物，没有饮水。只有白昼时的阳光和黑夜时的寒风。还有，那一成不变的海水。

　　我，就这样在海边躺了很久。

　　有多久。一天，三天，还是五天。不记得了吧。不记得又经历了多少次星辰交替。我只

　　记得，我们的曾经。

　　遇见你，是偶然。爱上你，却是必然。

　　灰白的世界中，你的出现，让一切不再那么单调，冲破了难以上色的死寂。只是，太美

　　好的，终究只能失去。

　　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从来都没有。

　　然。天国美丽麽。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承认你的不在。我总是能看见你的影子，伸手去抓，却除了空气

　　什么都没有。才知道，原来都只是幻影。幻影而已。

　　以前。你总是会在夜晚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的背影。你以为我从未发觉。其实，我一

　　直都知道。我感受得到你的存在，是那么的明显。

　　现在。我的周围依旧没有吵闹。幽静得只有海浪翻滚。而你。或许还是在看着我。只是

　　不再是在我的身后。而是在天空上的某个角落。

　　这样的捉迷藏很好玩麽。你躲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我怎么也触碰不到。

　　以前，似乎总是我看透你。而现在，你可以躲在那里。将我的悲伤，我的伤痛，我的迷

　　茫全都看清。是不是很痛快呢。

　　你知道麽。你很坏。你是一个我以前从没遇见过的坏女孩。是你让我伤心到绝望。是你

　　让我永远都忘不掉你，记住你一辈子。是你让我后悔没有留住你。

　　是你，让我如此痛苦。

　　噢。太阳又一次落下了麽。带着所有的光亮，一起落在无人所知的地方。总是那么的神

　　秘。有谁知道它是从何升起，又落到何处。

　　二月。就将在今天过去之后结束。我们的故事，也即将尾声。

　　剧目，在二月的开始，华丽上演。那么，也就在二月的结束，悲伤谢幕吧。

　　这个童话，注定是二月的一场雪。上面，驻足着我们的相交轨迹。这个童话，注定无法

　　延续到三月。一切，早在冥冥中尘埃落定。

　　我，就是最后的演员。用最出色的表演，画上一个圆圈。它叫做，句号。

　　然。没有你。没有影。我对生命，也不再眷恋。周围的一切，全都枯萎了，随着你们的

　　离去，找不到过去的光彩绚丽。

　　灰色笔记，已经被我封印。没有人会再去开启。我们的心情，留在自己心底，只有我们

　　自己知道。

　　那是属于我们的世界，两个人的世界。

　　当流星划过天际，我许下了最后的一个心愿。在天国，请不要再把我和然分开。

　　如果这个愿望可以实现。那也是用我的一切，来公平交换的。

　　然。到了另一个国度，不要再逃避。我们只有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才不会有无法弥补

　　的遗憾。我们，会在一起。

　　最后看一眼这个灰色世界，不愿说声再见。我知道，我们会再也不见。我不会后悔，这

　　里，已经没有我存在的理由了。

　　一步一步地步入海水，依旧是冰冷得可怕。我依稀记得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我叫齐慧然！记住！”

　　迎着白色的月光，衣服渐渐地湿透。

　　“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很痛！”

　　当我离你越来越近。相信我，我没有一丝害怕。

　　“不怕。你不是那样的人。”

　　死神已经逼近。这是我的选择。

　　“韩羽飒......我好怕。”

　　我才走了没多远，海水那么快就到达了我的胸口。我竟没有察觉。

　　“你怎么会知道。是因为......笔记麽。”

　　海鸥从飞过头顶的天空，似乎在悲鸣。不要悲鸣，我是去寻找我的幸福。

　　“我现在很想找个人说话，你会听我说麽。只要静静地听着就可以了。可以麽？”

　　海水漫过我的头发，我却还在继续向前。是的，这样还不够。

　　“被父母遗弃并不是最悲哀的。被人性遗弃，才是最悲哀的。”

　　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应该，已经到达海的深处了吧。没有人，会再找到我了。

　　“我一醒过来你怎么就骂我啊。我现在是病人！病人！”

　　然。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了。等着我。好麽。

　　“我只是担心你。”

　　海水已经溢入我的身体了。我无法再继续呼吸。快了吧。快结束了。

　　“说到她的时候，你的眼神没有了平时的冰冷。所以，她对你而言一定是重要的人。”

　　然。我们都喜欢大海。所以，我将在这里沉睡。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冷漠的。”

　　这个句号多麽完整。海底的温度真的很低。比我想象中的低。

　　“对不起。我该上飞机了。”

　　也许，只有在另一个世界，我们才会有幸福。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飒。我们，就只能这样了。”

　　到了尽头麽。我终于可以飞去你那里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能见到你了。然。

　　我的灵魂一点一点地在抽离我的躯体。朝着它梦想的国度飞去。那个有你的国度。忘记

　　那些伤痛，忘记那些无奈，忘记那些宿命。只有彼此，才是唯一的依靠。

　　如果我们能再次遇见，你能否微笑一次给我看。我不想再看到你哭泣。我们，不再会经

　　历悲伤。

　　这里，真的很美丽。没有人间的喧闹。

　　那个白色的天使。是你麽。

　　我正一步步向你走近，你看见了麽。

　　你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然后，上扬了嘴角，甜美地微笑。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相信我。

　　“喂。”

　　“恩？”

　　“以后，你不会在寂寞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陪着你。”

　　“以后，是一个什么概念。”

　　“以后就像是一条射线。它的起点就是现在，却永无止境，没有终点。”

　　“那么，你不能赖掉。”

　　“我说过的话，就不会赖。”

　　我做到了答应你的承诺。在这里，我们不再分离。

　　我们，都不会再寂寞。

　　我从不知道。你一直把我当作是你的天使。

　　你也从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作是我的天使。

　　究竟谁是谁的天使。

　　谁也不知道。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不管再过几个世纪，那本封存的灰色笔记上，依旧会留有，我们的痕迹......

　　灰色痕迹 韩羽飒之歌

　　词/冰零忆

　　忧伤的旋律

　　缓缓地拉起

　　灰色的痕迹

　　留在我们心底

　　我们还是孩子

　　在寂寞中更加寂寞

　　我们还在欢笑

　　强忍着说要坚强

　　谁是谁的天使

　　我们都飞到了这个

　　叫做天堂的地方

　　风筝的恋曲

　　渐渐地奏响

　　过往的云烟

　　飘散在那远处

　　我们依旧任性

　　在泪水中放纵自己

　　我们依然疯狂

　　坚持着那一份执著

　　谁在谁的怀抱

　　我们都无法

　　回到那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