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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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了，白日越来越短，本已稀有的阳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愈显珍贵。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屋里就已经暗了下来。莫尔家的仆人们在女主人的带领下，利落的燃起一支支蜡烛。
而此时，书房中的男主人并没有察觉到昏暗的天色。他手里捧着纸张，却没有在阅读。
轻轻的敲门声把莫尔从长久的沉思中唤醒。抬眼望去，他的妻子正在冲他微笑，手中持着的烛火把她的脸蛋映得晕红。莫尔微笑着伸出手，“艾丽丝。”
莫尔夫人安置好烛台，走到莫尔身旁握住了他的手。
“伊拉斯谟的来信。”莫尔挥了下手上的信纸，“真是糟糕的消息啊……
“还记得马丁.路德吗？那个喜好辩论的德国人。前两年，他在家乡的教堂门上贴了整整九十五条辩论提纲……
“我承认，他是个对神学有着深刻研究的学者。他的一些论点还是好的——‘真诚悔过的教徒，不购买赎罪券也能获得免罪的权利’。这点我完全赞同。如今的教廷啊……
“但这次，他做的太过分了。‘没有教宗，教会一样存在’——我真不敢相信，如此诛心之言居然出自一个虔诚的教徒……
“伊拉斯谟居然在犹豫。他从前就很欣赏路德。现在，他必须有个决断了。即使这几年教廷内部出了些堕落的贪赃枉法的小人，但罗马教廷的神圣绝不容置疑！……”
莫尔絮絮的诉说着，抱怨着，偶尔愤慨的比划两下。他早已忘记了他在对谁倾诉，只是无意识的握着一只温暖的手。书房中的喃喃声断断续续，莫尔越来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莫尔夫人平静的注视着她的丈夫，并没有试图插话。她并不十分懂辩论、学者、宗教这一类的事情。她自认是个虔诚的信徒。她祷告，她告解，她全心全意的崇敬着万能的天主。但也仅此而已。
莫尔一直在尝试指导他的妻子进一步的学习，无论是宗教还是其他的学识，就像他教育自己的女儿们那样。女人和男人同样聪明，同样应该拥有受教育的机会，莫尔一直这么认为。但遗憾的是，艾丽丝并不是珍——他已安眠的前妻。毕竟，艾丽丝比莫尔大好几岁，她在和他结合前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习惯。虽然很遗憾自己不能和她平等的交流一些学术上的事情，但莫尔尊重他的妻子，并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的爱着她。
烛火噼啪，打断了针对教廷和路德的长篇大论，莫尔咳了两声，不好意思的看向他的妻子。莫尔夫人笑了笑，重新端起烛台，“偶尔听听这些也很有趣，我亲爱的。等吃过晚饭，能不能请你再多讲一些呢？”
莫尔眯起眼睛笑了，牵着妻子的手走出书房。
——
翌日清晨，朝阳透过稀薄的云层缝隙投射下辉煌的光芒，神圣如通往天国的阶梯。“主必救我脱离诸般的凶恶，也必救我进他的天国。愿荣耀归给他，直到永永远远。阿门。”欣喜的看着这难得的美景，莫尔虔诚的划下十字。
“莫尔先生。”路过的侍从恭敬的行礼。
“真是个好天气，不是吗？”莫尔笑着点头，“陛下现在是在……？”
“国王陛下不在白厅，阁下，他刚刚出发去了汉普顿宫。”
莫尔扬起眉毛。
“因为天气的原故，国王陛下的兴致很高，他希望能好好享受一下打猎的乐趣。同时，国王陛下还提议举办一次马上比武。事实上在下正奉命去邀请各位大人。当然，还请您务必赏光。”侍从得到莫尔的肯定答复后，鞠躬告退。
莫尔坐上马车，把手里厚厚的一沓文件放到一边－－那是他昨晚整理好的目前所有有关路德教的情报。“汉普顿宫。” 他淡淡的吩咐。在车夫的呵斥声中马车缓缓开动，阳光跳跃着照进车厢。莫尔拉上了帘子。
——
汉普顿宫外人声鼎沸。骑士和侍从们奔走着，他们在布置长矛比武的赛场。平整的草地上支起用来更衣的精致营帐，赛场一侧搭建起一排木制看台，并铺上了柔软的毛皮。
一辆辆马车在仆从的引领下井然有序的停靠在一边。衣着光鲜的贵族老爷们互相致意着，组成了几个小圈子，看似热闹的聊在一起。
贵妇名媛们远远站在树荫下，矜持的小声交谈着，偶尔会因为某个路过的骑士爆发出一阵娇笑。她们作为赛场上最明艳的点缀，显然对即将到来的赛事毫不关心。在她们的眼中，胜利的荣耀仅仅是一种用来增加男人魅力的装饰品而已。
“查尔斯！”亨利八世高声招呼着，用力拥抱了一下许久不见的好友，“玛丽还好吗？我很想她。”
“她也很想念您，我的陛下。如果不是因为刚刚生产，她一定会回宫廷看望您的。”萨福克公爵以极大的热情回应了好友。也许过于热情了一些，国王陛下暗暗活动了下肩膀。
“我真的很嫉妒你，查尔斯。子女双全，夫妻和美，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并排走在草地上，亨利八世向好友抱怨到。
“陛下，您也会同样幸福的。小亨利的出生就是这样一个征兆。”萨福克公爵轻声安慰到。他冲着不远处的赛场抬了抬下巴，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说起来，咱们好久没有比试过了。起码有一年了吧，那一次安东尼和威廉都在。而且……”他转头送出一个挑衅的眼神，“那次是我赢了。”
果然，亨利八世鼓起眼睛瞪着笑的嚣张的好友，“走着瞧吧！看这次谁能笑到最后！”说完一转身，大步走向营帐。
“还是那么暴脾气。”萨福克公爵好笑的看着正气急败坏的冲着营帐门口的侍从吼着什么的国王，“午餐后比赛才开始啊。”
吃饱喝足，萨福克公爵惬意的伸展着胳膊，准备来个午后散步。当然不会是独自一个人，公爵大人瞥了眼不远处女眷们所在的餐桌，坏笑着摸了摸下巴……
一边礼貌的回应身边有些恼人的喋喋不休，狩猎成功的公爵大人好心情的带着战利品向树林深处走去。转过几个弯，赛场的喧嚣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公爵环视着周围，惊讶的发现不远处有个熟人正在冲自己苦笑。
“午安，小托尼。”萨福克公爵轻松的打了个招呼，“陛下在那边？”
亨利八世的贴身侍从官安东尼先生尴尬的点了点头。公爵大人偏过头，柔声到，“亲爱的，看来这次我不能陪你了。陛下有要事和我商量。”
一直紧紧挽着公爵的贵族小姐知趣的松开了手臂，轻声行礼告退，临走时又回头挑逗的冲公爵眨了下眼睛。
“真是可惜。”萨福克公爵目送着猎物离开，不满的嘟囔着，“那么让我看看，是哪个美人让我们的陛下沉迷的连和我的决斗都不顾了。”
“阁下，您不能……”不顾安东尼先生的阻拦，萨福克公爵一把推开他，迈进灌木丛中。不出意外的，一声尖叫伴随着怒吼声迎接了他。
“抱歉，看来好像是打扰到您了。”公爵大人上下打量着正在匆忙系着裙带的女孩，在她脸红的同时温柔的笑了笑，“其实就算被打扰了，这样的，恩哼……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吧。”
“你！”被彻底激怒了的国王陛下狠狠一挥手，女孩慌乱的逃开。他深深喘了口气，怒瞪着看似笑的真诚的公爵。
“好了好了，这只不过是个玩笑，亨利。”被瞪的有些心虚的肇事者揉了揉笑的僵硬的嘴角，妥协到，“伟大的国王陛下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我计较吧。”
“很好，看来你还记得我的身份。”公爵敷衍的道歉显然不能让国王陛下满意，他的声音变得冷淡疏远，“我是你的王，不是那些可以让你随意取乐的狐朋狗友。”
但在公爵眼里，坐在地上说着狠话的国王和赌气闹别扭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当然，我的国王陛下。”很不雅观的蹲到国王旁边，萨福克公爵亲热的揽住他的肩膀，“原谅您谦卑的仆人吧，亨利。他只是不想让他的对手软着腿决斗而已……呃啊！你偷袭！”被推了一个跟头的公爵大人夸张的呼叫着，暗地里抬腿一勾。
“陛下，王后陛下驾到。比赛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休斯大人正在到处找您……”树丛外，安东尼先生小声通报到。
“滚开。”一把推开压制着他的公爵，国王陛下整了整衣服。
“不愧是小托尼，每次都是那么及时。”萨福克公爵低笑着爬起来，拍打掉两人衣服上的草叶尘土。“那么我的陛下，等下赛场上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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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的号声响起，两名骑士举起长矛相互致意，铮亮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着光。
“嘿。”骑着白马的骑士解下头盔，策马跑向看台，“美丽的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得到您的祝福吗？”
亨利八世漠然的看着他在树林中的女伴把绣带系到萨福克公爵的长矛上。女孩仰头看着她选定的骑士，轻声说了什么然后羞红了脸蛋。国王撇过头，同样催马上前，手中的长矛一横，“My Lady.”
凯瑟琳王后优雅的站起身，缠绕着绣带的手举了起来，“祝您胜利，陛下。”
国王看着他的妻子。她低顺的眉眼，即使在阳光下也依旧苍白的脸色让他厌恶。冷淡的点点头，国王举起长矛，金色的绣带飘扬在空中。
“现在没有人可以喊停了。”对面的骑士调侃着。
亨利八世猛的扣下头盔，“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