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海异夙》惜一

72、第二章

　　飞机上，三人一排，我坐在陈雨和周正的中间，二伯坐在另一排。

　　因为身材高大魁梧，周正坐在了靠过道的位置，以免进进出出不方便。陈雨靠窗，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看窗外，我想他一定是近乡情怯。

　　行程好几个小时，周正在我旁边如坐针毡，几次在旁边动来动去碰到我的手臂。

　　终于，我不耐烦转头盯着他，试图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他，却看到他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要是坐得不舒服，起来走走。几十岁的人，毛毛躁躁的。”

　　他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他的备忘录。

　　【路上一直没有机会，飞机上又没有网络给你发微信，我们此去一定要当心。】

　　看他这么小心翼翼，应该是不向让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我也拿出我的备忘录。

　　【为什么？】

　　【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但又怕吓着你。除了他，就是我们两人，不给你说，好像对不起你。不过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看他打那么长一串字，我斜着身体直接看他的屏幕，全是废话。我一把按住他的手机，我又迅速在我的手机上打字。

　　【快说、简洁】

　　他深呼吸了一下。

　　【出发前，他收到一个陌生邮件，上面写着-不要回来。】

　　脑子里忽然神经一跳，难不成梦里那个男人摇着头想说“不要回来”？

　　现在通讯手段发达，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不发微信，还选择给陈雨发邮件，一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为什么让他不要回来呢？

　　首先，回来对陈雨不好，可能家里有危险；其次，回来对那个人或者家里人不好，陈雨是个危险。但看样子，那位二爷爷派了自己的儿子来，应该不会觉得陈雨是个危险。那就只能说陈雨家里有危险。

　　我正思索着，周正又打了一段字递给我。

　　【会不会陈雨家里是隐藏巨富，所以有人让他不要回来，怕他争夺遗产？】

　　【你以为你在看霸总剧？】

　　如果真是巨富，就算我跟周正是个旁人，好不容易找到的孙子还不得给买一张头等舱机票？这么几个小时，小腿都要坐抽筋了。

　　顺带戳了一下周正的手臂肌肉，我压低声音，“你这可不是白练的！咱不怕。”

　　周正呵呵地笑起来，顺带多要了一份飞机餐。

　　此时，陈雨望着窗外，思乡的喜悦可能夹杂着一丝未知迷茫。

　　飞机落地，就感觉到了温度的陡升。幸好我穿了个短袖在里面，脱了外套拿在手里。周正一个劲喊着热。陈雨瘦，没有太多脂肪，依然穿着他的薄外套。

　　出了机场，接我们的人开了三辆豪车，真穿着电视剧里面保镖的服饰，有点统一工装的味道。

　　二伯跟陈雨坐了一辆，我和周正坐了一辆。周正眼冒金光，一副他一定猜对了的表情，陈雨家必然是富豪。

　　车行驶了大约2个半小时，一路上树林茂密、植被丰富。绕过几座山，最后我们停在了一片别墅区，大概数了一下有十几栋。

　　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富庶的地方居然只是个村。

　　来时，远远看得见村子背靠青山，路边有一条大河，被一座小山分成了两条支流，一条沿着村子这边流淌，一条绕到对面山流淌。

　　别墅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对着二伯叫了一声爸，然后看了一眼陈雨，没有过多的语言和表情。

　　他们在前面领路，陈雨走在中间，我和周正跟在陈雨身后。

　　这一栋别墅是最大最气派的，穿过宽敞的大厅，坐电梯上了二楼才到了客厅，这客厅估计也得一百平米，如果不是脚下的地毯，走路我感觉都有回音。拢共才几层，就安装了电梯。

　　客厅中间有三把太师椅，坐着三位老人，两旁的几张椅子上坐着几个中年男女，他们的身旁各自站着年轻的几个男女，还有三个小孩子。看来是四世同堂。

　　坐在中间位置上的老人精神矍铄，声音洪亮，他站了起来迎向陈雨。我和周正很自觉地站到了一旁。

　　“你就是陈雨！跟你爸爸一个样！不愧是咱们曹家的孩子。”说着搂住陈雨的肩膀重重拍了几下。

　　二伯站在一旁，“这是你二爷。”

　　陈雨赶忙鞠躬喊了一声二爷。

　　随后，二爷领着陈雨走向其中一位年级看起来八九十岁的老人，“这是你大爷。”

　　陈雨又鞠了一躬。

　　起身后，来到第三位老人这里，这位老人已是老泪纵横，伸着手要触摸陈雨。

　　“这是你爷爷，三爷。”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喊了声爷爷。

　　在座的各位是陈雨的伯伯姑姑，大家看着陈雨都落了泪，陈雨的爷爷最是激动，几十年不见的大孙子终于回来了。

　　站在一旁的我们看到这合家团聚的场面，喉头也有些紧。余光瞄过站着的年轻一辈，大家表情淡然，其中几个男生嘴角带着笑意。

　　相认的场面在眼泪中慢慢变成了欢笑声。

　　二爷拿出一枚玉石戒指给陈雨套在了食指上，“这是我们曹家男子都有的戒指。对了，你也该改姓了，论辈分你们这一辈是行字，你就改名叫做曹行雨吧，后面的事交给古叔他们去办理。这几天你们在村里先住着，行丰、行露，你们带着哥哥在村里面好好熟悉熟悉。”

　　站着的一男一女年轻人恭敬地应声答应。

　　场面话讲的差不多了，二爷才注意到我和周正的存在。

　　“行雨，这两位是你朋友？”

　　陈雨，我还是习惯叫他陈雨。他也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过来，拉着我和周正走向前，“这两位是我的好友，这位是安可，这位是周正。”

　　我俩礼貌地向着长辈们问了好。

　　虽然一闪而过，但我看到二爷眼睛盯着陈雨拉着我的手，表情有些奇怪。

　　“来，二爷这里有一只玉镯，我们曹家人都有…”他一边说一边把镯子送到了我的面前。

　　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二爷您客气了。我跟周正是陈雨的朋友，就是陪他来认祖归宗，分享他的喜悦。您的好意心领了。”

　　听了我的解释，二爷心满意足，收回了玉镯。

　　最后，二爷一声令下，陈雨被留在了这栋别墅住下，而我和周正却被安排在了陈雨爷爷的那栋别墅。

　　亲孙子不住亲爷爷家，反而留在了二爷的别墅里，是有点不合情理。不过看得出二爷是这家的主心骨，应该是很郑重对待陈雨的事情。

　　晚上，加上我们几十口人在一张巨大的旋转餐桌上进行了一次家族晚宴。

　　正式的认祖归宗的仪式安排在三天后，家里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晚宴到了一半，大爷和三爷各自回了别墅，二爷却依然精神头十足。三爷临走前依依不舍地望着在眼前却没法交谈的孙子。

　　周正这时候大展拳脚，敬了好几轮酒。而我，社恐有点发作。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太多，记不住，敬酒时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还是坐在原位。

　　唯一比较好的是，陈雨的亲姑姑七姑带着她的女儿曹宝儿坐在了我旁边，不至于让我那么无聊。

　　是的，这一大家子除了女婿媳妇，亲孙外孙重孙都姓曹。可见着曹家的实力，让女婿都能低头让孩子跟着女家姓。

　　也是在大家推杯换盏时，我才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有玉，有手镯、戒指、扳指、耳坠、珠串、挂牌，房子里有一些玉石摆件，年轻一代的孩子手机上都有玉石挂绳。

　　七姑告诉我曹家是这里最大的玉石商。

　　晚宴结束后，周正有些醉意，我们跟着七姑离开，准备回三爷的别墅。

　　陈雨不放心我们，我给他挥了挥手，指了指手机。

　　“你说，嗯，都是朋友，朋友，为什么二爷只给你玉镯，怎么不给我个玉石。”周正嘟嘟囔囔。

　　“你要你就去戴玉镯吧，那可是留给陈雨媳妇的。你也可以，现代社会没有那么多讲究。”

　　“哎呀，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这酒醉人。”

　　这里夜晚还算是凉爽，不用开空调，也不用盖被子，穿着睡衣就能入睡。

　　首先给爷爷爸爸妈妈和翡卿报了平安，随后给陈雨发了个信息，让他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

　　他说他都明白，让我放心。末了，还加了一句万事小心。

　　村子除了曹家连片的别墅豪华气派以外，大多数修建的普通独栋别墅，零星的还有比较原始的土楼、木楼和竹楼。

　　一条从大河里引来贯穿村子的半米宽的水道，供村民们平时使用。虽然现在自来水供应已经很平常，但是村里还是习惯使用水道用水。

　　转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这里就主要是居民区，行丰、行露兄妹俩建议开车不到半小时就有一个集市，专供周围的村子来这里采购物品，那里应该比较好玩。

　　司机很快开来两辆车，行丰兄妹和陈雨一辆，我和周正一辆，我们分坐两辆车开往了集市。

　　可能我内心一直惦记着那个奇怪的梦，总觉得这曹家人行为有些怪异。周正说我想多了，别人就是兄弟姊妹之间想要多相处，所以分开坐车。

　　是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在监视着陈雨，住和行都被二爷的人跟着。反正多一个心眼儿吧。

　　集市比我想象中大了很多，买卖的东西非常丰富，大到家具家电，小到针线纽扣，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动物，各种各样的植物，好多都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我们三人都没来过这样气候的地方，见到什么都很稀奇。买了三个没见过的水果，甜的发腻水分充足。

　　还有好多不知名的昆虫串，我不敢尝试。

　　有一排居然是玉石摊，我总以为买玉石是要去大商场那样的地方，都是已经雕刻好的玉石商品，而这里好多原材料和石头摆一地，玉石手串和手镯用一根塑胶绳子串一起。

　　摊主人看到行丰兄妹，恭敬地打了招呼。

　　我们也没多留，继续逛着。

　　一个角落的地上，铺着一块破烂的红布，上面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小扎一小扎的草本植物，布后坐着两个穿着民族服饰的中年男人，他俩都干瘦皮肤黑红，眉心中间都有一个颜料涂着的红点。

　　吸引我的不是他们不同于其他摊子的商品，而是他们的衣服，底子是深蓝色，但胸前那一块绣着五彩纹样，和冯一双的奶奶大伯穿的衣服纹样非常非常相似。

　　由于我紧盯着对方看，他们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起身进入警戒状态。

　　不想引起误会，我立马道歉，可对方讲着土话，我根本听不懂，我们鸡同鸭讲起来。声音一大，大家的目光都被我们吸引。

　　听到我的声音，陈雨穿过人群跑了过来，后面行丰兄妹跟得紧。看到行丰兄妹，那两个男人情绪更激动了。随行的司机磕磕绊绊地对着两个男人冒出几个词语，把我们揽着拉走。

　　“不好意思啊，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好奇的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情绪激动起来。”

　　“咱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也没偷他们东西。莫名其妙的。”刚刚我尽力拉住周正，免得他上前跟人打架。

　　行丰兄妹没有多说，叮嘱我们不要乱走，要跟着他们。

　　只有司机好心告诉我，那两个男人是对面山上的一个小村的村民，他们来这一趟不容易，要翻山过河徒步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在集市卖东西，再买一些东西回去。

　　“他们卖什么东西？那些瓶瓶罐罐和一堆烂草？”周正好奇这些人还能有卖得出的东西。

　　司机大哥干笑了几声，“他们那些东西是我们这里的宝物，我们这里毒虫多，经常都有人被咬，有时候去了医院也没用。但他们做的药可是治疗毒虫咬食得灵药，就那么一点点，就能救人命。只是他们这个村不好交流…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回去。”

　　看来司机还有后话没说。不过，他说的话我信。会巫术的冯家在山里住下也会捣弄草药，而有着他们纹样图案非常相似的这个村，应该也有他们的本事制作灵药，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冯家那样的巫术。

　　乘车回去后，我和周正都回了三爷别墅洗了个澡，白天天气热，出一趟门汗水能把衣服湿透。

　　去往二爷别墅的途中，见到了几个人哄闹着离开，古叔还没进门就看到了我们。

　　“古叔，有什么事吗？那些人不会是来闹事的吧？”周正撩起了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古叔看周正的样子憨直，把我们带去吃晚餐。

　　今晚算是比较轻松，老一辈都不在，跟我们一起吃饭的都是年轻一辈。

　　走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年轻一辈大声唾骂着，“这些个老鬼，让他们嚣张几天，等我们曹家再出山的时候，他们好日子就没有了。”

　　看我们走进来，他们不再开口，假把式地打了个招呼。

　　陈雨是后进来的，来了就坐到了我旁边。我跟他这两天没怎么说话，因为除了跟我们一起出去游玩，二爷时常把他单独叫走。

　　虽然目前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我心里面还是一直绷着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