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一逝》修影

2、第二章

　　在凌墨然温和的注视下，凌月离伸出回温的手小心的接过。有些新奇的在面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后，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一边有趣的看着他动作的凌墨然。

　　体贴的不再逗弄他，凌墨然从凌月离手上接回玉箫，手指按上音孔后抵于唇边。

　　在凌月离疑惑的注视下，低沉的箫声自指下流泄而出，打破一室宁静。

　　看着持箫而立的凌墨然，凌月离已经满眼的仰慕。很早以前就总听宫人说着大皇子怎样怎样聪慧，又怎样怎样的出众，一直以为他与那位‘皇兄’太遥远，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两人可以离的这么近，他还让他叫他‘哥哥’。

　　今夜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就好像梦一样不真实却又美好。

　　随便吹了首曲子，再看凌月离时，却见他一脸呆怔的看着自己，凌墨然不禁有些失笑。

　　这个以前并不亲近的皇弟竟是意外的有趣，也很可爱。

　　“离儿今日就住在哥哥这，可好？”将玉箫递到凌月离面前，凌墨然笑问，那语气与神态却没有半分商量余地，让人无从拒绝。

　　“好。”年仅四岁的孩子并不懂那是何种气势，只是顺遂心意的应下。

　　　“小祖宗，您这又是要上哪去啊？”才转过身去拿点东西，待回过头来，便瞧见凌月离正偷偷的往门槛摸去，快走两步过去当在凌月离面前，老嬷嬷真有几分欲哭无泪了。

　　上次她一时疏忽让这小主子偷跑出去，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偏偏撞在了大殿下的枪口之上。虽然只是个九岁大的黄口小儿，可这宫内谁不知道这位主子爷那是说一不二的主，他说没有下次，你若还是犯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不，她现在是一点疏失都不敢有，可这小主子却偏和她做对了！只要她一不注意，他就想溜出去！

　　又被逮到的凌月离有些丧气的撇了撇嘴，任嬷嬷拉着往里面走去，却不回答嬷嬷的询问。

　　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上哪去……哥哥这个时候会在哪呢？

　　握紧了手上的玉箫，凌月离怔怔的想着。

　　那一天被送回皓月阁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凌墨然，好像那一晚只是他的一个梦般，醒了就什么都不见了。

　　“诶？小祖宗您这是怎么了？”眼见着凌月离一脸闷闷不乐好像受了委屈的样子，老嬷嬷不禁奇怪起来。小主子是什么人？那是紫华皇二子！谁敢让他受委屈！？

　　“哥哥是不是讨厌离儿了……”久久等不到凌墨然来看他，凌月离不禁恐慌起来。

　　他不清楚自己在怕什么，只是一想到会被讨厌就很难受。

　　这么想着，眼眶也不禁泛起红来。

　　“哥……大殿下么？”对于凌月离突来的转变有些措手不及，老嬷嬷怔了怔后才明白凌月离在说谁，“大殿下怎么会讨厌小主子呢，你们可是兄弟呢！”虽觉凌月离的反应过大了些，转念一想便释然了——这皇家后宫之中，亲情最是淡薄，这小主子身边连个同龄的孩子都没有，好不容易与那年龄较为相近的兄长亲近了，怎么会不想与他一起玩耍呢！

　　唉——虽说生下来就是金贵的身份，可也因为这身份凭白少了许多孩子该有的乐趣！

　　“大殿下忙着课业，可不如小主子这般空闲，自然无暇玩耍了。”一提起凌墨然，老嬷嬷的语气里也不禁多了一分疼惜。小小的一个娃儿，硬是少年老沉每日忙于课业，连休息的空暇都没有。

　　看着一脸懵懂的凌月离，想到他六岁后将也会如凌墨然那般忙于课业，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谁说皇家的孩子好，他们苦着的时候，却是无人瞧见啊！

　　“忙？”凌月离显然并不能理解老嬷嬷话里的意思，在他的认识里，并没有什么‘忙’人，整日似乎除了吃喝睡，便只有玩耍了。

　　“唔……唉呀！这让老奴如何说呢！”一时也想不到如何解释，老嬷嬷头疼的叫唤一声回道，“听说殿下今日午后便没课了，小主子要是想见殿下，老奴便带主子去一趟。”想了想后，继续说道。

　　“离儿要去离儿要去！”闻言欣喜的跳下椅子，凌月离激动的扯着老嬷嬷的袖子叫道。

　　“我这才刚来便听见离儿要走，要去哪，有什么事么？”一道稚气的声音横插进来，带着点点的意外与笑意响起，不知何时，凌墨然已站在了门外。

　　“哥哥！”听见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凌月离惊转过头便瞧见了笑吟吟站在门外的凌墨然，惊呼一声便奔了过去。

　　“慢着点儿，可别摔着。”稳稳接住扑过来的凌月离，凌墨然失笑道。

　　“老奴见过大殿下。”看着凌墨然抱着凌月离走进，老嬷嬷急忙见礼。这才刚说起要去找来着，就马上见着本人了，可真是巧了！

　　“无须多礼。”淡淡扫一眼跪于一旁的老嬷嬷，凌墨然轻颔首道。

　　“谢殿下。”中规中矩的再扣了个首，老嬷嬷这才站起来退至一边，才站定便瞧见凌墨然朝着这边摆了摆手，在这宫中早学会察言观色的老嬷嬷立时便无声退了下去。

　　“离儿可有想哥哥？”摸摸那小小的脑袋，凌墨然兴味的扬起眉笑问。

　　自上次一别，已经一月有余，身为皇长子的他，课业太过繁重，每次都说来看看这个可爱的皇弟，却总抽不出时间来。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想来这转转与这皇弟多亲近亲近。

　　“有！”欣喜的看着凌墨然，凌月离回的大声，“嬷嬷说哥哥很忙，什么是忙？”而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什么是忙，竟让哥哥不能来看他。

　　“忙便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像哥哥就得每天习文练武，时间安排的非常紧凑，所以便不能常来看离儿。”宠溺的看着这年幼的弟弟，凌墨然耐心的解释。

　　“离儿不懂。”晃晃脑袋，凌月离嘀咕道。

　　对还未进书堂的他来说，这些都很陌生。

　　“过两年离儿进了书堂明白了。”不以为意的笑笑，凌墨然道。

　　“进了书堂就能常见哥哥吗？”隐约听出什么，凌月离期待的问道。

　　“嗯，那时候我们在一个书堂，自然能每天见面。”点点头，凌墨然应道。因为昊帝只有两个儿子，而凌月离又未满六岁不能御文斋，所以除了他外，学堂内除了从大臣的子嗣里选出来的伴读。

　　“两年是多久？”疑惑的眨着眼，凌月离不解的问道。

　　“再过两个冬天。”

　　一听，凌月离顿时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那要好久好久好久……

　　“不会很久的，哥哥这段时间内也会常来看离儿。”看着凌月离直率的反应，凌墨然眼底荡漾着宠溺的笑意，安抚着失落的凌月离道。

　　“真的吗？”闻言眼睛一亮，凌月离期待的问。

　　“当然，哥哥不会骗离儿。”拍拍凌月离的小脑袋，凌墨然忍笑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凌月离开心的笑弯了眼，垂手时碰到了摆在身边的玉箫，立刻像想起什么般，抓起玉箫送到凌墨然面前：“哥哥教离儿吹这个。”他不明白，同样的东西，怎么哥哥吹起来那么好听，他吹的时候不是没声音就是难听的要命呢。

　　“好。”诧异的看一眼本属于自己的箫，凌墨然接过应道。

　　“离儿，听嬷嬷说你最近与皇兄常在一起？”将凌月离叫到落雪轩，衣着华美姿态典邪的女子看着自己的幼子问道。虽然问着凌月离的近况，那语气却并不见开心，甚至有些担忧。

　　因为皇子在满周岁便有自己的住所，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像民间那样日夜相对。这，便是宫中女子的悲哀。

　　只可惜年幼的凌月离看不懂，“嗯，哥哥可好了，教离儿吹箫还带离儿去玩呢。”依偎到母妃膝上，开心的回道。

　　“离儿，你叫他什么？”听到许久未闻的称呼，芸妃诧异问道。

　　　“哥哥啊，母妃？”不明白芸妃为何如此诧异，凌月离奇怪的道。

　　“怎么这么不知礼数，该唤他皇兄才是。”许是觉得自己反应过大，芸妃微微板了板脸，教育道。

　　“哥哥说别人都是这么叫的，离儿喜欢叫哥哥。”不依的抬起头，凌月离反驳道。

　　哥哥说这么叫很亲近。

　　“你这孩子……罢了罢了。”本想训斥几句，却又觉得这般做太过小题大作，暗叹口气，惟有做罢。“你皇兄课业多，你别老去吵他，知道么？”拉着凌月离的手，芸妃道。

　　昊帝就只有两个儿子，这储君之位是谁的根本毋庸置疑。不论现在身份如何，在其他人眼中，她只不过前朝一个小小宫女，既没有强大的后台，也没有显贵的身份，有的，也只是‘凑巧’生了一个男孩罢了。

　　单这一点便让她成了众妃子排挤的对像，若凌月离再与凌墨然交好，还不知会被说成怎样、又是何等的不堪了！

　　“……嗯。”虽然不情愿，凌月离还是应了声。

　　“离儿若是寂寞，便多来陪陪母妃吧。”知子若母，又怎会没看出凌月离的满心不愿，可她亦只能佯装不知！在这复杂的后宫内，想要安然活下去，就要懂得隐藏。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点在这后宫之中同样适用。过于出色只是让自己成为众矢，她不能让她的儿子被卷入这漩涡之中！

　　“离儿知道。”点点头，凌月离应道，模样却是若有所思。

　　“你我也许久未在一起用膳，今日便陪母妃一道吃吧。”看凌月离的样子也知道他并没有完全听进自己的话，虽想再说几句，却又实在不忍，叹口气，芸妃转开了话题。

　　“嗯！”倒底是孩子心性，虽然对芸妃让他少和哥哥在一起而闷闷的，却也眨眼间被调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