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孩》岩小西

25、浮躁（3）

　　解决了我的问题，张美华开始大刀阔斧开展她伟大而艰辛的事业，追清言。
　　在策略方面，她坚持用自己的内在来吸引清言的注意。我真的替她想过了，所以我说出这话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有内在吗？”
　　“有。”她说。她完全放错了重点，听不出我这话饱含了否定。她接着说：“而且我觉得内在美比外在美重要多了。”
　　“谁说内在美比外在美重要！？”喜棠对她的话很不赞同。而张美华再一次放错了重点，她回答：“我刚说的啊……”
　　于是我和喜棠开始深刻而全面的剖析，张美华平日的作风是如何轻浮、□□、豪放。这些都是恋爱中致命的弱点。分析过后，我们得出结论，张美华在“有内在”这一点上根本站不住脚。最后我们抛出一句话：“男人再另类，首先都会以貌取人，这是人的天性。”

　　张美华显然受到了打击。如果说在“外在”这点上她有自知之明，那么“内在”就是支撑她像小野猫一样张牙舞爪（还有不可理喻）的原动力。而现在她人生的两大构成都被否决了，于是她失去了结构，化成了一滩……
　　张美华不甘心的嘶吼：“谁说我轻浮、□□、豪放了！？”
　　我和喜棠不约而同的说：“我们刚说的啊……”

　　我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好久，张美华终于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的人生在遇到清言之后，在我和喜棠的监视和督促下，开始有了收拢的迹象。
　　在她说粗口的时候，或者一天吃饭次数超过三次，且每次吃米饭超过二两的时候，在她把腿伸到桌子上搁着的时候，在她爬上铺把床摇的要塌的时候，在她体育课蹲在一边不动弹的时候，在她撸起袖子准备和某女生掐架的时候，我们都讲出“清言”这两个字。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不再是张美华了，她突然变成腼腆、勤劳、克制、安静、正在消瘦的张美华。“清言”这两个字像一个按钮，一摁下去，世界都跟着美好积极起来了。
　　我们好像在给张美华画一个圈，她的活动范围不能超出那个界限，但后来我们不知不觉把这个圈越画越小。
　　比如，在喜棠命令张美华给宿舍打水的时候，张美华如果说“不”，喜棠立即冷冰冰的丢出俩字：“清言。”张美华条件反射一般干干脆脆的站起来，一手拎着俩壶，脚步轻快，面带微笑的走上十五分钟到开水房打水。
　　甚至半夜被她的鼾声吵醒，我都能用“清言”两个字让头顶还在梦中的张美华立即收声。
　　我们嘲笑张美华变成了一个不会说“不”的女人。张美华挠了挠头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

　　可是那个真正促使张美华逐步产生量变的人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张美华为了给他一个好印象都把自己扭曲成什么样子了，他甚至可能连张美华的名字都没记住。想到这点，我替张美华感到难过，爱情有时候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却又心甘情愿。就像喜棠三年来坚守着比柏拉图式的二次方还飘渺的爱情，就像宫城把我的心都伤透了我却依然爱着他。女人遭遇爱情的时候，都是一只蛾子。

　　对张美华进行一番狂轰滥炸式的行为矫正之后，我和喜棠感觉她像个正常人了，于是开始改变她外在的风格。我们扔掉她浅色的衣服，挑选一些休闲不失时尚又显瘦的式样给她，带她剪了能遮住半拉脸的发型，喜棠还教她化妆，帮她贴双眼皮贴纸。当张美华的眼部画上咖啡色的眼线，刷长了睫毛之后，眼睛好像大了一半，整个人也精神多了。
　　我们看着现在的张美华，除了有些胖，也算是个白净可爱的女孩了。我和喜棠的心里激荡着复杂的情绪——我们缔造了她！这种成就感比考上大学更让人振奋！

　　在张美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喜棠不经意的对我说：“你有没有发现刘金不太一样了。”
　　“没发现啊。她头发好像变长了。”我说。
　　“我是说，她跟刚开学那会儿不太一样了。”喜棠说。
　　“怎么不一样啊？她也比以前好看了？”我感到莫名。
　　“算了算了。不说这了。”喜棠跳开这个话题。

　　完成之前那些步骤之后，我们开始第二步行动了。我和喜棠叫它“尾随”计划。张美华很有怨言，说电视里都是什么“飞鹰”、“猎豹”行动，听起来大气而神秘，而“尾随”似乎太明显太招摇了。喜棠问：“那你有什么想法？”张美华羞涩的说：“可爱少女求爱历险记。”
　　我看了看喜棠，喜棠看了看我，我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用一分钟时间思考自己该作何反应。然后喜棠伸手指着窗户外面的太阳说：“张美华，你看。”
　　……

　　“尾随”就真的只是“尾随”。有我和清言在的任何场合，张美华都必定尾随我们。吃饭，散步，自习，逛书店，张美华如影随形，只为了在合适的时候，张美华出现，给清言一个接近完美的亮相。至于什么是合适的时候，我们其实都不知道，看上天怎么安排了。比如说，在我和清言遇到危急的情况，张美华就可以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嗯？我是不是把她和清言的功能搞反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在张美华远远跟着我们的那些天里，清言没有给我带来的安全感，让张美华完全填补了。有她在我心里很踏实。
　　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始终没能遇上好的时机。张美华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也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总是和另一个女的如胶似漆，这画面太伤人，尤其是我还以张美华朋友的身份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