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又是一年(吸血鬼文)》夜岚衫

30、第３０章

　　待白瓷盘里分别放着猪，牛，羊的五脏之后，祭坛上早已一片血迹，而原本熄灭的火焰又再次串动了起来。
　　祭司甩了甩满是血渍的短刀，将其放在了特定的位置。他的双手以及衣袖早已被血染得一片粘稠，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儿混合着牲畜尸体的味道渐渐弥散开来——让人作呕，却又让人亢奋。
　　空中忽然落下了小雪，那雪花并不大，但却密密地交织在一起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铺天盖地地袭来。不一会儿，地面上、树枝上、屋顶上以及所有人的身上就覆盖上了一层薄薄地雪，视野里一片银装素裹。
　　空气里漂浮着的血腥味儿早已撩起了苍晓的食欲，他双眼猩红，尖齿微露，斜过脸打量着一侧默不作声，却又面露狞笑的血族。那两只都是猎人的“影子”，一只有着偏金色的发色，一只有着琥珀色的瞳仁，看样子都或多或少拥有皇族血统。只不过现在的他们显然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欲望，周身的杀气令寒冷的空气变得阴冷瘆人。
　　祭坛上，那个众目仰望的男人又一次用满是血迹的双手抓起了什么，只见他双手合十，那黑色的嘴唇里就再一次断断续续传出了细碎的咒文。
　　他那高亢的声音透过了飞舞的白雪、阳光和寒风，也穿透了每个人的□□与灵魂。不消一刻，有火焰从白瓷盘里窜了出来，而且越烧越旺——肆虐一般将盘子里的肉块吞噬殆尽，唯留下浓重的焦尸味儿。
　　长者纷纷跪了下来，猎人们纷纷跪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类都跪了下来。他们双手伏地，将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虔诚和卑微。他们听着祭祀在寂静中宣读而出的最后的祈祷，听着寒风将那高亢的声音曲卷成诡异的声调，身体因亢奋而战栗不已。
　　当漫长而乏味的咒文结束之后，祭典似乎已告一段落，但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祭坛，目光炽热而充满了暴虐——有事情就要发生了，一件让他们不能自已的事。
　　血泊之中，祭司并没有退下，一个佝偻的老人继而蹒跚走了上来。他的眼睛是空洞的灰色，干巴的皮肤如僵尸一般紧裹在骨骼上，似乎因腿脚不便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他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褶皱的嘴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喉咙里不停发出嘶哑而难听的“咳咳”声。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安杰尔老先生，那个曾与苍晓在古兰镇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伴随着四周响起的叫喊声和咆哮声，老人的手慢慢滴下了殷红的血，然后一个奇特的图案便随着他颤抖的步子清晰了起来。那看起来就像是对最初的魔法阵施加的修饰，只不过所有的血迹、烧焦的痕迹混合在一起使图案变得模糊不清。
　　有人在走动，将祭坛四周施以银质的围栏；有液体在喷溅，似乳胶般粘稠在祭坛的各处。只不过比那些都要清晰的，是人类发出的窃窃低语——就像苍蝇的嗡嗡声一样让人心烦意乱，却无法置之不理。
　　奈雅听着身后传来的躁动声，右手狠狠握住了剑。她在这里住了八年，共参加了六次天祭，对每一项仪式都很熟悉，尤其是这最后被称为“血祭”的一项，是她记忆最深，也最厌恶的一幕。
　　所谓血祭，就是以鲜血祭天。但不是用牲畜的血，不是用人类的血，而是用吸血鬼的血液来完成。每年的这一项都是由挑选出的“影子”来完成，因为他们都多少都沾染着皇族的血统，所以在力量上更接近于“神”。
　　早一些的时候，血祭只是将选出的吸血鬼钉死在十字架上，然后焚烧成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常年生活在吸血鬼阴影下的人类渐渐衍生出了虐心——他们不仅要见血，还要看见他们相互残杀；他们不满足于宣判死亡的表演，而是要看着他们撕裂皮肤、留下伤口、以及濒临死亡时流露出的绝望——他们想要将暴行冠以神的名义，并借着神的庇佑将其付之行动。
　　“现在应该是时候说些什么了吧？”苍晓转过脸讪讪地说道，顺势握住了她握剑的右手，“我是不是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这就要看你的实力了。”奈雅脱开他的手说道，脸上露出了蛊惑的笑，“就让我看看你身体里的血究竟带给了你怎样的骄傲。血族，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想要我做什么，猎人小姐？”苍晓似笑非笑地问道，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你最喜欢的事——见鬼杀鬼，遇神弑神。”
　　“这里吗？”
　　“当然不是，是在祭坛上。”奈雅说着指了指祭坛，又看了看旁边的两只吸血鬼道，“要么他们倒下，要么你倒下，因为活着的只能有一个。”
　　“你们的兴趣还真是特别，不过我并不讨厌。”
　　“那就为了活着而杀戮吧。”
　　“杀戮吗？”苍晓重复着说道，食指缓缓滑过下唇，尖齿就完全露出了唇外。他起步向祭坛走去，却在几步之后回过了身，笑得有些邪恶，“真的可以杀了吗，奈雅？”
　　“当然。”
　　众目睽睽之下，苍晓缓缓走上了满是血迹的祭坛，而那两只吸血鬼正充满敌意的看着看。风卷着密集的雪扫过了大地，也让乌云笼罩在了这一片血腥之地。
　　“纯血种的皇族吗？”琥珀色瞳仁的血族忽然戏谑地说道，神情变得亢奋起来，“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跟纯血皇族交过手了，不过你们的血无论什么时候都让我陶醉不已。”
　　“说不定这次是个好机会呢，”金色发的血族附和道，“他的血，味道应该很不错。”
　　“你们在幻想些什么？自己的死状吗？”苍晓站在边缘冷冷地说道，双手轻轻垂在了两侧。他身体里的血开始渐渐沸腾，那右手的食指就划过了自己的唇，嘴角露出了瘆人的笑。
　　风在哭号，雪在飞洒，有幻影似在眼前支离破碎，又似在脑海里慢慢清晰。
　　“别太傲慢，否则你活不长久。”金色发愤怒地说道，十指紧紧攥成了拳。
　　“傲慢？”苍晓冷笑了声，幽幽地道，“傲慢的并不是我，而是站在我面前却不卑躬屈膝的你们！”
　　“是吗？！”金色发咆哮着吼道，忽然压低身子急速冲了过来，伸出的右手就对准苍晓的胸口狠狠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