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一曲》逸*

13、第十三章

　　如果泪水能把寂寞带走，那该多好，古吟风无助地想着，哭着。

　　这时，察觉到身后有气息向自己靠近。
　　一只宽大的手伸在她面前，手上稳稳地端坐着一尊白瓷娃娃，竟是古吟风在庙会上买的那个。
　　瓷娃娃正咧开嘴笑，无忧无虑地笑。

　　古吟风怔怔地抬头，泪眼朦胧中，出现了少年圆润白皙的脸，少年看着她温和地笑，是那样熟悉。
　　“馒头哥……？”
　　“吟风。”声音却是冷月寂的。
　　古吟风一惊，少年的脸拉长了开，凝神再看仔细，真的是冷月寂。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吟风，你刚刚叫我什么？”相反的，他带着欣喜在问。
　　“没什么。这个瓷娃娃是我刚才弄丢的，还给我吧。”
　　吟风正要伸手拿回白瓷娃娃，冷月寂倒收了回去。

　　“你刚刚，是不是在叫我馒头哥？”
　　“是我认错人了，不是叫你。”古吟风答得不耐烦，就想拿回娃娃走人，不再搭理面前这人。
　　“再叫一次。”
　　古吟风皱起眉头，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把娃娃还我！”
　　“再叫一次吧。”冷月寂像是在恳求了。
　　吟风弄不懂，又对他无可奈何，一心只想拿回东西，劈出一掌，夹带着七分内力。
　　冷月寂没料到她会出招，但身体还是先一步反应过来，抬手去接，握住了古吟风的手腕。
　　“再叫一次‘馒头哥’，我就还你……”

　　冷月寂这般柔声细语，倒是奇怪了。
　　“吟风？”
　　就在古吟风怔楞的片刻，冷月寂将她拉近，几乎贴在自己面前。
　　“你啊，小时候不是一直缠着馒头哥来庙会的吗？怎么把馒头哥忘了？”

　　仿佛晴天之下如遭雷击，惊异的感觉直冲上脑。
　　“你，你……”古吟风推了推他，却被那人紧紧箍在怀里。
　　“你是馒头哥？”
　　冷月寂看着她瞪圆眼睛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

　　古吟风仔细瞧他，眼睛鼻子确实和那印象里的少年有八成相似，只是……
　　“馒头哥应该是胖嘟嘟的……”
　　冷公子收住笑，皱皱眉头：“那是多久的事了，傻吟风。”
　　古吟风先是惊喜，可是马上又想到他之前从未说过自己是馒头哥的事，倒有些像是故意调笑她的，心里不免气愤。抿着嘴不发一语，目光也落向别处。
　　冷月寂仍是抓着她不放开：“怎么不说话，学那孩童赌气不成？我都没怨你没认出我来。”
　　“……你这样子谁能认出来！”

　　冷月寂轻轻执起吟风的手，将手掌分开，把那白瓷娃娃放在她手心上。
　　“看你买这娃娃，是不是想起谁了？”
　　古吟风将他推开，赶紧收好白瓷娃娃，存心气他道：“我想的是谁，又不是你。”
　　其实心里淡淡的甜，像那入水的蜂蜜漫漫酝开。

　　冷月寂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过，听了她的话，反而牵过她的手，问着：“庙会还没散，再去看看如何？”
　　古吟风有些不自在，如今知道他是馒头哥了，总不能像原先那样排斥他，可是一时又适应不了，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摆什么表情。犹豫了半天，终于迎向他的目光，缓缓点头，说了声“好”。

　　两人一路牵着手没有分开。
　　曾经有个白胖的小男孩也这样牵过她的手。
　　馒头哥，古吟风这样叫他。因为他的脸圆墩墩，皮肤又白，真的像煞了刚出笼的白馒头。古吟风也有过淘气的幼年，她喜欢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去捏他的脸，他会无可奈何地笑笑，抬手去刮她的鼻子，可惜吟风早有准备，两手捂住脸躲开，少年总是没得逞。

　　吟风只离他半步的距离，在后面望着他。原本高出自己几乎一个头的少年，现在还是高出她一个头，但是样貌却变了许多，尤其是身形，挺拔颀长，一点都看不出当年胖手胖脚的模样。
　　那人的长发在耳后拢成一束，又垂散下来，露出薄薄的耳朵，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冷月寂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温和地笑，不似初见面时的不羁，现在则是嘴角上扬眼神带着光芒。
　　“怎么了？”古吟风眨着眼睛，往冷月寂身前看去，是个卖糖葫芦的小摊。
　　“这位爷，来窜糖葫芦吧！”
　　“拿两窜吧。”冷月寂丢给卖糖葫芦的几个铜板，又对古吟风说，“每次来庙会你就爱吃这个，拿着吧。”
　　古吟风立刻红着脸：“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买这个……”
　　冷月寂拿过一窜，伸在她嘴边：“快拿着，难道要我喂你不成？”
　　“哼”了一声，古吟风接了过来，一口吃下一个。
　　山楂的酸味顿时在嘴里漫开来，裹在外层的冰糖碎裂成一片片，和酸味混在一块，美妙而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