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戒香华》斐七七

5、第四章

　　归慈庵上上下下包括几个整日闭门不出不问时世的老师太都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个原本惟恐天下不乱的宝尘自从在山下化缘归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其一，她不再在打坐的时候一边打瞌睡一边流口水；其二，她不再往佛堂里贴满写着歪歪扭扭错字的所谓“大字报”；其三，也不再整晚上弹着古筝唱些“爱来爱去”的淫词艳曲。如此种种转变，不胜枚举。

　　这些年来，宝尘开始醉心于武学和佛学修为。别的尼姑打坐，她抓紧时间修习内力；修珩师太讲学时，她开始能应答如流，且回答新颖另类；晚间演奏古筝时也变成了婉约悠扬的古朴佛歌。

　　因为有极高的天分再加上后天的不懈努力，宝尘的武功修为直赶修珩师太，为了积累一些实战的经验，宝尘还在山下协助差役抓了几个江洋大盗，时间久了，江湖上不由也给了她一个“莲下珍宝落尘寰”的美名。

　　所有人都惊奇于她突然的改变，其中最高兴的是宝香，因为她不用整天跟在宝尘后面当跟屁虫，用自身行为感化她一心向佛了。

　　这天宝尘依旧五更天起床，先是绕着归慈庵跑了两圈，接着是将所有会的剑法都演练一遍，再自己打好热水洗澡，刚想去吃早饭，便听得大师姐宝堞说师太找她。

　　算算时日，也该是她出庵的日子了。

　　走进师太房内，见她正打坐于蒲团之上。
　　“宝尘，把门关上。”修珩师太依旧平和无波。
　　她连忙关上门。

　　“师父，您叫徒弟来有何事？”

　　“如果为师没记错，你已经十六岁了吧。”

　　“是的。”

　　修珩师太双手和十，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该是你出庵的时候了，这个是给你的，你且好好收着。”

　　师太伸出右手，摊开拳头，赫然是一只颜色乌黑的铁指环。

　　亲娘喂~~~这是上演灭绝师太传位给周芷若的戏码么？阿弥陀佛，原来我是穿越到《倚天屠龙记》里了！

　　修珩师太见宝尘神色呆滞，微微一笑，“这个是归慈庵住持亲传弟子的凭证，你拿着，日后会有用的到的地方。”

　　宝尘接过指环，放到手中，仔细端详，指环冰冷异常，外圈呈乌黑色刻有流云图案，内圈却是银色的金属色，材质竟非普通的铁，而是制造重剑的稀有玄铁，所以指环其实还是比一般的戒指要重一些。

　　“鬟华泪。”宝尘把指环转了一圈，竟然发现内侧刻了三个小字，且不是用楷书刻的，而是用一种很奇异却很优雅的花体字。

　　修珩师太又是高深莫测地一笑，“正是这指环的名字。你今天就回房收拾一下，明天下山吧。”

　　宝尘点点头，将指环套在右手无名指上，无奈大了点，便又套在了食指上，尺寸却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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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夜晚，宝尘不敢入睡，一直候在门边等人。
　　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果然是宝香。

　　“东西带来了么，快些给我。”
　　“莫急莫急！”宝香见她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你是不是在等这样东西？”
　　她从腰间掏出一个手绢包的小布包，轻轻放在宝尘手中。

　　“我的手链！”打开包，宝尘欣喜地惊呼一声。
　　这手链听说是当初在她昏迷的时候被修珩师太拿走了，这几年也一直没再见踪影。宝香是专门负责打扫住持房间的，这回她求了宝香很久，才让她答应帮忙偷的。其实也不叫偷么，这叫物归原主。

　　“这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拿到的呢！”宝香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吐了吐舌头，露出腮边两个酒涡。

　　指腹缓缓滑过七颗水晶，宝尘心中溢满喜悦——终于可以开始完成我的使命了。

　　“对了，宝尘，你这次下山到底是执行什么任务啊？”宝香忽然好奇探头，“还有这链子是干什么的，好漂亮啊。”
　　宝尘一怔，这才想起宝香是不知道修珩师太因为算出她六根未尽，要她十六岁后离庵的，只好笑着将皮球踢回去：“怎么，住持没有说？”
　　“没有。”宝香茫然摇头，“倒是说过你有你的缘法，也许很长时间内都会不回归慈庵，让我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嗯，是这样啊。”没想到神棍师父连这个都安排好了，真是太强悍了。

　　“看样子真是很艰难了。”宝香看到她的神情，不觉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山高路远，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听大师姐说江湖风险，前几年我一不注意你就受了伤。如今你一人孤身在外，风餐露宿，不知又要经受多少磨难？”

　　宝香不由上前摸了摸她左颈上的伤疤，大约两寸长的疤痕。她没练过武，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所伤。
　　看着看着，眼眶竟隐隐红起来。

　　“宝香！”宝尘心中一恸，慌忙将她拥住，这宝香算来也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唠叨是唠叨了点，但毕竟八年的情谊摆在那。“你别伤心，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如果我们真的有缘，自然还是会有再见面的一天的。”

　　宝香点点头，将她的手拉下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如今拿到了链子，就没什么牵挂了。师傅让我明天就动身。”宝尘邪邪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嗯，那旅途劳顿，你要早些休息。”宝香握住她的掌心，泪光闪烁，“走之前，别忘了再拜会一下师父。”

　　那神棍师父发现我偷了链子，还只不定说些什么呢，我还是趁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心里虽然是这样想，宝尘还是胡乱地点了几下头。

　　归慈庵的最后一夜，两个小尼姑在房间里忙碌收拾东西，古筝所奏的细腻空灵的佛音响彻了小小的院落。

　　离别之时，正当清晨料峭。
　　“这一去路途艰险，小师妹武功虽好，但还是要时时注意保护好自己啊！”大师姐握紧她的双手，热心嘱咐道。
　　“忘了我的大字报么？我可是去做红娘的，又不是去争当武林盟主，你们干嘛这么担心？”眼底虽含了泪，宝尘依旧还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
　　“你啊，尽是满口胡说八道。”大师姐笑道。

　　“各位师姐，宝尘知道自己性情有些，恩，活泼，这几年多谢各位的照顾。宝尘这就要走了，告辞，请多多保重！”

　　一甩袖，再不去看身后的众人。

　　庵内的小尼姑依旧坚持每早敲钟的习惯，紧敲十八下，慢敲十八下，不紧不慢再敲十八下，如此反复两遍，共一百零八下。
　　清丽悠扬的吟唱声伴着深沉、洪亮、绵长的钟声。

　　“钟声闻，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炕，愿成佛，度众生。”

　　这人世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又岂是这钟声可以轻易消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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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离庵，宝尘依旧维持着尼姑的行头。一身青色绣银线的衣袍，一袭长法绾在青色布帽里。腰间配着镶嵌黑曜石的长穗剑，身后背着一个放换洗衣服的小包袱。

　　俗话说的好啊：要在江湖混，最好是光棍！
　　尼姑就是最好的光棍证明！
　　走了大半天，吃完了所有的干粮，宝尘才终于发现到一件令人崩溃的事实：她竟然没有骑匹神俊的白马闯荡江湖！坐11路公车简直是在折磨她的脚丫子！

　　自从意识到有任务在身，宝尘也早早借用了归慈庵的几匹马练习骑术，没想到真出发时却把这茬给忘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就要暗下来，眼看快走出这片林子了，突然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咦？难道前方有人打群架？”宝尘一纵身，躲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张望。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远处汇聚了一批穿着乌丫丫衣服的人，而此刻这些人正和一个身着深蓝衣之人缠斗。那蓝衣人明显正在保护着被簇拥在中间的一辆马车不受到攻击。

　　啊呀，根据穿越小说和各大影视剧定律，穿黑衣且成群结队的一定不是好人。
　　现在宝尘面临的是：帮还是不帮，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