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祭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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礿已过舞勺之年，可行祭礼。
巨大的圆形祭台上，朱华闭目坐在中央。
那身黛蓝色的衣服已经换下，束起的头发也披散下来。
一身宽大的白袍上，用红线绣着繁杂而高玄的花纹；额上戴着一条细细的，被染成红棕色的丝质额饰。额饰在后面系着一个白玉扣，绾成一个别致的结后，丝带就柔顺地垂下，落在银色长发间；额心那一抹红莲印记，异常引人注目。
他一手拈着一根蓍草，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龟壳。两缕用银发编成的小辫子垂在脸旁。
“行礼----”
恢弘雄浑的鼓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祭台八方的香炉里开始冒出袅袅不绝的白烟，一片沉香四溢中，管乐也响起，吟唱之声中，乐官开始击磬。
八佾舞之舞亦随乐而起，舞者身穿红衣，以八人为一列，一共八列八八六十四人，执羽而舞。
于穆清庙，肃雍显相。
济济多士，秉神之德。
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
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钟师开始击钟，一时钟鼓齐鸣，场面盛大至极，黄钟大吕之音不绝于耳。
位于祭台中央的朱华缓缓睁开了眼，瞳孔黑中透出悠悠的蓝，仿佛深渊，不可揣测。
额心红莲鲜艳异常，身下的莲花阵法忽然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朱华拿起摆在一边的笔，眼睛仍是平时前方。
光柱从莲花形的阵法里冲天而起，祭台被笼罩在耀眼无比的光芒中，光柱里的情形，谁也无法看见。
人神沟通，世间唯巫祝能够做到，一次沟通，要耗费巨大的精力，每任巫祝，一生只可进行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渐淡下来。
朱华因为自下而上的巨大气场而纷飞的头发，慢慢落在了肩头。他轻轻站起，举起先前空白的纸，上面赫然显现出了一行行耀眼的金字。
“神谕已下，谨遵青木天君箴言。”
勉强撑着说完了话的朱华，一下子摔在地上，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
在昏过去前，朱华满脸眷恋地看向东方，只可惜没有望见师傅的清霄山。
每任巫祝一生只与神明沟通一次，因为这一次就会要了巫祝的命。
天神是至高无上的，所以与天神沟通的人必须是最干净最纯洁的人，为了让一个人保持纯洁，什么办法最有效？
就是杀了他。
巫祝一死，下任自会现世，以红莲为契。
护法拿着圣酒和祝器玉戈走上了祭台。
他一步一步走到朱华身前，然后把清酒浇在了玉戈上“每章神谕都是用巫祝的血开光的。”
汉白玉的祭台，已经好久没沾上鲜血了，似乎无比兴奋，期待着灼目血红在洁白上溅染开时的刺激。
护法脸上半是怜悯，半是冷酷。
这两种情感，一点都不矛盾。
玉戈闪着冷光，仿佛是在嘲弄一世又一世不断重复的结局。
“再见了”
玉戈猛得刺向朱华。
“玎珰”，伴随着一声脆响，祭台下所有歌舞奏乐骤停，玉戈撞在地上化作了满地滚动的碎玉。
一身白衣的染霜站在朱华身前，冷冷地看着护法。
护法捂着血流不止的手吼道“是谁如此大胆？”
染霜并没有理他，而是顾自转身抱起躺在地上的朱华。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朱华，一脸温柔“我来带你走，我会把所有记忆都还给你。”
面对染霜对自己的蔑视，护法一下子怒气横生，但因为刚才染霜刀口救人，护法也能猜到他不是寻常人。
看着染霜抱着朱华欲走，他一下子急了“你不可以带走礿”护法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是巫祝，身负天命之人，这场祭祀与国祚相关，不可中断！你这样做，会触怒天神的！”
风将染霜脸上的薄纱吹落，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
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这样一张脸，是人间不可能存在的，纯净到极点，美到了极点，不可玷污，神圣至极。
祇望着护法，轻笑着说“吾，就是神。”
在神谕中看到过神祇的资历最老的大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一脚踢在了护法的膝弯上，护法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长老自己也跪了下来，紧接着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整个祭坛，除了抱着朱华的染霜，也就是祇，没有人敢站着。
祇望着跪倒在地的众人，目光悲悯，那是只有至高无上的天神才会有的神情。
在他面前，仿佛连呼吸都是个错误，没有人敢直视他“先不追究尔辈擅自杀害巫祝；礿担任巫祝一职，已轮回百年，契约结束，吾要带走他，有何不可？”
大长老以头触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冒犯天神，吾等罪当万死，只是为了保持巫祝内心明净侍神，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天地间不可无巫祝，巫祝以红莲为契，礿若不死，额上红莲不消，下任巫祝无法现世。”
祇看了大长老一眼，然后用手拂过朱华的额心，红莲印记随之消失。
“这样可以了吗？”
“谢神明体谅，恭送祇大人。”大长老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既是天命选中之人，就定是心灵最纯净之人。下任巫祝现世后，不可再让其以身献祭。”祇顿了顿“尔等不配。”留下这句话后，祇带着朱华飘然而去。
“吾等谨遵神明教导。”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祭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