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眉记》炫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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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如果不是灰暗的如同二十一世纪的荧城，我不会想起我穿越女的身份。

　　来古代三年了，我每日唯见蓝天、青天、黑漆之天、霞红之天，独未见过灰得这样现代摩登的天。

　　似乎是一种预兆……

　　只是我不是巫师，天空所告诉我的一切，我并不能明了。

　　与侍女某嘻哈来到前院，廊下打帘嬷嬷斥我大步流星，露齿而笑，是为举止轻浮。

　　面对她的恨铁不成钢脸，我只是耸耸肩。

　　这是现代动作，也是我穿越成古代女后的经典行为。

　　耸过肩后，我照嬷嬷所说禁了声。

　　我之所以肯听嬷嬷话，完全是因为此行尚有任务未曾完成。从后院连跑带跳地到前院来，是因为听侍女某说，我穿越之后的新妈咪为我选了一位千里挑一夫婿。

　　所以我非常乖觉地蹑足禁声，现在我的古代准老公与我仅隔一帘，帘内堂上的他正在高谈阔论，而帘外堂下之我，正欲举偷窥之能。

　　总之不看是白不看的。

　　看了肯定是不会白看的。

　　在我心中，一直认为婚姻还应该是自主的，如果满意，本小姐是会回去为他做夫婿鞋的，如果不满意……如果不满意……

　　对策本小姐还是没有想好的。不过理论上讲，看过以后再想也是可以的。

　　总之我是急于要看。于是推开嬷嬷，扒开侍女，而后将一只眼睛对准了窗户缝……

　　看了一眼，而后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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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的女人真是好，从来不用为找男朋友而烦恼，因为有爹爹妈妈和走家串户的媒婆替你操劳。

　　古代的女人真是衰，连老公这种女子人手一个的大众化东西都不能自己挑。

　　为表示自己对衰运的不满，所以在看过那位千里挑一的准夫婿之后，我就绝食了。

　　我的那位准老公可真是千里挑一啊，以至于面对事先藏好的松子糕、富贵春卷、果仁小窝头我都没了兴趣。

　　我不能想到他的脸，否则就会对着青砖地板呕绿汤。

　　因为有强力减肥剂帮忙，本来只是想假借绝食之名欲行反抗之事的我，真的瘦了。

　　我那古代的娘在听说消息后来看我，在她的一番真心关爱的谆谆诱导，和我的一番假模假样的欲语还羞后，我向她奉上一个要求一个基本点。

　　那就是不能让我嫁给那只红皮猴，还有本人的夫婿应该由本人自己挑。

　　我的古代的娘亲在听完我的说话后完全惊呆了。

　　“秀秀，你这还是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她愤慨，她难过，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上就是这位妈咪在我面前的表情，这个……打个小问号，大家闺秀是咋说话的？

　　“秀秀，我们女子，既然生而为女子，就应该遵守三从四德，在婚姻大事面前，女儿家为自己挑选夫婿是家门的大羞耻，这种话，你再也不要提了。”

　　在指责完后，我那古代的娘亲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看男人不能只看长相的，男人论的是家族门第和真才实学，那位候公子，是全州的名门望族，他家出过一位御史，两位道台，实实是书香门第，名门望族，且家道殷实，这全州首富就是他们家了，再说这位侯公子，今年可是拿了府试的第一名，这风送千里、金榜提名乃是迟早之事，除了样子差点，你说，爹和娘还到哪里为你找这么好的夫婿？”

　　沉吟，痛苦地沉吟。

　　这只猴子哪来的好福气，居然投了个这么好的胎？他的条件就是风光相片，小花盆小窗户，门口再来条小河渠，看起来要多优美有多优美，要多温馨有多温馨，但他的本人就是真实的风光，门口的小河渠永远是臭滴。

　　在穿越女里，我不费力气就安身立命于富户之家，又能找到富贵乡绅出身，前途远大的夫婿，可算是好命。可是，娘啊娘啊，本小姐身心健康，发育良好，小病没有，大病一条，那就是花痴成妖。

　　在花痴无罪，花痴有理的环境中长大，无漂亮男人，吾宁死也。

　　想想要与一只猴子做那风花雪月之事，他说一声娘子来看月，我应一声，猴儿，此明月清风你我正好品茶……咦，这场面不想也罢。

　　但不幸的是，我已经想了，于是我的胃抽搐……于是我就又吐了。

　　是这样厌恶与一只猴子通婚，可是又找不出反驳我古代娘亲的说词。

　　本来嘛，我要跟她讲什么婚姻自主，妇女解放，她也听不懂。说了也是白费品舌，我要是寻死觅活，谁知道能不能还有好运气再次穿越，人说死过一次的人不舍得轻易再去轻生，这话我信，所以我只好默默无言。

　　在被爹和娘严加看管并且禁足一个月后，我痛并恶心着上了花轿……

　　上花轿时娘拉着我哭：“儿啊，儿啊，我的心头肉啊……”

　　我扯着轿门哭：“猴啊猴啊，我上辈子得罪了你啊……”

　　在痛并恶心中，我被强行塞进了轿子，而后嘛……而后嘛……，可怜的我成了一只猴子的新娘。

　　哦，大家以后可以叫我猴娘子了，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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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命运，对于封建婚姻，我本来是打算反抗的。

　　但是我的爹娘将我看管的太严，以至于我是在三光政策下被嫁入候家的。

　　所谓三光，就是零用钱光，零食光，要好的侍女也被遣散的光光。

　　没钱没吃食外加没人帮着联络，我这个穿越过来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代女子，是无论如何也休想翻身农奴得解放的。

　　再说了，我在现代时就一特懒特大心的女子，杯子倒了都不愿意扶的人就是我。除非开水烫到我的腿，我才会不情愿地嚎一声，我总是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所以在初级反抗无效后，我并没有把武装行动升级，而是哭哭啼啼地嫁了。

　　嫁的过程好快啊。

　　我还不认识那只猴，猴就要与我进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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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现代时间大概晚八点左右举着酒壶进了新房。

　　那时的我正在喜娘的看守下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

　　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他用一根孤连拐棍样的棒棒挑掉了我的蒙帕，而后就在喜娘的主持下与我喝了交杯酒。

　　喜娘退出去后，第一次结婚的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无言，只好他行动。

　　哗哗啦掏出一本册子扔给我，尖声道：“这本书的前半章，是我们侯祖宗对候门妇人立的规矩，这本书的后半章，是本夫婿，为娘子你立的规矩，要领会，要贯通，要彻底执行。”

　　我抽搐着嘴角望了望猴，又抽搐着嘴角望了望天，最后抽搐着手臂拿起那本书，大概翻了一下，立即一个脑袋十个大。

　　规矩！规矩，居然全是莫名其妙的规矩！女人在这里哪里还是什么女人！完全是牲畜的嘛！

　　什么夫婿是天，不能反对夫婿的权威，什么公婆是天外天，不能有违公婆的意愿，什么全家人都睡下我才能睡，全家人未起我就得起，否则罚饭，什么全家人都坐，我只能站，全家人都站我得打扇，否则要跪搓衣板，要竭尽全力生男丁，生男丁吃米饭，吃女儿也要跪搓衣板……

　　天哪！我彻底被激化了，于是我笑了。

　　“夫婿，今日你我大喜，又何必在此良辰吉日提什么规矩，你我且甜蜜以后，再说其他如何？”一边说话，一边笑面如花。

　　对于我的正常掩盖之下的反常，他默默无言，抓了一会儿眉毛，又抓了一会儿头皮，在一片咯吱声中，忍无可忍的我最后提议，为了培养感情，我俩喝酒猜拳。

　　我这绝不是讨好他，而是为了我麻痹我自己。

　　不然我不能保证不会对这只猴诉诸武力……其时旁边有支孤连拐，而这只猴抓头皮的声音又实在惹我心烦。

　　我说要猜拳，猴夫欲行反抗之事，我撒娇耍赖，只此一晚，此晚之前，我还是商家小姐，过此晚后，我将恪守妇道，做好猴人之妇也。

　　但大概是不好拂新人的意吧，他还是同意了。

　　古代喝酒行令是不其烦的。

　　就说掷个色子吧，就有好多名头的说。

　　掷出个什么点数，凑成什么名目，而后依名目起句做对，

　　做不对才罚酒。

　　我又不是古代酒文化的天才，那么复杂的东西，我根本学不会。

　　所以我就教猴夫小蜜蜂。

　　还是现代人好啊，这剪刀石头布，任是猴子也学得会。

　　很快我们就玩上了。

　　话说，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在现代，单位里的男同事都是休想从这个游戏里赢得了我。

　　更何况是一只对现代玩意新上手的古代之猴？

　　所以很快我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啪啪！！

　　啪啪啪！！

　　在扇了他其响无比的五记耳光后，猴夫对我的情感终于由惊异变成了痛恨。

　　他走了，夹起他的被子，义无反顾地走出了我的房。

　　他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我举起扇他扇的红肿的巴掌，冲他的背影抗议一番。

　　而后……而后的三个月，他再也没有出现在过我面前。

　　在而后的三个月，他娶了小老婆。

　　我这个正妻就这样被打入了女性痛苦的深渊，一个名叫冷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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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也许应该悲哀……

　　大伙觉得呢？

　　可我怎么觉得自己是这么幸运呢？

　　在他娶妾那天，我还掉了两滴鳄鱼的眼泪呢。

　　替那个新进门的姑娘鸣不平。

　　这“猴妻”以后就是她的光荣了，我的历史了……

　　可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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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但一个想法在我心头从来没有泯灭过。

　　那就是逃走。

　　是的，我想逃走。

　　虽然偏安偷生的日子也不错，但总觉得白来了古代一趟。

　　机会是在不经意间突然来临的。

　　先是西方起了叛乱，而后又是夷人大举入侵，我夫君的猴哥被夷人劫财害命，我的婆婆禁不住丧子之痛一夜间病入高肓，而我的夫君他居然一怒之下投笔从戎地参军了。

　　从接到大哥的丧报起，家里就乱哄哄的。对我如影随行的古代间谍－－婢女小艳儿，也因为相好要跟着出征而魂不守舍，我就得以机会四处溜哒。

　　当一天我众家丁、门子、丫头、大妈的高度无视中溜到后院的时候，我在那里发现了一匹马，马是好马，油亮的毛色，健而长的四肢，高昂的头颈，以及温驯的眼神。

　　我喜欢马，就像喜欢奔驰车那样。因为它们可以带我去到四面八方。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马身上所驮着的一切。

　　马鞍上有干粮袋，有钱袋，似乎还有公文袋……

　　我不难想像如果有了这匹马以及这马上的东西，我将会得到多么大的自由。

　　那就像是七仙女找到了仙衣，而鸟儿找到了翅膀。

　　我蹲在马跟前膜拜了它一会儿。其间我吃了一根蒲公英和几根车前草。

　　在确定这是一匹在暂时情况下的无主之马后，我就牵起马，随随便便地向后小门走去，结果我发现那里没有锁，然后我就出去了。然后，我就上了马，然后，我就在马上歪斜着身子出了城，然后我就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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