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曲》萧云雨

35、第四章 错综复杂（九）

　　唐阿娇冷哼道：“你和那帮泥腿子混在一起，这已经不是你和成器两个人之间的事了，而是咱唐门嫡传和你与那群泥腿子两个帮派之间的比武，成器若输了，十日后唐益芝接着再战，再输展老三再战，余此类推；而你若输了，也可让那陪你练拳的小子接着出战，直到其中一方打赢另一方所有人，才算最终胜利。可敢应战？”
　　唐承欢心头火起，道：“如此最好。”
　　唐成器早已不耐，狂笑道：“大家仔细看我痛打‘欢师兄’啦！”说着脱了上衣，赤膊站在场中。众人齐声喝彩。
　　唐承欢冷眼观察，见他个子不高，但身体结实，两臂肌肉虬结，看来极有威势。他早已从下人那里打听过，情知唐成器练的拳法叫“虎豹啸山林”，走的是外家硬功路子，因此专挑了“玉女拳法”中的“闪”、“随”、“引”三路中的数招练得滚瓜烂熟，首先从招式上便给他来个以柔克刚，更多一层胜面。但此时瞧见对手强劲有力的臂膀，心下还是有些发虚。
　　唐成器待他站定，喝道：“好了么？我可等不耐烦啦！”
　　唐承欢忍缓缓吐了两口长气冷静下来，斜身探手，轻喝道：“来吧。”
　　唐成器虎吼一声，拔拳扫来。唐承欢初次对敌，应变略差，瞧见对手挥拳时的破绽一纵即逝，拳头却已呼啸而至，只得退后几步。唐成器借势逼近，双拳一上一下直取他上、中两路。唐承欢再次瞧见对手挥拳时的破绽，但心里藏着虚惧，拿不准时机，只得连连后退。二人一进一退，转眼间已过了十招。
　　唐成器每进一步，众少便是一阵大声喝彩，令他士气高涨，拳头舞得虎虎生风。唐承欢却越战越惊，早先的自信随着众人的喧闹声渐渐消失殆尽。好在他心思机敏，身法又习了多年，退让间围着柳树兜圈子，才暂时未被对手逼入死路。但这样此消彼长，落败已是迟早的事。
　　正苦苦支撑，眼角余光瞧见张顺带着十数名茶农子弟奔了过来，人未至声先发，一齐大叫着：“小欢雄实起，小欢雄实起！”
　　唐承欢心头一跳，对张顺生出无比感激的心情。同时又奇怪，唐门严禁张顺等茶农子弟四下乱走，他们怎能来到此处？
　　唐成器斗得兴起，见他接连退后，也不着急，故意想要猫戏老鼠般狠狠羞辱他一番。此时瞧见一帮穷少年冲了过来，不奇反喜，大叫道：“欢师兄雄不起来啦，哈哈哈！”
　　唐益芝、展老三等人迅速聚在一处，磨掌擦拳，喝问道：“野小子们，敢来这里撒野？”
　　张顺理也不理，带着穷少年们站到一旁，大声为唐承欢鼓气。
　　唐阿娇阻住唐益芝等人吵闹，低声道：“我们既然和欢师兄约定好了比武，他的朋友过来观战，我们也不好多说。”
　　众少大奇，却又不好多嘴，只是神情鄙夷地不停打量这帮葛衣烂衫的穷少年们。
　　这时场中对战的二人情势起了大变，唐承欢身姿潇洒的纵横来往，逼得唐成器如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众人瞧得精彩，也就不再吵闹。
　　原来唐承欢被张顺的到来鼓舞了士气，听见唐益芝等人对张顺等人语带侮辱，心头怒气渐生，虚惧之意荡然不存，此前觉得甚难把握的对手破绽，一下子容易了起来，当下不再一味躲闪，而是按照“玉女拳法”退中有进、让中带逼的招数，只两个照面，便在唐成器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
　　唐成器鼻血长淌，心头狂怒，疯了似的抡着拳头。唐承欢忘了惊惧荣辱，一心融入拳法之中，数日来的苦练发挥到极致，竟似闲庭信步一般，轻轻松松又在他身上击中数拳。饶是唐成器身体壮健，却也吃不住这许多打击，疼得五官扭曲。但他有股子狠劲，虽然挥出的拳头已不成章法，却无退却之意。
　　又过数招，场中静了下来，只闻唐成器的粗重呼吸声。唐承欢瞧见一身是血的对手顽强拚命，渐生怜悯之心，和声细气的道：“好啦，今日比武不分胜负，来日再战吧！”
　　张顺瞧见唐成器极为虎猛，也生了相惜之心，叫道：“小欢，你的拳头还不够硬，再战下去打不死他，会累死他，收手吧！”
　　唐益芝等人一时作不得声，唐阿娇轻咬下唇，叫道：“成器，这场比武咱们输啦，十日后再让唐益芝出战好了，快退回来。”
　　唐成器充耳不闻，红着眼拼命舞着拳头。唐承欢灵机一动，连着使了几招“玉女挪莲”，来回几个大跨步，引得唐成器转了几个大圈子，一下子立足不稳，摔在地上。
　　唐益芝等人赶紧冲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唐成器早已脱力，刚才全凭一口气支撑，此时一倒下，浑身便如散了架似的，想要挣脱再战，却已无能为力了。
　　张顺大笑着上前拉着唐承欢，高声道：“小欢，看不出来你长得粉嫩粉嫩的，却是个练拳的好手。”
　　唐承欢面上一热，道：“幸亏你来了，否则说不得我便输了这场架。你们怎么进来的？”
　　张顺斜眼扫了一下唐阿娇，道：“喏，那小婆娘使人带我们进来的。”
　　唐承欢大奇，道：“她这在干吗？”
　　张顺嘿嘿笑道：“管她干吗？我们是来给唐门的欢师兄助威来啦！”众穷少在心里已认同唐承欢是朋友，闻言齐声高唱：“唐门欢师兄，一人战群虫，拳打打，脚踢踢，群虫溜无踪！哈哈哈，哈哈哈！”
　　唐承欢哑然失笑，张顺剑眉一展，得意地道：“我编的歌儿，好听不？”
　　二人说笑间，那边的唐门子弟却一片安静，齐将眼光放到唐阿娇身上，看她怎么示意。唐阿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面上红霞纷飞，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默默在旁望着唐、张二人说了一阵笑话，这才摆着莲步走过去，道：“欢师兄，今日是你胜了，十日后我们这方唐益芝出战，你若怕我们用的车轮战，也可叫你的朋友帮忙应战。”
　　张顺大喜，道：“好，好。我替小欢出战！”
　　唐阿娇眉眼如水，声音出奇的温柔，不等唐承欢说话，抢着道：“也好，免得别人说我们比武不公平。不过你可要当心，唐益芝虽然跟着他娘千手观音李秀英主要学的是暗器，但他的拳脚功夫也颇有火候……”张顺不耐烦道：“打就打，谁怕谁？哪来这许多废话？”
　　唐阿娇被他抢白，尴尬之色溢于娇面，柳眉顿时倒竖，冷笑道：“本姑娘是看你手还吊着，怕你到时候输了耍赖，说咱仗着唐门子弟的身份欺负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