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秋番外集》sanus

9、焚（5）

　　马车一路未停，不过两天便回到了京师。余火莲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天空明亮高远，一丝流云也无。眼前是无间总坛的正门，和暖的日光笼罩在幽黯阴森的灰黑色建筑上，蒸腾起凶险之极的煞气。

　　余火莲走进幽冥大殿，身后跟着一路随行的四五个白衣卫士，他们各个神情繁复怪异，说不上是冷漠还是沉郁，仿佛他们料到即将发生什么可怖的事似的，纷纷避开少主的目光。余火莲心知此番私自逃离，惹得宗主亲自出京来寻，必是不会轻饶了他。但他一腔真情实意突遭人背叛伤害，此时心神晦暗寂寂，面色漠然沉静，倒也没有担忧惧怕的意思。

　　入眼是一个黑色玄影鬼魅般负手静立在大殿中央。余火莲的视线落在那散发黑袍人身上时，有潮热溢入眼眶。这一路回京，余火莲未曾见到展颢，却原来父亲已经先于他回到了总坛。

　　余火莲探手入怀去取那颗夜明珠，取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毕竟夜明珠的事关乎无间机密，并不适合在众人面前谈述。他看得出展颢眼里愤恨的厉芒和狰狞的血丝，难免有些惶然，犹豫了一阵，平静的道：“爹，孩儿知道私逃是重罪，愿领责罚。只是，能否……让他们先退下？……孩儿有话要与爹说……”

　　展颢仿佛没听到似的，丝毫不予理会。他看见余火莲的双眼仍然黑亮清澈，镇静无波，没有一丝的惧意，心中就升起团团怒火，浓烈的恨意涌遍全身，略一拂袖，声音像是罩着一层严霜：“把他带去黑牢，交给荆良。”几个白衣卫士皆愣了一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命令：“交给……交给荆良？……”荆良一伙可都是凶狠的恶徒，几年前宗主把他们从衙门死牢里救出来，安排在无间道的黑牢里审讯疑犯，这些年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在他们手下被折磨的或疯或残。

　　“罚到什么程度，本宗已经告予荆良知道，用不着你们担心。”展颢淡淡的一挥手。白衣卫士不敢再质疑宗主的决断，架住余火莲的双臂往殿外拖去。

　　“爹！”余火莲并不知荆良何人，全不惧什么责罚。只是他心中苦涩：原来爹已经痛恨他至此，竟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留一丝！他不甘心，忽然一个猛力振臂挣脱，急跑上前抓住展颢的衣袖，“爹你听我说……”展颢愤然甩开他的手，回身一掌轻拍在他肩上，对视余火莲惊疑的双眼，森冷的喝道：“你有什么话，待会再说也不迟。”

　　余火莲的心一颤，展颢冷冽的话语像冰凌一样刺入他的心脏，寒入骨髓。他被一掌封住了穴道，全身酸软使不上劲力。白衣卫士再度扑上来拖拽着他退出殿外，他再是急恼也无法反抗半分，只能眼看着父亲的身影在自己的视野中越来越远，逐渐被水雾模糊，最终消失。

　　黑布蒙过来，他的天空一下子暗了。
　　仿佛一片诺大、厚重的乌云，严严实实的遮住了方圆百里的晴空，一丝光明也没透下。

　　阴风扑面，腐臭的血腥气刺鼻，“喀拉”一声沉重的铁门落响，余火莲双臂被人加持着押入了黑牢。他能感觉到身边不是方才的白衣卫士，却是几个粗莽的壮汉，猛力扯拽的全无分寸。

　　他被人粗鲁的推进黑牢深处的一间铁室里，还没站稳又被仰面按倒在冰冷的地面。他眼上蒙着黑布看不见周遭，耳听得有三两个行刑者聚过来拉过两根铁链将他的双手锁在地上，又一人大声冷笑道：“来啊！先给他喂点好东西！”

　　这人便是荆良。
　　手下递过来一只瓷碗，荆良接过看了看碗中淡绿色的液体，嘲讽的向同伴乐道：“这小子单薄得一推就倒，宗主竟把他送到了我这儿。”荆良蹲下身把碗凑到余火莲嘴边，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低声冷笑道：“来，张嘴。看你年龄还小。你乖一点，我就让你少受点罪。”

　　有酸涩的液滴洒了下来，余火莲赫然一惊，猛一甩头挣脱：“滚开！你给我喝的什么？！”“啪”一声脸上挨了一记耳光，余火莲被打得偏过了头去，明显的愣了一下，继而怒喊道：“你敢打我？！”荆良单膝压在他胸前，阴狠的笑道：“落到我荆良的手里，你还挣？”他一手大力掐住余火莲的脸按在地上，强行捏开了他的嘴，瓷碗卡过来：“喝！”

　　余火莲穴道被封浑身无力挣脱不开，嘴角痛得快要裂出血来，酸涩的液体不断灌下去，呛得他连声咳嗽，甚至咳出了眼泪，沾湿了黑布。

　　眼见一碗绿汁喂下了大半，荆良脸上的邪笑越发嚣张。谁知余火莲暗自含了一口，“噗”的一声喷在了荆良脸上。荆良狠的咬牙切齿，粗重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手下一见忙低声劝道：“良哥，宗主只说责罚。不知他是个什么来路，咱可不能要了他的命啊。”

　　荆良这才从满腔愤恨中醒过来，松开手站起来狠踹一脚，骂道：“我管他是什么来路！既然送到了我这儿，他就别想再原样出得了这黑牢！！”荆良压住了余火莲的双腿，朝一旁待命的手下做了个手势，几人会意的从房顶上的铁钩里扯过来一根粗重的铁链将余火莲的双脚牢牢绑在一起，然后拉下铁链的另一端，余火莲的双腿就被吊在了半空。

　　“你要干什么？”余火莲全身紧绷，原本镇定淡然的心境此时也有些恐慌。他蒙着眼，这恐慌就被无限的放大。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恐慌，他觉得头脑有点晕眩，耳朵里有嗡嗡鸣叫的声音，被掐出血的嘴角生生的疼。他双手被缚，上半身躺在地上，双腿倾斜的悬吊在半空中。他自以为受尽无间道的种种刑罚，这回却全不知恶人荆良要对自己做什么，更不知有怎样的痛苦在等待着他。

　　手执棍棒的行刑者围过来。荆良哼笑一声：“宗主说，你敢私逃，便打断你这双腿，让你再也逃不了！”

作者有话说

　　不敢相信，这个番外居然还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