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A3]Never Say Sorry（下） ...
-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三橋低著頭走在阿部的後面。
阿部用眼角餘光確認三橋的位置，掌握好速度慢慢走著。因為無言，腦袋裏才無端回想起參加聚會的目的。
當然不會是因為田島說請客這個爛理由。
三橋廉。
卡其色的柔軟頭髮，滾圓瑩亮的大眼睛，總不能好好說話，一不留神就會化身貓科動物的少年。
逼著自己在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就開口說出“我喜歡你”這句自以為一輩子都沒機會說的話，就這點來說，他的確是個特別的人。
但同時，正因如此，告白的話語才在不經意中變得廉價無比。
太過輕率的結果，就如同現在，即使他在自己轉身就能觸碰到的地方，自己卻連伸手的資格都無從說起。
「那個……」
三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怎麼了？」
「我、過了前面的紅綠、燈，就要…轉彎了…」
尾音悄然而逝後的沉默在夜晚的印襯下顯得格外冷然，於是三橋的話聽在阿部的耳朵裏怎麼都覺得……寂寞的不得了。
停下腳步未免顯得刻意，阿部頓了幾步還是繼續往前走，直到過了綠燈。
「那麼、我要回去了。阿部君，再、再見……」
看不到三橋的表情，臉埋得太低了。三橋說完之後馬上就轉過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喂…」
怎麼搞的？
阿部皺眉，自己甚至都沒來得及道別。三橋匆忙離去的背影在腦海裏浮動。
為什麼走得那麼急？滿是疑問的心被攪得無法平靜。
涼風簌簌地搖晃樹葉，如同三橋最後的那句磕磕碰碰的“再見”一樣，驅使著阿部做出決定。
果然……
還是放不下心……
阿部沿著三橋回去的路飛奔而去。
以前和大家去過一次三橋的家，多少還有點印象。可是一路跑去，卻沒有三橋的影子。自己的速度不算慢，怎麼說也該在他到家之前碰到。
啊啊……
阿部煩躁地撓著短髮，焦慮隨著急促的呼吸加重。
搞不好這傢伙早回家了……自己跟個白癡似的……
就算追到了又能說些什麼呢。
失去動力的阿部漫不經心地環顧四周走著，突然發現拐角的小胡同裏不尋常的陰影。
走近了，便聽到小聲的嗚咽。
再熟悉不過的聲線，僅僅幾個短音就可以辨認出。阿部心沉了一下，悄悄地接近。
垃圾桶邊堆著好多舊書舊報紙還有別人家丟棄的小物品，小傢伙藏在陰影中，環抱膝蓋靠坐在牆邊。
「……三橋……」
對方明顯身子一震，手指卻更緊地抓住自己的褲子。
慢慢移開遮擋物，阿部輕輕蹲在三橋面前。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三橋顫抖得更厲害了。
「對不起…」
開口的竟然是阿部。
一想到三橋躲在這裏不回家的原因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心口就好似被揪緊的疼痛，從來不懂溝通的三橋，總是以自己的想法決定行動。然而，那些想法，卻都是三橋思慮再三的結果。
「對不起，三橋。對不起……」
阿部喃喃地念叨著，其實，該說抱歉的，一直都是自己才對。
知道三橋的弱點，卻執迷不悟，兀自在歧路上越陷越深。
明明……應該對他好些的。
觸碰到冰涼的外衣，阿部手擠進三橋背脊和牆壁縫隙，對方也不抗拒，阿部小心地把三橋的身子摟進懷裏。
從來不曾想過，在他們之間，沉默也可以變成一種溫柔。
過了半晌，三橋有些透不過氣，微微掙扎起來。阿部放開他，發現對方一臉無措，抖著嘴唇呢喃。
「為什麼、要…要過來……」
……實在是遲鈍慢熱的傢伙。
阿部笑了，「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
「嗯……誒？」
其實是很容易明白的事，卻總是要兜兜轉轉好幾個圈，才發現事實原來如此簡單。
或許是他那時離去的背影太過寂然，又或許是他自責的眼淚太過哀傷。
轉瞬間，早已印刻在心。
三橋還在呆愣之中，阿部有些笨拙地撫上他的臉頰，「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吧？所以…不要再露出這樣的表情了。我真的會受不了啊……」
「再、再說一次……」
「嗯？說什麼？」
「那個……‘對不起’」
雖然納悶，阿部還是回應了三橋的要求，說了。
直視著自己的晶瑩剔透的眼眸，就這樣蒙上了霧氣，在自己眼前逐漸暈染。
「怎麼了？為什麼哭？」
「我、我還以為……剛才是幻覺……阿部君怎麼可能、向我道歉…………」
之前悶著頭承受小巷陰濕的涼風，感覺自己好像馬上要跌進黑洞一樣。原以為自己的愧疚和傷感都會隨著這夜的黑暗沉進最深處，以後再不被記起。
耳邊卻意外響起熟悉而朦朧的聲音。
一直在給他添麻煩，卻還是得到了他這句話。就好像過往的一切都可以被救贖，三橋睜大淚水越積越多的眼睛，努力想把阿部看得更清楚。
真的、不是夢呢。
「喂喂，該注意的不是這句吧！」阿部有些哭笑不得，但望進了瑩濕的眼眸深處，終是軟化了內心，小聲說著“不要被嚇倒哦”，唇瓣貼上了三橋的。
第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感受著涼風中有些僵硬的身體，臉頰濕潤的觸感，阿部心想，以後應該再也不只是投手和捕手的關係了吧？
「三橋……」
接吻過後的呼喚顯得格外甜膩，對方卻很煞風景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啊，對、對……」
還在醞釀中的話，阿部用手直接蓋住三橋的口，說：「如果不是你的錯的話，不要輕易道歉呐。」
這樣的話，總會感覺自己在欺負你。
「嗯、嗯……」其實臉上還是疑惑一片，卻還是順著開了口的三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可愛了。
戀愛就是這樣神奇的東西吧。
阿部摸摸三橋的頭髮，「看你鼻子都紅了，快點回家吧，小心著涼了。」
三橋吸著鼻子慢慢和阿部一起起身，揉了揉腿，偶爾還是會有幻覺的認知跳出來。
晚風吹得愈發肆無忌憚，三橋卻希望這條回家的路可以長些。
臉頰是冰涼的，但被握住的右手卻溫暖得仿佛可以感覺到心臟的熱度。
偷偷看阿部的臉，昏暗中的側面輪廓正直而嚴謹，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然而自己可以看見他溫柔的一面，一想到這，就忍不住想笑。
就算膽小的總是自己，忐忑的心情也並不是完全消失……但對方是阿部君，姑且就相信他吧！
現實和願望揉成了一團，分不清你我。而幸福的紅線，一直隱藏其中。
「阿部君，謝謝你。」
「啊？幹嘛突然道謝？！……別一直笑啦，好傻！」
Never say sorry
說不定是愛神的咒語，驅使著你
坦率而單純地——
Fin
作者有话说第5章 [A3]Never Say Sorry（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