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 香》夜夏の颜色

1、全一章

　　你不再干净了，她一脸愤怒地望着她，说。

　　她的嘴巴动了下，想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吧。她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这句话仿佛一阵风，吹散了她们多年的感情。

　　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去，眼泪缓缓地，缓缓地淌下来。她也知道自己不干净了，她也知道她是对不起她，她都知道，她都知道的，她早都猜到了结局，只是她想赌一把，赌注就是她的爱。一旦失败，就会输得彻底，比如，现在。

　　她躺在床上，回忆像老电影，一幕幕，划过她的脑海。

　　她走在空荡的大街，夜风刺骨，冬天总是这样寒冷。她也开始回忆了，想念她们的家乡，想念那个温暖湿润的气候。

　　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光着脚丫站在大片金黄的稻田边笑盈盈地望着她。熟透的稻子似乎比她们还高。那个时候，她以为看到了天使，纯洁的一尘不染。

　　后来她们混熟了，她经常骑着单车带她穿过大街小巷，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她教她叠纸飞机，旧报纸，大大小小的，她们总是尽可能得节省每一块纸张，哪怕那张纸只有不到巴掌大。

　　冬天捉麻雀，真的跟课本里的文章一样，一根棒子一个竹篮一把小米一条绳子，小麻雀就到手啦！她高兴得直拍手，她傻乎乎得望着她笑。那一刻，她的成就不在于捉到麻雀，而是，她的快乐。

　　一大帮子小朋友，非要去打树上的蜜蜂窝窝，她害怕，不愿意去。她却偏要去，她要证明自己不是懦弱的，她要证明，自己强过男孩子。她看着倔犟的她，只好同意了。蜜蜂受了惊，倾巢而出，见人就蜇，小朋友们吓得四散逃跑，她跑在前面，她却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蜜蜂就那样扑了上去。她听到声音，二话没说就往回跑，挥舞着双手扑倒在她身上。结果，两个人肿得像熊猫似的回了家。少不了又是一顿骂。可是她的心里甜甜的，看着她倔犟而又张扬的脸，满是心疼。

　　她带她偷西瓜，偷桃子，偷包谷，偷一切可以偷的东西。她总是在摘下第一个桃子之后，马上扔给站在地上的她，让她尝尝鲜，然后自己再摘一个，用袖子蹭两下，满足地咬上一大口。这个时候，地上的她，总会咯咯得笑个不停，也学着她的样子，狠狠咬上一大口。

　　她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不少毛头小子都喜欢围着她，上学路上，放学回家，她的身边总是少不了苍蝇围绕。她文静，善良，腼腆，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时候，她挺身而出，扮演着王子的角色，保护着公主，她心中的天使。

　　她的美丽招惹了不少人的嫉妒，流言四起，什么未婚先孕，什么与A君B君C君有种种关系。这个时候，她总是很痛苦，她想恨自己的母亲，如果母亲不是寡妇，她不会被人这样欺负。可是她又恨不起来，因为，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而且，母亲爱她，给了她全部的爱。

　　不要理她们，你还有我，我相信你。她的眸子闪闪发亮。

　　她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可是她不能，她要做坚强的人，她不能随便在人前哭。一个手臂将她搂进怀里，脸贴着脖颈，传来阵阵暖意。她的泪打湿了她的衣襟，她的怀抱为她撑起了小小的一片天。她眷恋这里的味道，久久，久久。

　　中学毕业，她要离开小小的家乡，去大城市打工。为年迈的母亲，为这个支离破碎的家。而她则要留下，过父母为她安排好的生活。

　　我要和你一起去。她说。

　　不，你爸爸妈妈不会舍得你的，再说了，你的工作他们也花了很大心血。

　　可是，我不放心你。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放心。她怜爱伸手摸着她的脸，每当她哄她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做。

　　记住，如果你想回来，这里还有我。她哽咽。

　　她默默点了点头，踏上了征途。

　　花花城市，红男绿女，迷了双眼。没有文凭，没有经验，什么都没有，她，困惑了。挤在小小的职工宿舍里，她数着指头过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在黑夜里吞咽寂寞，或者，是寂寞吞噬她。

　　没有半点粉饰，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清新，男孩子们都喜欢她，女孩子们都嫉妒她。她什么也不想，她只在稍微空闲的时候，找张废报纸，叠着她教她的纸飞机。

　　老板总是有意无意的对她示好，她升职得很快，看着户头上的钱逐渐多了起来，她露出满足的微笑。她说要去看她，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整天都是手舞足蹈的，同事们还以为她中了大奖。

　　她来了，依旧是那个单薄修长的身影，她忍不住泪眼婆娑。

　　傻瓜，见了我还哭。她溺爱得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如果这是梦，她情愿长眠不醒。

　　之后的时间，她们时刻腻在一起，将她们的足迹印在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街道里。夜晚，有种叫做欲望的东西在燃烧，她们都长大了，多少都知道一些那档子事，但她们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但，很多感情不是能控制就控制得了的。她疯狂地吻她，她疯狂地回应，青春在汗水中挥洒着，年轻的生命因为彼此而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她得到了她的天使，她变成了她的女人，那一瞬间，美得不可思议，无法言语。

　　几天很快就过去，她要走了，她不舍，却什么也没说。

　　当她回到家，才发现家中发生了大变故。父母双双发生了交通意外，亲戚正准备联系她和她远方的哥哥，她那哥哥做了上门女婿，不愿意回家。现在更是被媳妇吃得死死，一年都难得回来一趟。她独自料理着这一切，可是噩运却似乎不愿意放过她，小舅子的公司出了问题，小舅子早早的卷了铺盖跑了，把烂摊子推给了她的父母，是啊，死人还能说什么？债主们纷纷找上门来，她整天东躲西藏就像过街老鼠。工作也被炒了，本来就是靠关系找的，人走茶凉。她默默吞下泪水，不管怎样，先把欠的钱还上。亲戚一个个都变了脸，碰了一鼻子灰。她想哭，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不再高大。联系哥哥，却怎么也联系不上，难道这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她而去吗？

　　她在电话里淡淡的说，我要去另外一个城市。

　　她惊讶，你的工作呢？你父母让你离开吗？

　　她努力淡淡地说，工作辞了，那边有个更好的，父母想让我去那里试试。

　　可是这样，我们不就又远了吗？

　　放心，现在的分离是为了以后的重逢。我要挣好多好多钱，然后让你风风光光地做我的女人。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带着些赌气，毕竟，她还太年轻。

　　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恩，我会等你的。她轻轻放下电话，心还有些砰砰跳。那个年代，只为这一句，她就能脸红好久。

　　她失踪了一般，没有消息没有信件没有电话，她到底在哪呢？她又数着指头，已经三个月没有任何音信了。

　　她工作很认真，人也很聪明，再加上长得漂亮，老板对她越来越器重。她只看到了老板的好，却忘记了，老板也是一个男人，一个四十岁的离婚男人。

　　一个阴冷的雨夜，他，□□了她。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她多么信任的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就是一头禽兽。不，是一个连禽兽都不如的男人。

　　她哭喊她叫嚷她哀求，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的所有努力到最后都化为零，她只想了一个问题，她还有资格风风光光做她的女人吗？

　　老板说，跟了我吧，我让你好吃好喝衣食无忧。

　　她没有动，像个木头人。之后，她开始疯狂地寻找她的信息。打电话回家，才得知了她的变故，那一刻，她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到她。

　　你会给我钱么？她问老板。

　　只要你跟了我，想要多少有多少，。

　　她一个字没说，只瞥了老板一眼。就这样，她成了老板的女人。她从老板那里得到钱，然后还给她的那些债主们。她只想为她做点事，而替她还钱，就是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钱的缺口太大，不是一天两天能还清的，她就默默忍受着，每天晚上，她都像上刑一样。有的时候，她会看着镜子里的这个女人问，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憔悴，看上去好老。其实那个时候，她也不过21岁。

　　渐渐的，男人对她厌倦了，新鲜感过后，不就是一具皮囊么，再说，他本以为她是处的，结果她竟然不是。心中的不满逐渐多了起来。她也察觉了男人对她的态度，既然如此，就先下手为强。神不知鬼不觉，她凭着自己与老板的特殊关系，卷了老板三百万，跑了。老板震惊了，虽然这钱对他不足挂齿，可是被一个女人这样整，还是头一次。况且，这个女人的年龄也就顶多是他的一半。

　　跑了就是跑了，你着急瞪眼也没用。她流浪在各个城市的角落，期望能有她的消息。

　　一个寒冷的夜晚，她不想回宾馆，独自走在空荡的大街上。

　　小妞儿，一个人多寂寞，陪大爷玩玩吧。一直脏手伸了过来。

　　就凭你？也配？她丝毫不畏惧道。

　　哟嗬，咋地，就你这货色满大街都是，大爷我这是可怜你。

　　可怜那你找别人去。她厌烦地打掉了他的手。

　　操，臭娘们，来劲了是不？他一身酒气，不由分说就来拉扯她。

　　放开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倒在地，她的手被拉住，快速飞奔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拽着那只手。

　　快跑啊。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地拉着她。

　　后面的人却怎么也不肯挪动脚步了。

　　怎么了你？她回头。

　　睁大了双眼，怎么是你……？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委屈地说，我找了你好久。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哭着捶着她的背。

　　她只呢喃着那句对不起。

　　她跟着她，回了她的住处。简陋，潮湿，阴暗。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她竟有些无法忍受。

　　对不起，她看到了她的失望。

　　跟我走吧，我有钱，咱们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她握着她的手说。

　　你？她疑惑地望着她。

　　她踌躇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否该把那些过往告诉她。

　　她是爱我的，她这样想到。于是，她缓缓启齿，说了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伤痛。

　　哪知她听后，竟呆呆得没有反应。

　　她的心咯噔一下，她怕她不爱自己了，她怕她嫌弃自己。

　　你不再干净了，她一脸愤怒地望着她，说。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吧。她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这句话仿佛一阵风，吹散了她们多年的感情。

　　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去，眼泪缓缓地，缓缓地淌下来。她也知道自己不干净了，她也知道她是对不起她，她都知道，她都知道的，她早都猜到了结局，只是她想赌一把，赌注就是她的爱。一旦失败，就会输得彻底，比如，现在。

　　她躺在床上，回忆像老电影，一幕幕，划过她的脑海。

　　她走在空荡的大街，夜风刺骨，冬天总是这样寒冷。她也开始回忆了，想念她们的家乡，想念那个温暖湿润的气候。当回忆结束，她又怀念起记忆中的那个她，那个白衣飘飘的她，那个天使一样的她。她突然开始恨自己，很恨很恨，然后她又返回了她的小屋。她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过去推了推她，没有反应，怎么？她又推了推，突然，她发现被子下有一些鲜红，她猛地一拉开被子，她竟然割腕了！

　　不能没有她！她在脑子里吼道，拨打120，使劲堵住伤口，她的全身都在颤抖，脑子中只有一个信念，她不能死！

　　医院里，洁白的床单，苍白的脸。她醒了过来，双眼空洞地望着床边的她。想笑，却只流下眼泪。她不想让她看见这么丑的自己。

　　你怎么这么傻！她冲她吼道。

　　她不说，脸定的平平得看着她，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流个不停。

　　傻瓜，她的语气柔和下来，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是我的错。她幽幽的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天使。是我自己没本事，让你受苦了。

　　声音轻轻的，却一点一滴砸在她心里，终于她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哭得稀里哗啦，哭得肝肠寸断。

　　她依旧揽了她在怀里，她比以前瘦了好多，她心疼地想。

　　不管未来会怎样，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