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又是五月艳阳天.再见 ...
-
淡淡的掸落一地的灰尘，伶馨唱着往日里她在相府常哼的小曲，看着庭前开的正艳的牡丹花，伶馨计算着她到玉裴府的日子，只是粗粗一算，竟已有两月之多。哥哥应不久就会来接我了吧，只不知现今家中如何了。
甘阳泉的水还是冰冷得刺骨，可近来伶馨似是喜欢上了这冰冷的感觉，时不时的便要在泉边小坐一会儿，赤脚探入水中，寻找着冰凉的刺激。
顶着五月正午的太阳，伶馨又静静坐于甘阳泉边，脑中却又闪过那谜一样的男子，与他谈了近一夜的话，却只知道他叫九哥，说是比他的兄弟姐妹都是这样叫他，你也就这样叫着吧。叫着叫着，伶馨竟也感亲切了起来，到最后伶馨被他拖着说要陪他好好赏赏这连镇夜景，虽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得不为他连连而出的妙语而赞叹，双双对绝，一晃眼已是一夜。蒙蒙隆隆回到玉裴府，至今已过两月。
自那日一别，便再无九哥的消息，只记得最后告别时，九哥深深的望着她，轻声道：“你等着，我会来接你的……”那眼里的坚定，竟让伶馨觉得难以回绝，最后只好低下头，淡淡地说了声：“你快走吧，我也该回去了。”
伶馨看着池中她那凌乱的倒影，不禁苦笑一下，一个没有真凭实据的承诺，她倒期盼了起来。想着这两月来玉裴融再也没踏进过她这“君临居”。她倒真希望九哥能带她走，至少是带她回相府。
感受到身后有灼热气息的靠近，她知道他又来了。这两月来，她的夫君是从未来她这半步，可她的小叔却越发来的勤了，倒为她排解了不少烦闷。
伶馨回过身，仰首嬉笑的看着他，说：“你又来了。”
玉裴简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点了点头，以示回答，仰首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不无感伤的道：“他终于还是决定娶了姗儿……”这清幽的话语，无意像颗炸弹般在伶馨毫无防备的时候抛了过来，满心的笑颜就这样僵硬在脸上，双眼不禁空洞洞的望着水中略显苍白的脚，此时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带着些许渺远的嗓音，悠悠叹道：“是吗？”泪水却无声息的落了下来，滴进池中，与池水相融合，便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玉裴简看着眼前失落的人儿，心中竟无由的抽痛了起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心里的天平竟悄悄偏向伶馨这一边，是怜惜，然后便是无止禁的爱怜么，玉裴简不知道，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原看到她哭。暗暗的似更坚定了这几日埋在心中的疑问所得出的答案，继而又轻轻地道：“你知道的，他并不喜欢你！”只怕再伤了眼前这伊人。
伶馨摇头甩下脸上这温热的液体。玉裴融爱不爱她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二月来，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他，连梦里梦到的都是他离去时受伤的表情。
玉裴简却一把抓起伶馨，使力摇晃着她的身躯，恨恨的道：“你不要这样，他是不会爱你的，他的心只有一颗，他心中能容下的只有林姗儿！你就醒醒吧！”
没想到伶馨却抬起头来惊异的看着他，泣中带泪的笑道：“你们兄弟两个可真像！”
玉裴简不可知置信的看着梨花带泪的伶馨，明明是我见犹怜，在他眼里却只觉刺目：“你在为他哭吗？”说着便一把推开伶馨，那知力道太大，竟一把将她推入池中。
所幸甘阳泉并不深，最多及膝。伶馨在池中吞咽了好几口泉水，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这时才知道自己身上竟无一点力气。如果爬不起来，那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水中，望着水外格外潋滟的天空，也好。
玉裴简见状，暗呼不好，连忙跳入水中，好不容易将伶馨从水中抱出，却见她双目紧闭，毫无声息，玉裴简慌了，直呼着伶馨的名字，就势将她置于地上，脱下身上的衣服，紧紧裹住伶馨，揉搓着，只希望伶馨能够快些醒来。
许是呛水太久，伶馨依旧一动不动。
玉裴简从未感到如此的绝望，那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好象天要塌下来一般。再无其他想法，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救活眼前人。定了定神仿似是想到了什么，玉裴简连忙俯下身去，以口对口，为她渡真气，双手交十，努力按压伶馨胸部。
好似是胸中之气被抽空了般，就在玉裴简将要崩溃时，伶馨身子一颤，接连便吐出好些水。玉裴简见状，连忙抱起伶馨虚软的身子，将她纳入自己怀中，口里喃喃着：“你不能死……伶馨……”到最后竟只觉脸上好一阵温热，向下延伸着，一直滑到伶馨额头，然后到眼角，却好似是伶馨的泪水般。
轻掀羽扇，伶馨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苦笑着又见阳光了呵。
她，居然终于醒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玉裴简只恨不得使尽一生的力气，深深埋入伶馨颈项，用力嗅着伶馨的体香，泣不成声道：“我还以为…上天让他抢走了我的姗儿，又要来抢走你……上天是公平的……呵呵……公平的……”到最后竟语无伦次起来，殊不知在墙角一侧，有人正注视着紧紧相拥的两人。
本是无意识的闲逛，却没想到走着竟到了这里，看到了一些或许他不该看的东西。心中紧紧抽痛，想提起脚来离开，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怎么挪也挪不开。直到两人都进了屋，直到太阳也落了，月亮也升了，他却像施了咒般，寸步难移……
五月十五，正是中秋赏月的好日子，这日一贯平静的玉裴府竟格外热闹了起来。拿下门口素雅的小灯笼，换上喜气的大红灯笼，原来是玉裴家大公子又娶了。只是令人奇怪，明明是娶小妾，却为何搞的像娶正房似的。
成亲仪式上，除了玉裴简，谁也没有注意到伶馨喜笑宴宴的眼底下掩也掩不住的落寞。一整个晚上，玉裴简一直守在伶馨不远处，只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待到新人一一敬茶到伶馨跟前时，伶馨连忙搀起正欲行礼的新娘子，接过茶杯，伶馨自袖间拿出一喜封，递给林姗儿，林姗儿只觉手中一沉，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咣啷”一声，贺礼已成两段，定睛一瞧，原来是对剑坠，一只是伶馨自己的，一只是哥哥给她的那把紫玉宝剑上的，两块剑坠都是世间难得的上好通灵宝玉，众人皆是为宝玉的夭折而叹息，却也奇怪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埋，连嫁妆都是普普通通的女子，哪儿来的稀世珍宝。
却听得林姗儿一阵惊叹，一边责怪自己的不小心，一边忙着道歉，伶馨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她并不在乎宝物的失去，她在乎的只是她与哥哥的情谊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两段，从来都是不肯轻易拿出来把玩，如今为了彻彻底底放手，她用她最珍贵的东西来埋葬，却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也听不清林姗儿讲了些什么，伶馨只是愣愣的站着，最后，只见林姗儿竟哭了起来。两两泪眼相对，伶馨只觉内心有无数东西在翻腾，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故意装做弯下腰去捡剑坠子，乘机眨下眼底将要升起的泪意，递过手里的东西，又顺势将手腕上的贴身玉镯子塞了过去，巧笑倩兮的说没关系，两个女人的战斗就在此刻无声无息的暴发。
明明是对着新娘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嘌向一边满脸郁色的新郎，“剑坠子已碎，原想祝你们能够比翼双飞，夫唱妇随，看来是不成了。”眼光转向一旁的新娘，一派祥和的说：“作姐姐的也不能亏待了你，诺，姐姐把这个给你，祝你们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又是一块通灵宝玉，人们纷纷赞叹玉裴家大少奶奶的贤德外，却又不得不猜测着她的身份，这时人们才发觉一向被忽视的玉裴家大少奶奶仿佛一向在掩饰着什么，隐隐约约间却又觉得在她身上自有一股难言的尊贵之气，举止优雅，谈吐不俗，非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所能比拟，站在这大厅中，竟连这江南第一美女林姗儿也给比了下去。
只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宝物。
玉裴融不可置信的望着这就在不久以前还普普通通的女人，怎在一瞬间却仿佛是变了个人般，这一个又一个的宝物又是从哪儿来，疑惑之余，玉裴融只觉是被骗了，一股气愤之情油然而起，以眼示意着探神询问，伶馨却装做视而不见，玉裴融只觉他整个人都似是要烧起来般，再无心思应付这烦琐的礼节，草草结束婚礼，在人们一片嬉笑声中，带新娘进了新房。
明明是抱得美人在怀，心思却不由自主的飘向另一方，只记得在婚礼上，玉裴简总是隔不远的在伶馨身边。此时，他们两个应该是在一起的吧。
望着桌上那已然成了四段却依然光华四流的玉坠子，玉裴融只觉得眼熟，赫然想起以前好象在伶馨的腰间见过其中的一块，可是，那另外的一块又是从哪儿来呢？
看了看眼前几乎是贴在他身上的林姗儿，玉裴融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只是任凭林姗儿上下其手。无意中瞥见她腕上的那只玉镯，以前还是流光异彩的通灵宝玉，此刻却像是失了主般，竟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再也坐不住，使力掰下身上之人，一下子冲到床下，拿起案机上的物什，也不顾身后之人的叫喊，草草整理好几乎已被褪尽的衣衫便直往外冲，却没看到林姗儿那双含恨的眼睛。
待到“君临居”，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谈话声。立时飘进耳朵的却是他弟弟玉裴简的声音：“伶馨，跟我走吧……”后面的话他没听清楚，只觉得当时脑里一片空白，闪过心间的却是不能让她走，心里想着，人却已到了诧异的两人面前，抓住伶馨的手，几乎是嘶嚎着说：“你不能走！”
伶馨呼痛，玉裴融才放松了手间的力道，却听得玉裴简气愤的说：“你有什么资格留下伶馨？”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玉裴融想也没想便道：“就凭我是她丈夫！”手中纂过的两段剑坠子却在急速升温。
却听得玉裴简冷笑一声：“是吗？可你已经有了林姗儿！”凌厉的目光紧随着玉裴融愈显茫然的眼神，玉裴简却不打算放过他，几乎是咄咄逼人地道：“你就这样自私，不知足吗？难道你愿意看到他们两个就这样痛苦的过完一生？”随即拉下伶馨被与配容紧抓着的手，举高了说：“我与你不同，我爱她，我全心全意的爱着她……”到最后像对自己说，又像是发誓般，说：“只有我可以给她幸福！”语毕，玉裴简情不自禁的望着伶馨。
伶馨不可置信的望着玉裴简，眼前的这眼底有着深深情意的男子，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玉裴简吗？
她从不知道还有一人是如此的深爱着自己。
脑中已是一片灼热，面对玉裴简如此直白而热烈的表白，伶馨却几乎手足无措，只定定的望着玉裴简，望着他眼瞳里映出的自己目瞪口呆的可笑样子。
然而这番情景看在另一个人眼里，却是两人痴痴相望。也忘了此行目的，呆呆地走出了君临居，却不知道要往哪儿去，纂着玉坠子的那只手，指间却渗出了滴滴红血，走过一路，滴过一路……
君临居内，待伶馨醒过神来，玉裴融却已离开。抽过玉裴简拉住的手，余温还在，只不知道这手里的温度是哥哥的，还是弟弟的？伶馨只觉全身冰冷，背过身，看着玉裴融离去的方向，伶馨在心里坚定的打下主意，随即不无感伤的说道：“你错了！”
玉裴简不解伶馨突如其来的话语，只是疑惑的看着她，心底却有不好的预感闪过，心情不禁沉重了起来。
“他有他的林姗儿……”背过身，像是要背过心底的事实般，伶馨只是失落的看着玉裴简黑色身影后格外耀眼的圆月，悠悠的，说：“我却只有我的夫君……”
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接着便是玉裴简失色的声音：“怎么会呢……”，却是异常沙哑。
伶馨旋过身，正视着玉裴简，抱歉的说道：“对不起……”之后的话，想说的与不想说的，都埋在了心里。
没想到玉裴简却紧紧抓着伶馨的肩膀，眼神异常坚定的说：“没关系……你爱着你的容……我，爱着你……这样就足够了！”
伶馨却摇了摇头，眼底泛着泪花，哽咽着说：“不要这样……这对你不公平……”
玉裴简却突然紧抓着伶馨单薄的肩膀不无气愤的说：“难道他对你就公平了吗？”
伶馨却只是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又是五月艳阳天.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