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三千》longly

1、长发三千

　　——年少时，我曾彷徨，只因那一句：“长发三千为君留……”

　　我每天都能碰到她，就在图书馆二楼的自习室
　　她固定坐在我固定坐的那个位子正对面两排偏左一格的地方
　　大多数时候低着头
　　偶尔也能在小路上和食堂里看到她
　　那是，她会轻轻地勾起嘴角：“师姐……”
　　当然不是叫我，而是我身边的女友
　　她们也不算很熟，珊珊某次随口告诉我

　　碰到的次数多了，有时即使只看到我一个人
　　她也会淡淡一笑，冲着我点点头示意

　　自习到一半，不经意抬头看她的位置
　　难得，她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长发末梢铺在桌上，一摞书遮在前面，隐约看到厚厚一本是《弗洛伊德文集》
　　难怪她也顶不住周公的诱惑梦游太虚
　　我伸了个懒腰，放下笔，放松地靠到椅背上
　　很自然地把她与珊珊对比——自然得让我心虚
　　她比珊珊漂亮，毫无疑问
　　虽然一样是南方带来的水质美感，但她表现得更彻底
　　她的眼睛不像珊珊的大而双，盛满笑意，倒有几分陈晓旭似的清淡
　　她也没有珊珊那样甜美可爱的酒窝，也许因为笑得节制
　　然而她有一头过肩的长发
　　我想，之所以引起我过多注意，也就是因为它了吧

　　珊珊是一头俏丽的短发，
　　曾经和她提起过很多次，喜欢她蓄起头发
　　她总是不在意，笑着说：“长发难伺候着呢，多烦。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她太忙了，忙着做好学生、做好师姐、做好社长……
　　提了几次，也就不再提起
　　看着她每月必修的短发，总觉得落了一些什么在心里

　　记得前几天作了一个梦，很美
　　梦里有一个女孩静静地靠在我肩上
　　看不清楚面孔，或者其实根本没有面孔
　　醒来后一整天郁郁不乐，甚至莫名其妙就和珊珊吵了一架
　　很久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只因为梦中的那个女孩有着一头长发？
　　面对珊珊，难免一丝愧疚和心虚
　　珊珊看起来外向开朗，其实心很细
　　何况，她根本就是学心理学的嘛
　　她开玩笑时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你看到一个女孩，
　　我就能从你的口气里知道，她长得有多美！”

　　我喜欢珊珊，我也知道珊珊喜欢我，即使我们早已不提
　　但现在，问题似乎越来越严重
　　我开始更愿意把座位移到前一排的位
　　我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在自习间隙抬头找寻那一头长发
　　我开始越来越主动地和她打招呼
　　说“Hi”，说“早上好”，说“学习很努力啊”
　　她笑了，却依然是淡淡的表情

　　我和珊珊有越来越多的零零碎碎的争执
　　上次以后都有三天没见到她
　　她真的太忙了，很少陪我自习
　　她也从来不来图书馆自习，嫌这儿总有桌椅挪动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但我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那么，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了吧
　　是我失去了耐性……

　　回过神，又看了一眼对面的位子，还在睡
　　和周围大多数人一样
　　下午一点的自习室的必然景观
　　图书馆的气氛也许真的不如教七，而珊珊应该正在教七，精神抖擞
　　我把额头压靠在最最痛恨的《离散数学》上，也开始昏昏欲睡

　　旁边的椅子发出难听的拖曳声，接着有人以夸张的力道把几本书放在桌子上：“嘭！”
　　我稍稍一侧头，好厚的一本书：《弗洛伊德全集》
　　还没有回过神，一巨掌拍打我的后脑勺
　　“起来，起来！竟然在自习室睡觉？懒——猪——”
　　生理觉醒状态一下子蹦到最高点
　　看清了珊珊点着两个小酒窝的脸后
　　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欣喜冲进大脑前额叶

　　“你怎么来这儿自习啦？”
　　“不行啊？”
　　呵呵，口气是一贯的霸道，听了却有点甜滋滋
　　“来陪我自习？”
　　“哼，臭美。”说着，人还是乖乖坐下了
　　这样平等了高度，才发现她居然用小皮筋把后脑勺的发尾扎了起来
　　特大号的惊喜！靠过去，压低声音：“要蓄头发了？”
　　珊珊假装不在意，翻书，随口恩了一声，脸却有点泛红
　　忍不住动手拨弄拨弄那撮小“尾巴”，立刻引来她的怒斥：“别乱动！”
　　我一阵傻笑，抬头扫向对面的那头长发
　　她大概是被我们吵醒了，轻巧地笑着，用口形打招呼：“师兄，师姐。”
　　那一头长发，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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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年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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