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猫》鹿野十九

33、第三十三章

　　“现在怎么样了？”千月在乌柒的旁边落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中月亮的倒影。

　　“并没有异样”乌柒同样看着那团忽聚忽散的影子黯淡的眼眸又沉了沉淡淡的回答道。

　　“今天晚上看来并不那么容易”煞白的月光，打在湖面上一片凄然。森森的树影倒影在湖面上，风一刮张牙舞爪。

　　黑夜勾勒出两人的背影沉默而严肃，千月靠在湖边的一柳树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神色淡然，然而耳朵里已经将周围的一切洞悉了个遍。

　　“来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一黑影轻轻将头一点，盘旋在空中的乌柒心领神会。

　　一声尖利的长鸣撕裂黑暗，水中出现一片异动。徐徐微风伴随着湖面的波纹四下散去。

　　乌柒奋力的仰头冲向头顶的那一轮圆月，张开巨大的翅膀湖面的粼粼波光瞬时黯淡。

　　墨色在四周一阵包裹，草丛中的虫鸣霎时敛声掩气生怕被吸入这摄人心魂的寂静。

　　水中的响动更大了，在常人听来或许只不过是某条不懂事儿的鱼胡乱的甩动了尾巴，可是这个夜里湖里的鱼沉在水里一动不动，这划水的声音属于那些满身长满水草的水妖。

　　月光是给他们力量的补给，没有了月光他们就如瓮中之鳖，难逃出千月的手掌。虽然要抓他们易如反掌，但是能一次性解那就更好。

　　千月站在湖边一座塔楼的房顶俯视着水中发生的一切，眉目轻挑无数的磷火把整个湖都围了起来。

　　乌柒看着亮起来的磷火轻蔑一笑。

　　这些个水妖老老实实呆在临渊池不是很好，偏偏要逃出来惹怒了千月大人。今天如果运气好只是被抓回去，如若不然就是葬身这湖水当中化作两棵水草或化为灰飞。

　　两人分站一角塔楼的飞檐，看着眼前丝毫没有晃动的磷火心里一阵冷笑。

　　“你们自己选？”千月的声音在这片夜色里威严无比，不容防抗。

　　只见粼粼波光从四下聚集在湖中心，一阵盘旋，似乎是要选择老老实实的回去。

　　乌柒看了一眼千月，心里暗笑道这些个胆小鬼。

　　千月望着那团东西心下有些安心，幸好这次没有在人类中间闹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次就放过你们。”湖中心有一镇湖石兽，千月落在石兽背上蹲下身望着脚下几团浓墨一样的影子豁达的说道。

　　几条水草缓缓探出水面，似是投城的战俘乖乖回到千月的身边。只是他们却不是真心投城，相反是假意迎合。

　　刹那间，几条水草缠上他的手腕。虽然使诈，但这些个低级的水妖还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千月也小瞧了他们。这些年的接触，他们偷听的事情多了也知道几件关于千月的秘密。

　　水妖们自知是斗不过千月的，只能使出这些个手段，把千月身上的黑镜袍给脱掉了，然后趁机逃出湖面。

　　暴露在月光下的千月在沼泽小妖眼里却是比月亮更耀眼，在那些东西眼里他是黑暗中升起的太阳。

　　寻着那束爆发的光，沼泽小妖不出半分钟就能到达这片湖面，而他再也没办法去抓那些个水妖。

　　“逼我要烧了你们”站在湖心，他轻叹一声甚是无奈的往旁边看上一眼。周围寂静的黑夜，顿时一片异想。

　　水妖四下分离，仓皇逃跑各奔东西。

　　“怎么就不懂呢！我想要你们死就都得死”千月五指张开伸向那逃窜的影子，然后猛的收紧握拳。四周严阵以待的磷火的火焰向上窜了窜，直直的追了上去。

　　“一个都不能留下”

　　黑镜袍已经沉入湖中，千月望向那片涌动的夜，心里一阵烦躁。

　　“沼泽小妖追来了”乌柒落在千月身旁提醒道。

　　“这里你守着”千月冷静异常，只是乌柒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烦躁。

　　这些小妖妖力低浅，原本说千月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只是这世界上就有一种奇异的天敌关系，好比老鼠与大象，堤坝与蝼蚁，千月是拿这群无限繁殖的浮花的手下没有办法。

　　一路在楼宇之间疾走的千月，却突然感觉神智有些恍惚，体内的力量像是被一张拥有弹性的网罩住，忽然间眼前一黑从某处掉了下去。

　　“啊！什么鬼？”十月走在回家的路上为着明天能去上班十分兴奋，突然只听见头顶的树上哗哗直响，刚一抬头一黑乎乎的东西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原本以为是楼上扔的高空坠物，眼睛一片金花却清晰的感觉到胸口上的东西是一活物。刚想一掌推开，一抬头却看见胸上躺着的是一只迷迷糊糊的小猫，应该是迷迷糊糊的千月。

　　今天十月可是为了明天能神采奕奕的去上班特意准备早点回家睡觉，却不想半路杀出个这么个东西。

　　“喂，你要躺也不能躺我胸上啊！”十月转念一想不对，“你差点砸死我。”

　　追到附近的沼泽小妖忽然就失去了追寻的目标，砸周围一阵徘徊。街上半天没有一个人经过，唯一的人却是抱着一只猫向家的方向走。

　　这次换十月把他抱在怀里，猫咪的眼睛沉沉的闭上又睁开，来回反复，十分坚持。

　　十月抱他在怀里，脸上一阵发烫，胸口也是十分郁结。刚刚那一击，真的是让她差点见了阎王爷。

　　“你这是怎么了？我这有是怎么了？手里老是抱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千月的力量暂时被封住，只能以猫的形态出现。这并不是因为他想逃过沼泽小妖的纠缠，只是一种他也不知道的缘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嘴上虽然说着麻烦，可一边走十月还一边轻轻的从头到尾扶着怀里的有些病泱泱的猫。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门卫爷爷打趣的说道，似乎没有注意到树影下她脸上的伤。“今天还带了一只猫回来？叫什么名字啊？”

　　“恩，朋友家的猫，叫月尾。”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说谎说的这么自然，寒暄几句就抱着猫离开了。

　　月尾？

　　猫疲惫的抬眼看了她，十月也刚好看到他。

　　“怎么？不喜欢啊？你的粉丝们可喜欢了”十月嘟囔着，筋疲力尽的千月当然是没听清她的话。

　　微弱的灯光在楼梯间旋转，沼泽小妖趴在楼梯间的窗户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类。千月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只是往十月的咯吱窝出钻了钻。

　　“怎么？要吃奶啊？”这句口不择言的话说完十月就后悔了，恍惚间以为自己抱着的不是千月而真的是一只任性的叫做“月尾”的宠物猫。

　　神经病吗？说什么奶不奶的？

　　千月到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反倒是十月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脸颊通红，然后把猫端了起来放在了肩膀上。

　　沼泽小妖瞎看一通之后觉得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离开了。

　　肩膀上老是要滑下来的猫又被十月像是端菜一般端在前面，连开门的时候也要固执的将他单手举起来。

　　屋内，老龟灰头土脸的准备给这个他实在是忍受不了的主人一点下马威。

　　屋内一片漆黑，十月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被脚下的老无龟给绊住摔了一个四脚朝天，但是却不觉得疼。

　　大仇得报的老乌龟兴奋的自己钻回鱼缸，窃喜的等着亮灯之后一脸痛苦不堪的十月。

　　“啪”灯一下子亮了，十月却大吃一惊。

　　老乌龟以为是看见自己在家所以才如此吃惊，一脸得意的表情缩在龟壳里。她等着十月主动凑上来跟他说话，却不想等到的是一卷残风，说话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对不起”十月带着哭腔蹲在当了肉店的猫面前，将他被压扁的身体用手掌往中间团了团，似乎那样他就跟以前一样了。

　　猫的确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神却不怎么友好，死死的盯住鱼缸里的乌龟一下子又栽倒在地睡了过去。

　　十月一阵着急以为他死了，探了鼻息听了心脏才确定他只是睡着了。心率虽然快了些，不过没死就好。

　　十月睡觉前用一些不穿的衣服做了简易的一个窝放在客厅，毕竟眼前的不是一只真正的猫，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她强忍住要抱住他的心把他放在了客厅。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来想去，猫妖受了伤说不定随时需要救治得放近一些。放在房间太近，放在客厅太远，最后她决定将猫的窝放在房间门口，这样她一睁眼就能看到猫妖，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半夜有意外她也能立刻帮忙。

　　十月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梦。在梦里他长发依旧，似乎一百年前的意外从没有发生。他正暗自庆幸喝酒庆祝时，却发现身后忽然晃过一人影，然后他的头发再次被一锋利的剪刀给剪掉了。

　　眼看就要爆发，结果刚迈出一步就发现有那人影冲了上来，使劲的用脸蹭他的脸。原本要爆裂的心脏，瞬间被这可爱的举动给融化。

　　只是蹭着蹭着，却吃了一嘴的头发，他一边吐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报酬。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报酬，一张拍在怀里这个人身上。

　　“啊”的一声，十月捧着自己被猫掌攻击的脸转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千月被这一声给吵醒没了睡意，但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床上。

　　又一个转身，十月又转了回来。非常自然的又把他抱进了怀里，下巴放在他的头上轻轻的往上蹭。她好像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似乎很喜欢动，似乎喜欢抱着东西入睡。

　　这次不是在梦中，这次他很清醒，这次没有反抗。安心的听着她的呼吸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