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猫》鹿野十九

29、第二十九章

　　那易容的妖怪性格极其古怪，不是谁去他都肯帮忙，而且十足的喜欢刁难。橙起在一旁盘算一番，不得已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看来你还有两下子嘛！”蛛蛛对他的看法有些改观。

　　“原来你不仅有橙花雨露，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斗秀仿佛有些崇拜这个三番五次帮忙的鸟妖。

　　“只要你能帮执事大人，我们就交你这个朋友”赤水也主动求好。

　　“橙花雨露是你的？”橙起几次加害于她，原本十月对他是不信任的，但听到斗秀的话她却十分诧异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人。

　　“是他的，千月大人和乌柒还一起去了橙起老家黄岐山才拿回来的”斗秀十分了解其中原委。

　　十月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龇牙咧嘴叫嚣着要吃她耳朵的橙起，居然会救自己。虽是对他有偏见，但也不得不对他表示感激。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这都是我的错”橙起见此情形心里暗笑，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但是他却不急着邀功反而表现出一副十分懊悔的样子分外自责。

　　果不其然，大家都卸下防备相信了他的话。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要不是千月威逼他，他怎么可能答应回黄岐山；要不是了回黄岐山，他也不会丢了最后一根珍贵的翎羽，导致现在的他既受了伤又失去了妖法，连飞都没得飞。

　　虽然怀恨在心，但却屈于淫威不敢发作。相比那黄岐山的母夜叉，他宁愿乖乖受降留在千月阁。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十月有些着急，她打算明天就正式回去上班，所以想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我那位朋友只有在日落十分才会出现，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再等等”橙起故意把那个他根本就不太熟的朋友形容得神乎其神，实则那妖怪只是为了趋利避害躲过天敌才选择日落的时候出来，说来也是一个胆小的妖怪。

　　要不是有一身易容变换的本事，他才不会去找那小妖怪。

　　话说那妖怪住的树藤在东边还是西边他已经糊涂了，当初没想过能再见所以根本没注意。看来到时只能临场发挥，编故事了。

　　“你怎么了？”十月看鸟妖蹙眉沉思有些担心。

　　“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在想一些问题”他还是准备提前说一下那妖怪的情况，“我这个朋友脾气非常古怪，所以到时去了都得听我的”

　　大家眼神坚定齐齐向他点头，大有些悲壮的气息。

　　“你朋友住在哪里？我们好看着时间赶过去”十月怕这鸟妖说的地方与这里相隔千里就完了，还是得做好万全之策。

　　“就在——”他有些犹豫，缜密的在脑海里编排句子，“那个地方在城市的东边的一座大园子里”。

　　“你能认得路吗？”十月听得有些糊涂，不放心的问道。

　　“路是认得的，只是现如今我没了羽毛无法在空中盘旋俯瞰城市，所以找起来就有些困难。”他如实说着现下的情况。

　　“能让乌柒帮忙吗？”十月转头问蛛蛛。

　　“乌柒跟千月大人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蛛蛛也没有办法。

　　“那你再跟我形容形容你朋友家周围还有些什么特征？”十月尽可能的引导橙起，毕竟事关自己的饭碗所以是格外的上心。

　　“他家在一根葡萄架下”橙起聚力回忆着那妖怪的住所。

　　“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这个信息丝毫没有用，这个城市葡萄架多了去了。

　　“那个院子里有很多彩色风车”橙起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每天早上他都喜欢在风车地里盘旋，然后看彩色的风车迎风转动。

　　“风车？”十月听得一头雾水。

　　“哦！我想起来了，那里叫园物植”

　　“什么原物质？”糊涂了，完全糊涂了。是化学还是物理？难道是在哪座学校里？她根本不知道橙起在说什么。

　　“你能写一下吗？”她试探性的问道

　　“应该能吧！”得亏橙起是一个有文化的妖怪，十月也暗自庆幸。想他橙起在那山神的下首待了上万年这点文字还是能学个一二的。

　　他拿起树枝在地上用力的画出了一幅画。虽然横竖撇都皱皱巴巴，但最终都算是拼凑到了一起。

　　十月依着那怪异的笔画重新梳理了一遍，出来的字很是熟悉。左右一思索这不是植物园吗？

　　刚刚橙起是从左边开始读的，所以她压根儿没听懂，现在对上文字一下就明白了。她嘴角上扬，对着旁边的妖怪说“找到了”。

　　但转念一想，发现今天是周一怕是没有接待游客。十月心下一沉，眼神黯淡。

　　“怎么了？怎么又不高兴了。”蛛蛛看着她的表情由喜转悲十分不解。

　　“怕是今天园子没开门。”她难掩失落，一般说来植物园周一都会歇业整顿，这个时候去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怕什么呢？我们可是妖怪”橙起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听她这么一说又亢奋起来忙拍胸脯。

　　“我们是妖怪，当然能进去”他们附和着橙起的话，眼睛闪着亮光，高兴得仿佛那是一件自己的事情。

　　等反应过来，看着他们，心里一暖，还真是热心的妖怪啊！

　　十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跟他们就那么亲近了，可妖怪们从她踏入千月阁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定了这位大人。

　　一百年不多不少恰好可以是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再到渐渐被人淡忘。每一任执事都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或多或少的印记，但是在这条时间的长河里他们已经习惯捡起一条鱼，然后又扔回去。与此同时人类脑海里的那一年记忆随之擦除，他们也随之消失。

　　失落与遗憾却都是不变的法则，在这条时间的长河里他们的存在从来都是单向的。人类就像是河里的鱼随着河水奔腾，而他们只是沿着这条河缓慢行走的过路人。

　　只有用最真诚的心去迎接每一个来到千月阁的人，但是这一点上千月却始终没有做到。每次的态度都是不咸不淡格外冷漠，行踪也是飘忽不定，可他却会全力保护千月阁里的每一个生灵。

　　十月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容易交到过朋友。一点都没有从前面对陌生人的恐慌，心情意外的放松，仿佛从前竖在自己面前的障碍消失了。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一切都没变，那道屏障依然存在，她和以前一样怕与人交往。现在的她可以敞开心胸毫无顾忌的只有千月阁的妖怪，也只是因为他们是常人眼里不存在的妖怪。

　　太阳渐渐西斜，光影在庭院里流转。他们匆忙的出了门，挤上了一辆出租车。

　　十月坐在副驾驶抱着鱼缸里面的乌龟很安静，斗秀、橙起和赤水挤在后座神情十分不自然。

　　从这群人上车的那一刻司机师傅就注意到了他们怪异的举止，看着旁边抱着鱼缸的十月投出几分探究的眼神。可能是意识到了十月也在看他，他才收回自己的眼神认真开车心里却是一阵嘀咕，不过他还是会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人。

　　蛛蛛跟自己织了两条袋子缠在自己身上，十月像是被背着一个毛茸茸的蜘蛛小包一般将她跨在一旁。不过这逼真的程度着实有些吓人，十月暗自庆幸幸亏师傅没看见。

　　带着这群妖怪出来，十月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是直直的看着前面，但心里却七上八下十分焦虑，时不时的也将司机师傅撇上两眼。

　　……

　　落日余晖洒在湖面上一片安宁祥和之态，但站在岸边的千月和乌柒却一脸的愁容。这平静的湖面并没有看起来的让人心安，盯着它反倒是让人产生吞噬之感，水下还不知道蕴藏着什么。

　　这一阵子千月每日每夜的跑遍了城市角落里的所有水域就是为了追回从临渊池逃出的四只水鬼，不管是池塘泳池还是河流湖泊他都找了一个遍，眼前这块水域是最让他疑心的地方。

　　这些水鬼狡猾又恶毒，如果放任不管绝对会给这座城市带去灾难，到时受难的就不仅仅是人类那么简单。他绝对不允许这座城市受到任何的破坏，所以必须把他们抓回去。

　　只是这阵子一路在水域前徘徊却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也没有听到人类说起任何关于水域的怪事。但是千月相信这都是为了躲过他所做的忍耐，这些家伙不能长时间离开水域，他们也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几天前，他再次来到这片水域时终于发现了异常。当黄昏前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湖面时，湖中央的水面就会出现一块大大的黑影。远远看去那黑影还在不停的旋转，然后慢慢的随着夕阳的角度移动，直到阳光消失。

　　乌柒盘旋在空中已经观察几天，那是一大群鱼聚集在一起有规律的移动。远离湖中心的人类不容易发现这一端倪，即使发现了也可能只是以为是湖里的鱼成群结队的完，虽然觉得新奇，但却不会引起重视，毕竟鱼类成群结队的场景经常在早上出现，这不过是鱼类的一种习性。

　　如果不是那天偶然滑翔而过，一束刺眼的阳光意外坠落在眼眶里，他不会发现他们居然这般沉得住气，藏匿得这般小心翼翼。

　　不远处一座大厦的谋扇玻璃每到黄昏的时候都会折射出一道强光到湖中心，随着日落的倾斜那道光也跟着倾斜，也恰好是这道光让藏在水下的水鬼失算了。

　　岸边的千月负手远眺，嘴角挑起阴阴的笑意：“今晚月圆该是让他们回家团聚了，他们玩儿得太久，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