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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隋谦来投 ...

  •   离了“沐恩阁”,我不辨方向只沿阁前小径前行。虽然身后便有知悉府中路径之人可指引我回转“润霭阁”,此时我却不愿再回转阁中询问一二。
      既然刚才南宫彦是沿路来到此处,我循迹而行自可返回日常熟知之所。适才在“沐恩阁”中,观阁中点尘不染收拾的甚为齐整,应是府中派了人做日常打理,此时想来阁门未锁怕也是为南宫彦来访而备,只是平白便宜了我这误闯阁门之人。既如此沿路行来必可遇到府中奴仆或司职此处的役人,向其求证一番亦可引领我走出此处迷局。
      心中做此打算我循路而行,走了一刻钟,眼前景物更迭却是不见半个人影。既然司职“沐恩阁”,理应候在近处,如今行了半天路却仍不见府中仆役上前,我暗暗称奇。
      又行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眼前景致变换,隐隐的花香扑鼻,味道清新自然熟悉非常,似是“润霭阁”中日日摆放的仙葩“鸳暮盟”。
      不知是有人刻意栽种还是此处盛产此物,我前行几步“鸳暮盟”的香味渐浓,虽未见到花田也可略知规模非小。
      我心中暗道:说不定今日便可解了“润霭阁”中日日进花之谜。
      循香而进,转过径末房舍,眼前景致忽而开阔,半亩方田圃划规矩,十几种兰芝瑰草杂植其中,虽不辨细目却也知姿妍舒张、珍贵异常。西风飒飒,数种灵药相和气味清新芬芳,随风入鼻令人闻之忘俗。
      如此景致叫人见之欣喜,我踱步上前沿圃中留置的小径缓行,置身百草中尤感身心舒畅、疲累俱消。圃底是一湾浅塘,塘边遍植“鸳暮盟”,花茎随风摇曳、姿态疏懒,细细品来倒有几分优雅闲适。
      遥想当日于王府中走失,在荒径中偶然见得几枝“鸳暮盟”姝妍也是靠近水边,想来此物性喜阴湿只有水量充沛之处方可栽种,这“鸳暮盟”雅号也正是应了草木习性和药性而言。
      今日刮的是西风,这“鸳暮盟”花田在下风处,花香随风飘散恰送至我沿路而来的小径上。
      不知晓此处药田的具体方位,只是约摸位置应该在“沐恩阁”西。我在圃中抬眼四观不见人踪,此处并无人可以探问详情。
      秋日渐高,花叶随风应和,我在圃间闲步东西一人独游。行走半日路遇此处芝兰瑰草圃列栽种本有些游兴,只是近前无人解说名目以佐异趣,加之身处此间迷途不知归路故突生的些许兴致渐渐消散如今只觉无味。
      停步驻立半晌辨明方向,我向来时路行去。
      出了花圃踏上小径,未行几步便看到从来路的房舍后绕出一个仆役打扮之人,手提铜壶匆匆行路低头含颚不辨眉目,看身形似是一个男子。
      那人行路极快转眼间已到近前,他明明看到小径上有人站立却只是偏身让了让未曾抬头招呼,而是绕过我径自向身后的药圃行去。
      见此情景我未因其怠慢不尊恼怒,反倒生了兴致颇觉有趣。府中奴仆皆有人管束一言一行有规可循,在府中伺候行走之人尊卑进退、礼仪言谈皆要合度。路间相遇,即便同为仆属,彼相见礼寒暄问暖是常情也合礼节。如今我身着锦缎站立径间,来人不需抬头看我衣摆也可知我在府中身份紧要,与我错身而过却刻意避身遮面匆匆离去,不行礼不问安,如此行止反倒显刻意招摇、企有所图。圃底塘边“鸳暮盟”盛妍,或许此人知道那日日进花的有心人,亦或者就是本人也未可知。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想到此我转身向那人道:“前方之人请留步。”
      那人在我前方行走颇急,听了我的呼唤生生停步,微不可闻的轻喘了口气缓缓转身,未等我开口询问便向我跪下行礼,口中言道:“痴奴隋谦拜见昱王妃。请王妃恕隋谦不敬之罪。”
      “你识得本妃?”我问到。虽已猜到隋谦行止殊异是想引人注目或刻意攀交,却不想他已认出我的身份。
      “是。月前曾于‘西苑’荒径得识王妃玉颜,彼时并不知是王妃玉驾,后府中仆役寻来方知是王妃游兴所致览阅疏径,但已失去时机叩拜王妃。”
      听隋谦之言,我含笑问道:“彼时不知,如今便是知道了?”
      “请王妃恕隋谦方才失礼不敬之罪。”隋谦声音发颤急忙叩首下拜,他料我此言是恼他明知故犯、心存戏弄,若真追究起来用府规责罚他也是开恩。只是此时我却并非真有此意。观隋谦行止我知他刻意引我注目必有所持也必有所求,世间能人异士颇多,识才品贤付诚相交不必拘于一格,更何况从隋谦动静细微之处我知其平日必心高拘谨非善于应对之人,如今想到如此方法与我想见、拜于我脚下恐也是因别无他途放手一搏,既如此我又怎能苛责过甚、拒人千里之外。
      “起身吧,恕你无罪。”
      “谢王妃。”隋谦再拜起身,躬立一旁顺眉低目。
      “你是隋谦?”
      “是,正是奴才。”
      “隋谦你在府中领何种差事,平日精研何事,有何任职?”
      “回王妃隋谦现今闲居‘冷苑’,在府中无任职。奴才资质愚钝并无所长,只是平日无事之时喜研药草,略通医理。”
      “闲居‘冷苑’?你是负责打理‘冷苑’杂务的奴仆?”我问。
      “这……”隋谦踯躅再三俯身叩拜,“王妃恕罪。奴才是先王宠妃遗仆,在府中苟且偷生庸碌世事,身无所系亦无归处,王妃若因此轻贱奴才,奴才无话可说。奴才天性刚烈偏执一生然天命难违不遂人愿,至今虚度五十二个春秋一事无成。如今风烛残年,心无可恋唯愿侍奉王妃左右,性命相托、鞠躬尽瘁了此残生。请王妃成全!”
      听此言我心下暗暗明白,难怪隋谦费尽周折终于与我相见却又不敢直面上前。隋谦必是先王宠妃贴身信任之人,非此府中奴仆而是陪嫁过府,此等陪嫁奴仆自可得主子信任,只是若主人有何不测忠奴护主殉主方显气节。若未追随故主亡去也可返回来处,但若两者皆未选,留在此府中定然尴尬难言、进退不得。不仅平日里受各处冷眼非议排斥谩骂,便是日常用度开销也无人照应供给,生如猪狗,连府中最下等的奴仆也是比之不及。烈性之人如何受得了这等非难,必是一死了之求得解脱。适才隋谦自言天性刚烈,既然如此他为何隐忍至今、引而不发,他生之为何、心有何求,如此种种引人遐思。
      隋谦仍自埋首地上等我裁决,我伫立原地半晌无语。
      “求王妃成全!”隋谦再叩再拜。
      我犹豫不决难下定论并非因隋谦身份尴尬、对他心存轻贱,而是因我身处此间乃是飘萍过客,虽身在红尘中却心浮尘世外,一生唯愿淡漠庸碌安适随性,不求建功立业不愿闻达于世,只求富贵平静荣华半生。若隋谦想做有主之奴,得人照拂垂护,我自可随他心愿,叫他衣食无忧,只是听隋谦言语、观其行止,其志不在小矣,非我可行亦非我所愿。
      隋谦凄然唤道“王妃……”,将我惊醒。
      我低头对隋谦道:“抬起头来。”
      隋谦闻言缓缓抬头,我凝神望去隋谦两鬓斑白、面目清癯、剑眉斜飞、虎目含悲,看容貌甚是硬朗,只是年逾五旬却面白无须。
      所谓相由心生,有此等面貌之人怎会如我一般甘愿庸碌一生?若要拒绝又该如何言说,要如何作答才能周全隋谦此番投诚进忠的情谊?
      心中犹豫不决,我定定望着隋谦无语。
      正自胶着难解,远处人声渐起,隐隐的呼唤“王妃、王妃……”,听声音是阁中红棉带着府中众人寻我踪迹来到附近。
      我在园中盘姗半日不得返途,困于蹊径疏林心中焦急,如今听红棉声音就在近旁自然欣喜愉悦,于是转了身形向人声处行去,未走几步便看到红棉身着锻衣在前方房舍后一闪而没。我近身之人在府中品级可比得府中的小主子,吃喝用度一应之物皆精致华美。
      “红棉——”看红棉身形我不禁出口唤道。
      红棉得我音讯惊喜莫名,欢呼一声带众人向此间药圃行来。府中仆役彼相转告,道已寻得王妃踪迹,皆欣喜万分。不一会儿“润霭阁”伺应之人、府中各院各处管事之人和应南宫旬命令搜调之人便已在此处齐聚。
      见我平安无事,一干人等叹息万幸跪安行礼自不必说,红棉在一旁已命人将我安好之讯速报南宫旬并安排各处仆役主事返回各处。
      忙乱片刻,各处管事仆役逐一退下,我身边只剩“润霭阁”中日常伺应之人,此时红棉向我回禀道:“王妃,南宫元帅今日从西关返回,王爷已吩咐安排家宴,午膳排在‘鸿聚厅’,请王妃赴宴。”
      我适才在园中“沐恩阁”见过南宫彦,自然知道他已返回府中,如今听红棉所言应是南宫旬要为幼弟接风洗尘。此宴我去或不去两可,本是他兄弟二人情谊相亲的筹情全情之宴,我去赴宴不过陪衬。
      我正自暗思,红棉又道:“王爷请王妃务必到场。”
      南宫旬极力相邀必有因由,我并无他事不如应诺赴宴随了南宫旬的心愿,于是我转而对红棉道:“也罢,既如此尔等随我回‘润霭阁’梳洗准备。”
      “是。”身边服侍众人应命起身,红棉上前搀扶我返回“润霭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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