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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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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雷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这条走廊是他从没见到过的,一片死寂,光线暗淡,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独自站在那儿,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四下静得出奇,简直就像置身于一个人去楼空的大宅,让人觉得有些压抑。迟疑了一下,他无所适从地沿着走廊向前,两边都是关着的房门,最后他来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大窗,站在窗口望去,下面是便是大海。
海上吹着一阵风,在明亮的蓝色水面上激起粼粼白浪,飞快地从岸边荡漾开去。大海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将耳朵贴近窗户,便可清晰的听到浪花拍击近处什么地方的若石发出的声响。
忽然,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人开口问道:“你喜欢大海么?”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低沉的,充满磁性的,用一个音乐家的标准来看,是典型的男中音。
蓝雷向对方看去,却不知为何眼前如同隔着一层白色的雾气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但尽管如此,他却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这个人就应该这样与他肩并肩的站在一起,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海,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般。“不,不怎么喜欢,它太吵了。”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儿?走吧。你不该来这里。”那人说着向后退去。
蓝雷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似的,没能立即跟上对方的脚步。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那人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空空的走廊上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别,别走。等等我!”他着急的喊着,但却没有人回答。慌张的回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静谧,除了远远的从下面的海湾传来阵阵涛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你在哪儿?”他再一次呼唤着那个人,可那人却如当初突然间出现时一样突然间消失的无踪无影。
慌乱中随手推开一扇房门,眼前的这间房子闻起来像是关闭已久了,充满着浓浓的雾味。墙壁的角落里还有几漩涡状的污渍,看起来就像粘着几撮白头发。破败的地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他隐约看到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阴暗的角落里跳动,心猛的一颤,愣在原地不敢动弹。而那东西显然已经被他的脚步声所惊动了,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震翅声,一只鸽子忽地飞起,从破损的窗户径直飞走。他轻轻呼出口气,平息了被异动惊得狂跳不已的心后,走进去。
房间里摆着一张旧餐桌,桌上铺着破损的桌布,看起来就像寿衣一样。角落里有一架老旧的钢琴,琴盖打开着,白色的琴键又脏又黑,还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蓝雷走到钢琴的旁边,细细打量着摆放在上面的一个个相框,里面是全是一个女人的生活照和艺术照。虽然蓝雷不知道这栋房子是属于谁的,自己又为什么走进来,但是他还是认出了照片上的那个人,她正是那个使他一整天惊魂不定的女人。
意识到了这点,蓝雷只感到背脊蹿起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冷冰的无形大掌搁在上面。猛地转回身,身后却空无一物。但就是这个动作,却不慎撞上了身后的钢琴,只听‘啪’的一声,打开的琴盖重重扣下,而摆在琴上的一个相框应声向前倾倒下来,随后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啊!抱歉!”蓝雷下意识的道歉,赶忙弯下腰将它拾起,却发现散落在地的照片不知何时染上了斑斑艳红,仿佛流出血来一样。
蓝雷本以为是自己手上沾染上了红色的颜料抹在照片上,可是仔细看看却发现不是,沿着地板上的印迹向源头看去,那红色分明是从身旁的钢琴中漫延出来,同时渗出的还有一丝丝黑色的长发——
“啊——”
伴着声嘶力竭的尖叫,蓝雷猛地坐起身来,胸口随着急促的喘息上下起伏着,好像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全身无法克制地抖个不停,一声尖叫火热地卡在喉咙中。
此时的他还沉浸在梦中那种惊惶失措,或者说惊魂不定的状态之中,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后,他才渐渐看清了眼前是自己的卧室,而自己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床上,一颗狂跳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伸手将纱帘拉开,让光线透过窗户投射进来,躺在床上,静静地斜倚着身体。从梦中惊醒的感觉虽然极不好受,但他相信若不是自己及时醒来,一定会在睡梦中因肾上腺分泌突然的增高而导至心脏麻痹而死的。
此时外面正下着雨,雨点啪嗒啪嗒地敲打着窗户,寂静的空间里声音显得那么空洞,雨水使空气变得有些阴冷,整个房间越发幽暗而压抑起来。一整夜的怪梦早已使他有些战战兢的,而现在那种空洞的声音,更使他感到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惧,生怕会在下一秒钟看到什么不愿看到的东西出现。
就这么靠在床上许久之后,心情仿佛才真真正正的平静下来,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打火机和烟,抽出一支点燃,待烟雾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他却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打火机,因为这打火机并不是他的。
蓝雷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端详,这是个银制的打火机,正反两面的右下角各有一个五芒星的形状。抽出内胆,里面的棉纱已经略微变得干燥,这说明它至少已被使用了一段时间。凑到鼻尖,它还留着一点隐约的烟草味。
蓝雷登时辨认出这是一种他熟悉的味道,他闭上眼睛,费力的回忆着,这是一种飘忽不定、难以名状的清淡香味。它曾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味道,肯定就是在最近不久的哪个时候。
忽然,他明白了,它上面遗留的味道正是昨夜那个用身体挡住他的,那个名叫千亚的男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等等,似乎并不只千亚,似乎梦中的与他并肩而立的男子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他?又为什么会在意他?那个既使近在眼前,却仍让人感觉遥不可及的人?还有,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这儿?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见到他时就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绝不是执法者与纳税人之间的那种例行公事的感觉。
于是疑惑就像颗种子一样,在蓝雷的心底缓慢而又是一刻不停地滋长着。他急不可奈的想弄清楚自己曾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翻遍了家里和学校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没有日记本,没有日程记录,甚至连电话号码本都没有,更绝的是,除了书架上了了几本流行小说和一大堆琴谱之外,他压根就不曾发现有自己亲笔所写的任何一个字。
虽然问过伊织,可是他却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仿佛在看大街上的某个陌生人。然后告诉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用不了多久,一切你都会记起来的。”然后站起身,不再理会身后的他,径直离去。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弄个明白,就像是一个小孩在被告知‘这些事谈论不得,不能让你知道’之后所产生的疑问,以及想打听个究竟的急切心情。
拍拍脑袋,真该死,为什么记忆会缺失了这一块?这个大脑真的短路了!该记住的忘掉了,该忘记的却清楚记得,就像那个吓得自己半死的女人,想起那个女人,梦中的那些情景就像剪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出现。寂寥的海滩,熟悉的声音,老旧的房间,流血的钢琴……就在他又陷落在梦中的场景之时,纷乱的思绪被一,阵铃声打断。
“喂——你怎么还在家?看看表现在都几点了!”伊织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陡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要上班的。绝望的吼了一声,扔下电话向洗手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