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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水浸没了她头顶的那一刹那,她好像又听到了凤凰树下那个少年的声音。
      她窒息地抬起脸,妄图寻找那一棵凤凰树。
      却只看到了丝丝缕缕的鲜血从她的手腕里钻出来,游离进水丛深处。金黄的阳光照进水里,恍恍惚惚,竟如以前的幻影一般。
      她猛得一个寒噤,她才想起来了,她是再也找不到那个少年了。阿妈说的话她到底开使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他在你面前,你却找不到他。

      浸了那么久,已经开始觉得头晕,想笑,却连动个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她却不打算呼救了。
      这本来就是父王的一个局,那就赌一赌。
      赢了,那条路依然漫长,漫长得叫人想放弃。
      最终,爱与恨,绝于此。
      黑暗已经来临,她却欣然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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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看看,真是的,阿娘还说最宝贝我,不还是要让我上战场嘛。”先听到耳中的,是少女响亮的声音,先看到的,是少女清澈的眼睛。
      络宁撇撇嘴,对旁边的少年说:“是不是不像话?”
      旁边的少年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伸出修长的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才淡淡的说:“不是天天嘟囔者要去领兵么,现在怎么又不肯了?”
      少女忍不住白他一眼,打掉头上的狼爪,道:“不是你过个把月就要被你父皇接走了嘛,我想送你啊。”

      草原上的冬天其实很冷,特别是冷风吹来,穿着厚衣服的人都要不禁打个寒颤。
      少年却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打了个寒颤。
      他扯出一个苦笑,说:“你父皇不会让我回去的。”让我回去,不异于放虎归山。我只能在这里,当一辈子的人质。
      络宁听了这句话,也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这样走完了寂静的长街。
      不出声,却又于平常的不出声不同。
      两个人有各自的心思,却都不愿意说出来,

      络宁却在禁宫门前停住了,她扬起小脸,明明是少女的表情却又有一种坚定。
      钧谕听到少女用轻轻的嗓音说:“丰收节那天晚上,到外城城墙那等我。我定不会让你当一辈子人质。”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进深宫。
      钧谕看着那一抹背影,直到看不见,才转头回自己的寓馆。
      脚下的叶子沙沙作响,似在告诉他,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比如,他今天的举动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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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是名义上的家宴,终究是天家,珍馐佳肴还是铺了满桌。
      香炉里燃着上好的合欢香,香气涌动,更凸显气氛却是温馨而诡异的。
      高嫔位的妃嫔于太后其乐融融,得体的笑容,考究的穿着,不时笑闹几句。但心中是什么想法,却是猜不透了。
      太后一边答着别人的搭讪,状似不经意地环绕了低品阶的妃嫔,却少见了一个人。今天本是为了于图喀部交好而办的庆功宴,不叫上那个

      人,确实是说不过去。太后看着在主坐上的皇帝,正准备开口询问。
      合欢殿的镂花木门却被猛得推开了。
      是一个偏殿妃嫔的主事太监。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袍角还滴着水珠子,丝毫没有殿前面圣的仪态。
      内殿霎时安静下来。
      太监抖抖索索,没顾得上谢罪就说:“万岁爷,老佛爷,祁主子落水了!”
      祁主子便说的是祁妃公输简,图喀部的六公主,当年皇帝在图喀部为质时,还是这位公主帮他逃了出来。最后图喀部兵败,她便被送来和

      亲。皇帝起初十分宠她,但四月前却不知为什么一夕失宠。往后有人再说到她,皇帝的脸色都是不好看的。
      知道皇帝素来厌恶祁妃,全都知趣的闭上了嘴,只有小太监的声音充斥在他们耳边儿。
      一瞬间气压低了起来。
      这小太监又不会察言观色,不怕死的要拔虎牙:“万岁爷,你去看看吧,御医说主子不成了。”
      皇帝一颦眉,正待拒绝,却听到了太后的声音传来:“皇上,这可是刚和图喀部议和。”言下之意,不看僧面看佛面。
      皇帝淡淡道:“儿子去去就回。”便疾步走了出去。
      太后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对那小太监说:“叫最好的御医,看不好叫他也陪葬。”又看了看黑压压的满屋子,说道:“咱们继续,别让这

      晦气事扰了咱的情绪。”
      就像魔术一般,殿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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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踏进荷德殿时,御医已经诊完病了。他摒除宫女太监,径直走向内室。
      他才发现,她这个正妃的待遇,却是比那几个的待遇差远了。
      跨过门槛,她的容颜映入他的眼帘。苍白的脸,青白的唇紧紧地抿着,却永远和脆弱不搭调。她其实并不美,却有种睨视天下的傲气与尊

      贵。
      皇帝痴痴地描画着她的五官,叫她的名字:“络宁。”
      床上的人竟然有了反映,她微微启了起唇:“子谕哥哥,我跟你走。”然后,极大一滴泪珠从她腮边划过,落入发际,归于无声。
      皇帝微微颤抖起来。
      她竟然,还记得。
      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他却不再是凤凰树上的那个少年。
      她亦不是。
      ..........................................................................(回忆,明天努力,今天看文去.....)
      更新:
      是夜。
      夜色模糊了城墙,本该寂静的草原上却有点点火光。
      今天是图喀部的丰收节,这一晚,族人一夜狂欢,全城除了瞭望台上的守卫之外,全部参加。
      钧谕盯着高大的城墙。
      今天,是他唯一逃出来的机会。而关键,在她。
      冷冽的夜风和着玉铃碰撞的声响呼啸着吹来。
      他微微转头,却恍了眼睛。
      平常素色的身影今天却富丽堂皇,银色的花冠,绯红的流苏静静垂落下来,映着少女清澈的眼睛;秀线繁复的紫金色袍子,下摆系满了玉铃铛,包裹着少女柔软的身段;她画了淡妆,将本来偏白的唇润了润色,整张脸便活了起来。
      他的心似乎被撞了一下。
      但络宁一开口,却破坏了美感:“娘的,给我安这么多东西明明是要压死我。”然后粗鲁地扯开银冠,对他说:“我以为你等了那么久,早就不耐烦了呢。”
      钧谕哭笑不得,再一次确定刚刚的恍惚是做梦,自己竟然觉着她也很温柔。
      他道:“不会,不耐烦是你的权利。”
      她咯咯得笑道:“哪有,我每次都很准时嘛。”也从来没早到。
      中间却有一瞬间的无语
      她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难得严肃的问:“子谕哥哥,不能留下来吗?”她没说下一句,能为了她留下来吗。
      他装作不明白她的弦外之音,道:“络宁,那是我的祖国。”没有任何人可以绊住我的脚步。
      她微微地垂下睫毛,心中突然染上了一阵阵悲哀,小的时候看到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君王十分厌恶,但是轮到了她的时候,她却多么希望他可以感情用事一点,儿女情长一点。
      自作孽,不可活。
      她听见自己冷冷的说:“翻过去,到城西咱们经常去的那家首饰店,店租会帮你易容。”
      他心里竟也有不舍,当初接近这个小公主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自己为什么还会对利用的人动情?
      本想利落地走开,却有鬼使神差地说:“络宁,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她目光如炬,定定的望着他,目光中竟盛着丝丝悲凉,她说:“哥哥,我帮你完成夙愿,但这里,可也是我的家乡。”这是我们俩永远跨补过的横沟。
      夜空如水。
      她转过身,原路返回。只是,这一次,那个人已经不会再陪她,尽头也不会有他了。
      他们的爱情,绽放于静静的夜空,却也陨落于静静的夜空。
      没有人知道,就连他们在回忆往事时,也会深深的疑惑,到底有没有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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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不在普天同庆着吗?怎么有时间看我这残花败柳?"络宁的声音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将他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他站在窗子的前面,笑道:“简儿哪是残花败柳啊,图喀部七公主,是在那一战留了名的。”声音微微讽刺,却又带着浅浅的叹息。
      络宁却像刺猬受到了攻击一般,亮出坚硬的刺:“不还是被皇上您降服了么?”
      他转过头,淡淡道:“你的水性很好,你的武功更是一流,你能解释为什么被人‘推下水’吗?”想起那时候少女的澄澈眼眸,微微叹息,宫廷竟然可以将那么骄傲的她变成与别的女人一样争名夺利。
      络宁本身也不认为自己拌得下去,听到他这句话也不惊讶,只是施施然地披了外衣,妩媚道:“没有宠爱,在这深宫,你觉得如何生活?我并不自负。”她走到梳妆台前摆弄起自己的头发。
      她仿佛又想起什么,微微冷笑道:“再说,先变的是你吧,你在图喀步步为营,利用我逃出来。现在又希望我想你心中的女人靠近。可是你想想,我已不是天鹅,学天鹅的样儿,不是找笑么?”
      他仿佛被她的话梗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络宁,我们到底是怎么了,就这样回不去了么?”
      她停住了手臂,也是微微一怔,道:“我哪知道,只是咱们隔了那么多鲜血,隔阂早已形成。”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终于走出门去。
      门外冷风卷进门帘,她却不觉得冷,只是颤抖着从镜匣里拿出一只羊脂白玉瓶。
      她将里面的药全部倒进嘴里,疯狂的想,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只鲜血,还有两个人的心的欺骗。
      毒药的苦味在她嘴里化开,她知道,这不仅仅是苦。
      她的这一生至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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