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悔之倚天屠龙》大秦巫女

12、第十一章

　　河南境内和安徽也是无多分别，处处饥荒，遍地饿殍。张无忌做了一副弓箭，射禽杀兽，饱一天饿一天的，和杨不悔慢慢西行。幸好途中没遇上蒙古官兵，也没碰到江湖人物，至于寻常的无赖奸徒想打歹主意，却哪里是对手？
　　又行了二十余天，两个孩子早是全身衣衫破烂，面目憔悴。张无忌最为烦恼的，天气日渐转凉，两人却还是衣衫单薄。这一日过了驻马店，已是秋末冬初，朔风吹来，两个孩子都禁不住发抖。张无忌除下自己破烂的外衫给杨不悔穿上。
　　杨不悔捏着破衫，鼻子却酸酸的，道：“无忌哥哥，你自己不冷么？”
　　张无忌道：“我不冷，热得紧。”说着使力跳了几下。
　　“撒谎！”杨不悔一手拉过张无忌，触感冰凉。张无忌的手又黑又硬，掌心都是茧子，指头上全是一道一道的勒痕和创口。杨不悔两世为人，在心中她一直把张无忌当成一个屡遭女人欺骗在感情上拖泥带水的小屁孩。其实张无忌并不是她欣赏的那类人，反而是厌恶的那种，前世的杨沫最恨处处留情实则无情的人，比如沈异。可往往事与愿违，在和张无忌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这个处处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哥哥已经深入她心了。
　　如果一个人在经历了这些以后，还能抱着不屑的目光来看待真心对自己好的人，那个人一定不是杨不悔。
　　张无忌憨憨地笑着说：“我真不冷。”
　　笨蛋，你以为你是郭靖吗，装傻都不像。就算你是郭靖，我也不是黄蓉，不需要你来迁就我，怎么说我也比你大吧。虽然心里不爽，但杨不悔不知为何总有种落泪的冲动。张无忌和她非亲非故，只不过承诺了纪晓芙，便真的一路护送她去寻找杨逍，全没想过两人能不能到昆仑山，到了昆仑山找不到杨逍怎么办，找到杨逍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走啦，去看看这儿有没有当铺，能不能淘两件旧衣服。”对付大人“可怜巴巴小女孩”那招最好用，张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湿润着，万试万灵，当然还是要看对象。
　　接下来两人基本上过的是一路乞讨的生活。尽管在鞋子里还躺着几张银票，腰间贴身藏着一袋金叶子，但杨不悔还是把自己和张无忌打扮德像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并顶着丐帮的名头和那些人牙子周旋。
　　两人还是按照惯例从官道拐上小路，没多久忽听得山坡后传来一阵兵刃相交的叮当之声，跟着脚步声响，一个女子声音叫道：“恶贼，你中了我的喂毒丧门钉，越是快跑，发作得越快！”
　　张无忌急拉杨不悔在路旁草丛中伏下，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飞步奔来，数丈后一个女子手持双刀，追赶而至。那汉子脚步踉跄，突然间足下一软；滚倒在地。那女子追到他身前，叫道：“终叫你死在姑娘手里！”那汉子蓦地跃起，右掌拍出，波的一声，正中那女子胸口。这一下力道刚猛，那女子仰天跌倒，手中双刀远远摔了出去。
　　江湖仇杀，刀剑无眼。两个小孩子只得静等这两个江湖人自己离去。可是不多时，他们居然双双在打斗中中毒。一男一女两人卧在道旁草地之中，呼吸租重，不住喘气。张无忌自从医治简捷、薛公远而遭反噬之后，对武林中人深具戒心，这时躲在一旁观看动静，不敢出来。
　　现在的杨不悔和张无忌可再不是当初见到死人就呕吐，看见路边垂死者便心中怃然的小孩。一路行来，两人甚至见过整个村庄都绝于瘟疫的惨状，尸骸遍野的景象都已见惯。现在的他们只祈求这两个家伙能够自己爬起来，要么逃之夭夭，要么得胜而去。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一男一女，男的叫苏习之，因无意中看见昆仑派何太冲练习昆仑两仪剑就惹祸上身，被人从昆仑山一路追杀。女的叫詹春，便是那昆仑的女弟子，此时她命在旦夕竟然幡然悔悟似的，痛陈自己的不是，竟把两人逼到如此境地。
　　詹春低声道：“都是我作的孽。”
　　苏习之摇头道：“那也怪你不得。你奉了师门严令，不得不遵，又不是自己跟我有甚么冤仇。其实，我中了你的喂毒暗器，死了也就算了，何必再打你一掌，又用暗器伤你？否则我以实情相告，你良心好，必能设法照看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儿。”
　　詹春苦笑道：“我是害死你的凶手，怎说得上心好？”
　　苏习之道：“我没怪你，真的，并没怪你。”
　　适才两人拚命恶斗，这时均自知命不久长，留恋人世，心中便具有仁善之意。
　　张无忌听到这里，心想：“这一男一女似乎心地不恶，何况那姓苏的家中尚有两个孩儿。”想起自己和杨不悔身为孤儿之苦，便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说道：“詹姑娘，你丧门钉上喂的是甚么毒药？我粗通医理，两位所受的伤毒，未必无救。”
　　张无忌一番言语，两人自是不信这半大小孩有何大能耐，但奈何身中剧毒，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无忌从地上捡起丧门钉闻了闻，再来检查自己的伤口。
　　“这是喂了青陀罗花之毒。” 张无忌嗅到一阵淡淡的兰花香，他近日翻阅王难姑的《毒经》，对上面记载的奇毒莫不了然于胸。这花汁原有腥臭之气，本身并无毒性，便喝上一碗，也丝毫无害，但一经和鲜血混和，却生剧毒，同时腥臭转为清香。
　　詹春并不知丧门钉上喂的是何毒药，但师父的花圃中种有这种奇花，她却是知道的，奇道：“咦，你怎知道？”要知青陀罗花是极罕见的毒花，源出西域，中土向来所无。
　　张无忌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杨不悔拉了拉他的手，道：“无忌哥哥，咱们走罢。”江湖人刀口舔血，这些生生死死的事还轮不到两个小孩来枉做好人。
　　詹春忙道：“小兄弟，你若知治法，请你好心救我二人一命。”
　　张无忌原本有心相救，但突然想到简捷和薛公远要吃人肉时那狞恶的面貌，不由得踌躇。
　　苏习之道：“小相公，在下有眼不识高人，请你莫怪。”
　　张无忌道：“好罢！我试一试看。”便取出金针在两人的胸口“膻中穴”及肩旁左右“缺盆穴”刺了几下，再叫两人互相吮吸伤处，吸出毒来。
　　两人扭扭捏捏，颇觉不好意思，但这时性命要紧，只得依言而行。杨不悔站在一旁看张无忌为两人寻来草药，为其敷上，心中却计算着可以寻到多少好处，这救命之恩可得好好算算。
　　詹春是昆仑派的，必然得回去复命，路上带上自己和无忌哥哥，那可省了大麻烦了。这两个俱是武林中人，武功虽不是多好，但一路护自己周全还是没问题的。何况，跟着他们一路吃穿可算是有人负责了。杨不悔一番计较，决定不干涉张无忌的行为，老老实实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沙河店，四人投店歇宿。张无忌开了药方，苏习之便差店伴去抓药。这一年豫西一带未受天灾，虽然蒙古官吏横暴残虐，和别地无甚分别，但老百姓总算还有口饭吃。沙河店镇上店舗开设如常。店伴抓了药来，张无忌把药煮好了，喂着苏习之和詹春服下。
　　四人在客店中住了三日。张无忌每日变换药方，外敷内服，到了第四日上，苏詹二人身上所中剧毒已全部驱除。二人自是大为感激，问起张无忌和杨不悔要到何处。张无忌说了昆仑山坐忘峰的地名。詹春自是一口应承，路上照顾两人。
　　这几日苏习之与詹春朝夕相处，竟是暗生情愫，决定同她一起回昆仑求得何太冲的饶恕。次日苏习之雇了一辆大车，让张无忌和杨不悔乘坐，自己和詹春乘马而行。到了前面大镇上，詹春又去替张无忌和杨不悔买了几套衣衫，把两人换得焕然一新。苏詹二人见这对孩儿洗沐换衣之后，男的英俊，女的秀美，都大声喝起彩来。
　　两个孩子直到此时，始免长途步行之苦，吃得好了，身子也渐渐丰腴起来。
　　渐行渐西，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沿途有苏习之和詹春两人照看，一路平安无事。到得西域后，昆仑派势力雄强，更无丝毫阻碍，只是黄沙扑面，寒风透骨，却也着实难熬。
　　不一日来到昆仑山三圣坳，但见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苏习之和张无忌万想不到在这荒寒之处竟然有这般好地方，都甚是欢喜。原来那三圣坳四周都是插天高山，挡住了寒气。
　　詹春道：“昆仑山脉绵延千里，不知有多少山峰，那坐忘峰不知坐落河处。但我们昆仑派要在昆仑山中找一座山峰，总能找到。”
　　张无忌点点头，牵起杨不悔的手，心中想到自己终于要完成纪姑姑的嘱托了，很快就能把不悔妹妹送到她亲生父亲手中，但是……那也就是分别之时了吧。
　　杨不悔似乎感应到了张无忌的心情，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拉低张无忌佯装天真，却暗地悄悄说道：“无忌哥哥，我们走吧，这一路烦扰詹姐姐，到了昆仑还是我们自己找坐忘峰比较好。”杨不悔很想说那何太冲可不是善良之辈，你身负谢逊屠龙刀的秘密，当初他可是在武当山上见过你的，却怕被那些有内力的人听见。
　　“这……”张无忌一路和杨不悔相伴，倒是知道杨不悔绝不会无故提建议，她说的多半有道理，而自己到最后也往往是遵循的。是了，不悔妹妹的爹爹是明教中人，若是被那自诩名门正派的人知道可就麻烦了。
　　张无忌朝詹春两人告辞，詹春苏习之二人不解，尽力挽留，但张无忌是铁了心要走，四人只得在三圣坳分手。
　　“不悔妹妹，你又想到了什么，怎地急冲冲便要离开呢？”张无忌问道。
　　“无忌哥哥，忘了张五叔张五婶是怎么死的吗？你可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屠龙刀下落的人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张翠山夫妇，但杨不悔还是称呼他俩为五叔五婶。
　　“可是……昆仑派久居此地，人多势众，有他们相助找到你爹爹便更容易些。大不了我自行离去，有詹姐姐在，她定会帮你说好话的。”张无忌说。
　　“笨蛋无忌哥哥。我爹是谁，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正派眼中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他们帮我们找坐忘峰，找不到还好，要是找到了岂不是引狼入室！”杨不悔或许真的继承了杨逍的性子，但凡是正派人士她都会把人往坏处想上三分。金大神在上，事实证明杨不悔没有说错。
　　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的故事一再地告诫我们世界上是有恩将仇报这回事的。但杨不悔和张无忌却没有想到它来的这么快。两人刚刚才仰望巍峨的昆仑雪山，想着没有昆仑派这个地头蛇的帮助，要在茫茫雪山中找到坐忘峰无疑是痴人说梦。下一刻就听见吵杂的人声，叫嚣着“两个小孩走不远”，“一定就在附近”，“跟着脚印找”等来意不善的话。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拔腿就跑，专挑僻静小路走，哪儿草深林密就往哪儿钻。虽然人小腿短跑不快，可是在老山树林里长得矮小恰好更容易隐藏自己。
　　“不悔妹妹，他们追我们做什么？”张无忌边跑边问。
　　“我……我怎么知道，反正这些家伙没几个好人。”杨不悔气喘吁吁地回道，跑了一阵子她突然醒悟：“我会轻功嘛，居然忘了运气。”说着脚步立刻加快。
　　“对啊，不悔妹妹你好厉害。”张无忌夸道，杨不悔却没有再回答，只是白了他一眼。
　　“不悔妹妹，不悔妹妹……”张无忌叫着。
　　不要惹我说话，我这么点微末功力，一说话就漏气了，还跑得动什么。你当我是学全了九阳神功以后的你吗！
　　张无忌被杨不悔一瞪，虽不解其意但也大概知道是叫自己闭嘴，脚下步伐不滞，晃动着身子避过横生的枝桠。不多时两人穿出密林，身后人声渐稀，靠着路边大石微微松口气。
　　“不悔妹妹，我们稍事休息，再启程找你爹爹。”张无忌擦擦杨不悔的脸，把她凌乱的头发归拢到脑后。
　　杨不悔向后仰了仰头，自己伸手把两鬓的头发压到耳后，说道：“昆仑山绵延百里，在这群山间找一座坐忘峰谈何容易。”
　　“这……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我一定会把你送到你爹爹那儿。”张无忌愣了愣，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手掌握成拳。
　　“我们不如……”杨不悔想着大海捞针的事只有等奇迹发生，不如下了昆仑去，在山下小镇等候，找点岔子把事情闹大，除非杨逍这便宜爹爹不下山，不然绝对能够守株待兔。
　　“小兄弟，小妹妹，恁地跑这么快！可叫人好找啊！”一覆冠中年男子落在两人面前，打断了杨不悔的话，“在下昆仑掌门何太冲，可是这位小兄弟救了我徒儿的性命？”
　　“是的。”两人对望一眼，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是没有逃出昆仑派的追捕，张无忌下意识把杨不悔拉到身后，一如过去。
　　“听春儿说小兄弟家学渊源，医术精湛，不知道可否过府一叙？”何太冲嘴上询问，挥挥手却命手下的弟子封住了两人的去路。
　　“我救了你徒儿的性命，詹姐姐带我们到了这昆仑，我们互不相欠，你拍这么多人追我们做什么？”张无忌戒备地问。
　　“这个……我府上还有一位病人，希望小兄弟能施妙手。”何太冲尴尬地说，他也没有想到这两人一听见人声撒腿就跑。
　　何太冲共有妻妾五人，最宠爱的是第五小妾，可这五姑不知何故竟然得了怪病，全身浮肿，双眼深陷肉里几乎睁不开来，好端端的如花似玉美人一张脸肿得犹如猪八戒一般。何太冲请了七八个名医，纷纷束手无策。每一位名医初到，他对之都十分恭敬，但“名医”一变成“庸医”，他可一点也不客气了，把所有大夫用铁链拘禁起来。詹春回去之时正逢他大发雷霆，听徒儿说救了她性命的小兄弟医术高明，便想着要把人弄回来替爱妾治病。
　　“救人不成问题，但是……”张无忌把目光落在杨不悔身上，经过这一路他对这所谓名门正派的行径可是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孤家寡人不打紧，可要是连累了不悔妹妹那可怎么办？
　　“听春儿说，你要送这小妹妹到一处叫坐忘峰的地方，我门下弟子无数，自然帮你办妥。”何太冲免除了张无忌的后顾之忧，也想着只要你们要靠我，便不得不尽心尽力帮五姑治病。
　　“一言为定。”张无忌道。
　　“哼！”一个女声远远地传来，这声音竟叫何太冲浑身一颤，“好你个何太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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