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伤》淳渊

124、心声

　　穿越长长的走廊，红色的圆木雕栏玉砌，塔柏和青松却还带着点点积雪，无涯靠近子息的胸口，看着他那有些青色的下颚，呆呆的出神，
　　“小姐，子息公子……”周一的声音唤醒了无涯的走神，探出脑袋，看着一身苍青色锦袍，褐色围脖，浑身透着干练严禁稳重的周一，无涯再一次闪过梦中在光墙上看见那个青涩的店小二，时间真是一个可爱而残酷的孩子，它让一切改变，没有什么能够一成不变，也只有它能够拥有‘沧海变桑田’的能力，人真的只是大自然中一样物种而已！
　　“好久不见，周管家！”无涯示意子息把自己放下来，子息却毫无所动，而周一微低着头，忽略掉两人的眼神交流，他知道什么时候是自己该做的，
　　“小姐，安康！”周一伸手把二人引进房间，子息却不停步，直至走到里间，远远的就看见一位青衣中年男子端坐在桌旁，提笔埋首书写着，一边写一边还吩咐侍立在一旁一个丫鬟注意事项，子息抱着无涯悄声的坐到坐塌上，
　　“每天早中晚三次须得用温水净身，里衣也要更换……”无涯着才发现这位墨神医就是上一次告诉自己要‘阴阳调和’的那位中年帅哥，无涯示意为自己沏茶的周一坐下，转头示意子息把自己放到床榻前：
　　静躺在床榻上的煞，像是熟睡般，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脸颊也消瘦的厉害，嘴唇微微有些干裂，无涯静默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墨先生，他的第一次内伤据现在大概有多久？”
　　“应是去年三月间或，”墨神医摸着胡子，很是肯定的回答，
　　“可知内伤的原因？”
　　“应是被内力高深者出掌所伤，前胸一掌，腹部一拳，后背一脚！”
　　“能否痊愈？”指尖陷进肉里，呼吸一滞：无论是谁，绝不饶恕！
　　“须得长时间调理，以后不得随意动用内力……”
　　“他……他被挑断的筋脉接上以后，会不会影响行动？”
　　“平常行走，举动应是无碍，只是不能剧烈行动，而且每逢受凉，就会隐痛！”墨神医也很是无奈，这人伤的太重，此次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还有因为长时间呆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而无法挪动，所以他的关节都损伤，每逢天气变化都会作痛，按照老夫药方外用内附也得三年时间，才会缓和！”
　　“多谢，以后可得多多麻烦先生！”无涯深深以礼，只要一线机会，她都必须让煞好起来，让他少受一点苦楚，这个男子这一生太多苦难，却给自己这一世的童年安全和温暖，他曾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照顾着自己，
　　“小姐客气，老夫定当尽力！”墨先生可是对这位小姐好奇得紧，一直不太明白这个掌管天下三分财富的周大管家，效忠的人是谁，上次没有察觉，这次才知道竟是如此一个年轻的女子，据说周管家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此人的一手栽培的……
　　“我想自己呆一会儿！”无涯在周一引着墨神医退出后，抬头朝静坐一旁的子息说道，
　　“煞不是一般的男子，他定会好的，你切莫伤了身子！”子息站起身来走到无涯的身旁，拍拍她的肩膀，
　　“恩……”无涯黯然的点点头，垂下眼帘，子息默默叹息，念儿从小性子深沉，却细致敏感，看着性子淡漠，确是最重感情的之人！
　　身后轻声关门声，无涯却在抬眸望向煞的那一瞬间的，泪珠滚落，伸手想要抚摸那消瘦的面庞，却又颤抖的停在半空害怕惊醒了他一般，沿着眉目，滑过鼻子，干涩的嘴唇，覆上消瘦的脸颊，无涯轻轻的靠了上去，喃喃道：
　　“我们相识多少年了？那时我才四岁，而你已经十八岁，少年的华年，却为了自由拿着嗜血的刀，那么倔强，那么坚持，那么绝望！可知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们好像……为了自由，拼了性命都在所不惜！”
　　“可为何这么多年，你要折断翅膀，留在我的身边，以前我以为是因为你榆木疙瘩，一次救命之恩就要搭上一生的自由，如果是我绝不会这么做，最多为救我那人做一件不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瞧，这就是我做人原则，无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如果实在不行，不搭理就行……”
　　“其实有时候我特讨厌你，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慢慢习惯了依赖你，窝在你的怀里睡觉，习惯你如影随形的跟随，无论在何时，我都不会胆怯和害怕，因为我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小声的告诉我：别担心，煞在旁边呢!”
　　“等到有一天，我发现你居然如我影子般成了我习惯时，我开始恐慌和郁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讨厌有什么人或事成为了自己的习惯，那将会成为我的软肋，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无论那人有多么强大。所以我决定甩掉你，给你自由，希望你去恋爱，看上一个女人，去爱一场……”
　　“你知道吗，我曾经甚至恶趣想直接给你指婚，让你成家，那样你肯定就不会那么多的精力常常盯着我。没想到你这么有性格，一大溜的就是一年多不见，我还以为你和那个红衣美女躲到那角落生孩子去呢，连一点信儿都没有留给我，没想到你居然被人揍了，你可真丢脸，还是江湖第一杀手呢……”
　　“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当子息进来看见的就是：满脸泪痕的无涯，睡眼朦胧，嘟着嘴扒拉着被子喃喃自语，时不时还抽噎一下，睡梦中还在流泪……
　　子息把那个哭到睡去的人儿，抱进怀里，静静的看着昏睡的煞，望望自己怀中像小猫蹭来蹭去的无涯，紧了紧手臂：
　　“你的心意，她是懂的，若你还想守护你的珍宝，就让自己好起来，若你死了，就只能成为过去，而过去的人终究会被遗忘！”说罢，掉转头走了出去，未看见煞那微微皱起的眉头……
　　轩窗隐约能听见鸟鸣声，角落甚至能看见不知名的花朵，春天来了……窗外偶尔路过的小丫鬟听见轩窗内的声音，低首抿嘴一笑，
　　“呜……”无涯直直的看着怀里挣扎的小肉球，摆动的手好小好小，最长的手指还没有自己的半个手指长，
　　“啊……杨嫂……杨嫂……看看他在笑……哇噢……他的眼睛好黑，像个葡萄……那……那……他吃我手指……好痒……好软……”杨嫂和子息都一脸无奈的看着那个满脸惊奇的人，暗自摇头，都是做娘的人，竟像个发现玩具的小孩子，真是的，不知道这人平时怎么处理那些商务上的事情的，明明此刻看起来幼稚得很，
　　“啊……小猴子拉便便……杨嫂要怎么弄……”
　　“小姐不能提着小公子一只脚，要两只都提着……”看着无涯的慌乱动作，两只手提着小公子的小腿，杨嫂忙过去接过来：“要这样，平放在腿上，一只手轻轻抓住两只脚，轻轻的提起……小公子可真乖，可比小姐以前乖多了，以前啊，每次给小姐换尿布的时候，就扭个不停……”
　　“杨嫂啊……那个接下来要做么做？”无涯赶紧打断杨嫂讲起自己以前的糗事，因为她看见子息居然扬起嘴角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啊……为什么没有告诉这个男人以前的事情啊！
　　院落的小径上，快步走来的周一听见了里面的动向：小公子咿咿呀呀的叫嚷声，小姐咋咋呼呼的惊讶，杨嫂含笑温润的安慰，子息公子哈哈爽朗的笑声，带着无尽宠溺，周一停下脚步，摆手制止了侍立在门口的小丫鬟准备报示的动作，站在走廊上侧耳静听半响，里面的温情连他站在外面也能够感觉到，脑海中却显现出小姐醒来的那一夜：
　　周一静静的跪在小姐的面前，无限的自责与愧疚，若那一夜没有怢王殿下及时赶到，后果将无法设想，幸好上天眷恋，终于化险为夷。却终是留了遗憾，煞主身受重伤，昏睡不醒，危及生命。
　　小姐没有做声，神情隐在灯光中看不清，那一刻静谧的内室充斥着偌大的压力，周一埋首垂地，他不敢祈求原谅，责罚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也在这一刻周一才明白，小姐为何能在童稚之年创下天水阁。
　　这么多年自己战战兢兢，小姐也看到自己的努力，所有总给自己最大的信任，使得自己一个小小的店小二，一步步走到今时的地位，这一切都是她的信任和睿智。也明白这些年来，小姐亲和是因为还没有人触及她的底线，煞主失踪多时，自己却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重伤的煞主又在最紧要的时刻，拼上性命挽救了小姐，这份情，这份恩，实难偿还啊！
　　“哎……”良久，小姐一声叹息，蔓延在内室，周一却浑身一松，小姐终于收回了威压，
　　“起来吧，”小姐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这一次，是我错了，不该太过任性，让煞陷入如此危机……”
　　“小姐，卑职……”周一无限愧疚，小姐却摆摆手，
　　“你也不必自责，你做的很好，这些年你辛苦了！”
　　“卑职怎敢担待辛苦二字，卑职……”
　　“这些年来，你一直尽心尽力，可以说天水阁有今日的成就，大半是你的功劳，我记在心里的，也知道的你的忠诚，所以这些年，我也从不过问你的事情，只是这次……哎……”小姐转身静静的看着自己，那淡淡的失望，让周一愧悔不已，
　　“下去，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是，卑职告退！”周一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该清洗的地方清洗干净，同样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淡淡的声音，周一却感到那若隐若现的冷厉，
　　“是！”那一夜，天机阁和暗盟的鲜血沾湿了夜！

作者有话说

　　这是今天的一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