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BLEACH］》liuli酱

3、三

　　虚。
　　手起，刀落，鲜血。
　　也不知道这血是虚的还是人的……

　　伊势七绪二十年前曾经参与一次大规模的净虚活动，那时她还是八番队六席，那支派遣队级别很高，是由各番队没有重要事务的席官组成的。
　　派遣队几乎是刚刚到达现世，就被一层又一层的虚严丝合缝的包围了，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虚群的最外围，被无法估计数目的体积巨大的虚围攻，那一刻，死神们终于明白了自身的渺小。
　　强力虚，变异虚，半成熟基力安，伪欠魂，几乎所有仅仅能在课本上学到的罕见品种都在这里了。

　　已经听不见声音了，听不见同伴的惨叫，听不见虚的嘶吼，听不见虚的爪牙穿透身体的撕裂声。
　　伊势七绪始终记得那天的天空，极艳的鲜红，像是黄昏的灿烂晚霞，也像大片旺盛的彼岸花，一滴极浓的胭脂，轻轻的从空中落下，砸向水面，在水中一点点晕染开，一点一点，不知道是鲜血染红了天空，还是她的眼睛沾上了血。
　　于是，只能握紧手中的刀。
　　伤口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刀还在手里，手还可以动。
　　仿佛名为伊势七绪的家伙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杀”的念头，本能的驱动身体挥刀。
　　直到，遍地尸体。

　　“好孩子，已经够了。”
　　最后的最后，只记得一片粉红色，很温暖。

　　※

　　看着下面蓄足力量准备施展致命一击的旅祸，七绪扶了下眼镜，抬脚，瞬步到另一边的院墙上。
　　在空中经过的时候，七绪惯性的低头向下看，此时，不知名的旅祸少年正从远处直向京乐队长攻来。
　　很强大的灵压，速度也很快，即便是在死神中也足够上级席官的水平了。
　　坦白而言，七绪并不担心京乐春水，京乐队长的实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过，她有些小小的动摇。
　　那旅祸少年的眼里，闪耀着执着的光芒。
　　是的，这样执着的、近乎迫不及待的、毫不动摇的奔向死亡。
　　为什么？
　　七绪有些不忍，看着这样充满生气的鲜活生命死去，有那么一小半个瞬间，她恍惚着希望队长能手下留情，不过这念头马上在那另一小半个瞬间被她自己抹去了。
　　身为死神，身为护廷十三番队队员，身为八番队副队长，有她伊势七绪能做与不能做的事，而留下一名旅祸的生命则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所以，女性独有的慈悲、温柔、同情心，在对待敌人的时候，必须彻底消去。

　　在另一侧的院墙上落脚，沉默的少年挥出的重拳被京乐队长轻巧闪过，蓄满了灵力的蓝色拳光直直轰向了她才刚待过的八番队瞭望阁楼，瞬间，二层砖制的小阁楼轰然倒塌，而少年已经没办法为自己强大的力量而满足露出笑容了，因为队长的花天狂骨已经在他身上轻轻的走过一遭了，不出意外的话，登时毙命。
　　那一刻，七绪没有忙着计算修复坍塌的阁楼要多少预算，而是为那个冲动的闯入瀞灵廷而丢了姓名的少年，默哀。
　　京乐春水轻声的叹息她当然有听见。
　　队长，你是对的。

　　不过，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里廷队找我有什么事情？如果只是传令的话，派地狱蝶应该就够了吧。”
　　伊势七绪一向对里廷队没什么好印象，当年矢酮丸副队长的死讯就是由他们发出的。
　　“是，不过这次的传令是由山本总队长和日番谷十番队长联名而发的。”
　　“两位队长联名？”不仅仅是两位队长联名的问题，为什么会是由这两位队长联名？一向参与番队琐碎事务甚少的山本总队长和因为就任时间短而常常管理杂务的日番谷队长，这两人不仅平时没什么私交，一番和十番的公务也少有交集，不过，由两位队长联名的传令，“是一级严令吗？”
　　七绪皱了下眉，这麻烦可能不小。

　　“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殪，尸体于今日清晨在东大圣壁发现，五番队副队长雏森桃意图袭击三番队队长市丸银，原因不明，与三番队副队长吉良伊鹤双双始解，交火中途被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制止……”
　　里廷队的队员还说了很多，不过一直在七绪脑海里回荡着的只有一句，
　　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殪。

　　记忆里，蓝染队长是个很好的人。
　　就在那个可怕却又让人无法忘记的日子，京乐队长救了自己，从无数死神的尸首和无数虚的尸首里救出自己，然后，是蓝染队长安慰了瑟瑟发抖的自己。
　　“要好好活下去哦，因为是这么不容易才活下来的，而且，也要代替那些死去的人们好好活下去啊，连他们的份一起，振作精神的活下去。”
　　时至今日，伊势七绪仍然记得那宽厚男人眼镜后温柔的眼神，淡定的笑容，如果她那是只是个单纯、初涉世的小女孩，也没有沦陷对哦啊另一个家伙身上的话，一定会从此沦陷无法自拔。
　　蓝染惣右介，全瀞灵廷女死神公认的绝版居家好男人，死了。
　　那个曾经温柔的安慰她的人，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
　　她见过的死人不少了，她见过的人里死了的也不少了。
　　所以无所谓吧。

　　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京乐队长跟前。
　　“怎么了，喘成这样，不像平时的你啊。”京乐队长站在旅祸的尸体旁，抱着手臂。“说起来，刚才里廷队的人有来过吧，什么事？”
　　“蓝染队长，过世了。”
　　“死因是被斩魄刀取出锁结和魄垂以及心脏破裂，”这伤势无论是人是魂都会死的，“不是意外身亡，而是遭杀害的，凶手不明，这是由山本元柳斋重国和日番谷冬狮郎两位队长联名发出的一级严令，这情报应该不会错。”
　　七绪觉得，自己是用非常平静的心情陈述事实的。
　　“是吗？”良久，京乐队长出声说道，“惣右介他……总之，先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印有千重八宝樱的粉色外袍划出道光滑的弧线，京乐队长转身离开，就在七绪想跟上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虽然很微弱，不过，毫无疑问，还有灵压，也就是说，这旅祸还活着。
　　七绪皱紧了眉头。
　　蓝染队长作为一名队长，实力自然不弱，要杀掉他，实力在他之上，只有队长，而熟悉的队长级别的灵压在昨天晚上都没有强烈的波动，那么，旅祸的嫌疑是最大的。
　　这个旅祸少年，或者他的同伴，杀了蓝染队长。
　　杀了那个对她说“要好好活下去的”，蓝染队长。

　　“您做了什么，京乐队长？”

　　“这个旅祸还没死呢。”

　　“就让我来给他致命一击吧。”

　　每舍弃一次作为人的尊严，我们就越像是野兽。

　　七绪抬起右手，蓝光逐渐亮起，这是破道六十二之灵炎刃，通过将高密度的鬼道凝聚在手上，使手如同刀一样具有收割生命的杀伤力，不仅是割开皮肉，也对灵力的流动造成阻碍。

　　七绪不想让他活下来，无论与公与私，他都没有活下来的理由。
　　这些旅祸究竟为瀞灵廷带来了多少麻烦？！所有番队的正常办公、执勤全部被搅乱，无意义的伤亡每天都在发生，诚如京乐队长所言，这场闹剧应该停止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七绪慢慢走到身处血泊中央的少年身旁。
　　她并没有迅速下手。

　　自从那次现世的净虚行动后，七绪有个心理障碍，或者说无法克制的错误行为。
　　她无法伤害魂魄。

　　那次疯狂的杀戮让她对于鲜血淋漓的战争彻底厌恶了，形体庞大到异常的虚还好说，她会以死神的职责要求自己下手，不过面对魂魄，无论是普通流魂或者死神，她都很难痛下杀招，不自觉的就想避免杀戮，就像她一开始对那旅祸少年产生了同情心一样，这种逃避的心态始终伴随着她。

　　所以，她有些下不了手。

　　每扼杀一颗心灵，我们就远离野兽一步。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结束这名旅祸的性命。
　　无论如何，她不能对敌人抱有幼稚的同情心。
　　这优柔寡断的心，必须改变。

　　杀戮是否有其意义？
　　也许，对伊势七绪而言，是有意义的吧。
　　杀戮能让她感到痛苦，感到矛盾，原本忠于尸魂界的麻木开始动摇，她在正视自己的心，自己作为一个人，一个普通魂魄，一个有感情的生命的心。

　　“别这样啦。”一直宽厚的手掌拦下了她的手，以同密度的灵力轻松化解了她的鬼道。“女孩子可不能做这种事哦。”
　　“但是，杀死蓝染队长的恐怕也是这个旅祸的同伴”大声的反驳京乐队长，七绪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心情怎样。
　　“也是哦。”京乐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但也有可能不是这样的。”
　　“诶？”京乐队长，在为这旅祸说情？
　　“不，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京乐避开了七绪探究的目光。“总之，没必要胡乱开杀戒吧，去叫救护队，让他们把他丢到哪个牢房里去吧。如果他们是犯人的话，就更不能杀了。明白了吗？”
　　七绪望着京乐，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刚刚擅自出手，真的非常抱歉。”

　　这算是拯救了那名旅祸，还是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