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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寒山寺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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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瓦黄墙的寒山寺离京城不远,坐落在青山绿树丛中,院内青松翠柏,曲径通幽。
寒山寺正殿,单檐歇山顶,飞甍崇脊,据角舒展。殿宇门桅上高悬“大雄宝殿”匾额,殿内庭柱上悬挂着赵朴初居士撰书的楹联:“千余年佛土庄严,姑苏城外寒山寺;百八杵人心警悟,阎浮夜半海潮音。”高大的须弥座用汉白玉雕琢砌筑,晶莹洁白。座上安奉释迎牟尼佛金身佛像,慈眉善目,神态安详。两侧靠墙供奉着明代成化年间铸造的十八尊精铁鎏金罗汉像。
寺里比较有特色的是寒拾殿。寒山、拾得二人的塑像就立于殿中。寒山执一荷枝,拾得捧一净瓶,披衣袒胸,作嬉笑逗乐状,显得喜庆活泼。相传寒山、拾得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转世,后来又被皇帝敕封为和合二仙,是样和吉庆的象征。
寺外后山,夕阳西下的余晖笼罩在一片宽阔的空地上,草地仿佛镀上了一层暗金。此时,这里有三人的身影,均效仿古人盘膝相对而坐。
玲珑点头笑笑示意,低下螓首调了几下琴音,然后纤纤十指抚下,一阵叮叮咚咚泉水般动听的乐曲自指端流畅淌出,正是那一曲曲调质朴、旋律优美的《醉清风》。
两天前
“美男计?呵,还真是个高明的计策啊。”玲珑讽刺道。
林俊驰毫不在意玲珑的话,自信满满的道:“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探听虚实,可就要得舍得牺牲……额,色相。”
“哎,如果可以,我也想代替你去,那可是京城第一美女啊。”林俊驰在旁痛心疾首的说道。
“俊驰,这个方法似有不妥,玲珑毕竟不是真正的男人啊。”慕青适时的说话,玲珑连忙附和着点头。开玩笑,她是有些想要看看曼卿大美女,但是别说勾引美女,她连对男的都还没有“□□”的经验呢。
林俊驰脸上似笑非笑,扬手一振,说道:“所以,我们要进行对玲珑的全方位的秘密训练。”
一天前
“停!玲珑,让你不过是趁端杯子时,不经意地外加有技巧的碰碰手,都有这么困难吗?”林俊驰在旁吼道,从早上到现在,“孺子不可教也”已经第19次从他嘴里上叹出。
玲珑捂着嘴,忍住了打呵欠再次激怒林俊驰的冲动。看看坐在她的旁边一脸无奈的慕青,心里道:哎,可怜慕青作为训练的对象了。虽然就是这样坐在对面,但是任何人的耐心都是要经受巨大的考验。
最初,慕青并不同意这样的安排,林俊驰曾大义凛然的表示愿意放弃“编剧导演”的职务,转而改投出演“演员”。当时,玲珑幸灾乐祸的想看看林俊驰是否会敬业的也来个男扮女装。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一直无声抗议的慕青竟然改变了主意,林俊驰则是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现在的玲珑暗自庆幸,还好,否则对着林俊驰,不被他亲手掐死估计也会耳聋(近距离高分贝的吼声)。
几个时辰之后
玲珑望着慕青澈亮如水的眸子,如同掬起一捧泉水般温柔地捧起她的双手,怜惜的轻声道:“慕青,辛苦你了。”
慕青并不答话,只是回望着她,任她抓着自己的手。
“玲珑!你的手抖什么啊?”还是林俊驰千百年不变的杀人声音:“我已经根据你的要求,让你自由发挥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玲珑抹着拼命挤出来的眼泪,可怜兮兮的说道:“我那是手抽筋好不好,慕青杀伤力太强了啦。本来就是嘛,我怎么可能迷的倒慕青嘛。”
林俊驰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玲珑的肩,说道:“放心,只要过得了慕青这一关,我敢说那个曼卿绝对没有慕青的这般风姿。”
林俊驰呵呵一笑:而且,至于有没有迷倒慕青嘛。他自信没有看错,当玲珑抓着慕青的手时,慕青脸上难得的一阵失神。以及,现在看着他搭着玲珑肩上的手的“凶相”。
玲珑似乎浑然不觉另两人的心思,长嘘了一口气:“希望是这样。”
曲闭。琴声的余韵在寂静的山中婉转悠扬。
玲珑看着眼前这个素白劲衣的女子。一袭白衣,净水清莲,秀发收成一束,犹如一条乌黑柔亮的涓流奔淌在跌宕起伏的雪原上,就象一轮皎洁的明月,清雅不可方物。
玲珑默默的念着白衣女子的名字:曼卿。京城第一美女。
真没有想人间有如此这般清新脱俗的女人。这样的人物,任谁都生不出轻佻妄想的想法,她又是如何会在青楼出现?玲珑直觉曼卿不会是和崔三一起的,看来林俊驰是失算了。
而且,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出现……
曼卿身旁坐着的年轻公子,剑眉星眼,面若冠玉,虽身着一袭毫无装饰的轻衣,却仍有一种不可言喻的贵气。
玲珑到前,他们两人一琴已经在此等候。
虽和玲珑也是第一次见面,曼卿充当起了中间人,向两人互相介绍道:“这位是李瑾瑜李公子。这位就是林玉林公子。”
玲珑和李瑾瑜相对抱拳施礼。
心性清淡的曼卿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周旋的话语,玲珑并不感到诧异,倒是不得不揣测这个慕名玲珑琴艺突然出现的李瑾瑜的身份。
“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这首曲子可以在一夜之间在京城传唱。”李瑾瑜毫不掩饰赞赏之意。
玲珑不禁汗颜,在这里虽说不上侵犯版权,但毕竟并非自己所作,没想到这首曲子还留传这么广了。
曼卿似有感触,淡淡的说道:“倒是这首曲子很切合女子的心境。第一次听到时,还以为是女子所作。”
玲珑心里一震,解释道:“其实,这首曲子是我的一位红颜知己所作,我只不过是个借花献佛的人罢了。”
“林公子不用如此谦虚,身为男子也可以出神的演绎女子的曲风,高超的琴艺的确让人钦佩。” 曼卿的脸上微微有了笑意,如湖中没有泛开的涟漪,细看之下才能察觉。
玲珑看看周围的景致,爽朗的一笑,说道:“虽是初识,但能和两位结交,确是不虚此行。虽然不很应景,但却合情……”
玲珑抚琴起调,此时乐声不同于先前的幽雅和含蓄的单音,操琴人似水声地划弦更添古朴淳厚的韵味,是独步江湖的豪迈,是看破世间的洒脱。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胜谁负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还賸了一襟晚
豪情仍在痴痴笑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胜谁负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
李瑾瑜和曼卿的眼中满是震惊,刚才不拘的风格,与最先优柔的手法,真算得是瞬息万变,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是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玲珑当时听曼卿随意的一问,本是想借此曲消除曼卿对自己曲风的疑惑,现在看来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其实,连玲珑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是想试试自己的琴艺可以达到何种地步,没想到真可以传神的独奏《沧海一声笑》。
“这首曲子只有古筝甚是单调,若有其他乐器合奏的话……”玲珑有些赧然的笑笑。
李瑾瑜惋惜的说道:“曼卿姑娘也精通各种乐器,尤擅长笛,可惜今日没有准备,若能听到合奏……哎,实在是我没有耳福。”
“若论乐器,瑾瑜公子的萧声似和此筝颇为相配。” 曼卿望着李瑾瑜,似是言外有意。
玲珑把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长身而起,说道:“没想到两位都是我的知音人啊,若是有酒,定要一起痛快畅饮了。”
李瑾瑜神情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之所以今天贸然前来。是因为我想确认一件事。”
话语真诚,不似最初的客套。
玲珑也不语,静待着李瑾瑜往下说。
曼卿向李瑾瑜点点头,接过话道:“其实,林公子来怡红院那晚时,我正在隔壁厢房,所以恰好听到了琴音。这才告诉了瑾瑜公子。”
玲珑只知曼卿和楚红都是怡红院的当家花魁,却不知两人竟然是隔壁房。
“初听林兄的琴音,我还不敢确定,但是听到后面的那一首,我才越来越觉得很像,实在太像了……”
“像什么?”玲珑这才诧异道,除了研讨琴艺,还有其他的原因?
李瑾瑜的眸光转为黯然,声音低沉的说道:“林兄的弹琴手法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不,简直,是如出一辙……”
故人?玲珑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个词,却是清楚这个故人跟李瑾瑜和曼卿的关系应该相当密切的。
“只不知林公子的琴艺师承何人?”曼卿不经意的问道。
玲珑没有丝毫的迟疑,自然的答道:“是家父所授。”
曼卿还想说什么,李瑾瑜摆摆手:“罢了,可能真的是很像而已。不知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听到林公子的琴音……”
“高山流水遇知音。即已相识,两位已经是我的朋友。能与朋友分享音乐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玲珑道。
玲珑有些想知道那个和自己似乎颇有渊源的“故人”究竟是谁,但看他们讳莫如深的态度就知道并不容易知晓,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了,说道:“况且,我也很期待瑾瑜公子的萧和曼卿姑娘的笛呢。”
忽然,从寒山寺内传来悠扬的撞钟声。玲珑来前,就听说寒山寺的藏经阁南侧,有一座六角形重檐钟楼,相当有名。
“不知不觉,都到了僧人作晚课的时间了。”玲珑侧耳,想听听是否真有诵经木鱼的声音。
“在除夕辞旧迎新的时候,寒山寺的钟声会敲108下。听说是依照佛教传说,凡人在一年中有一百零八种烦恼,钟响108次,人的所有烦恼便可消除。”
“呵呵,若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就不叫烦恼了。” 玲珑随口说道。
不知道除夕,我身在何处呢?是纠缠在这个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的世界?还是回去继续做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陌生和熟悉的交叉融合,玲珑竟有些分不清哪儿是真实,哪儿是梦境了。
三人沐浴在霞光中,各有心思,未尽的言语都隐藏在那久久不散的钟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