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忆·春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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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茶。
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菊花，既然她喜欢，春临也喜欢。
父君说的对，既然无法保护她的人，无法成为她喜欢的人，至少可以保护她想保护的东西，喜欢她所喜欢的东西。
没想到宫里还会有这么没规矩的奴才，张口闭口的“老子”“大爷”，不过他的声音很好听，除了父君，就他的声音让我觉得不是那么孤单。
父君说我总是祈望做一些自己办不到的事。
那日，不知怎么，一向淡漠的我，一下子就被小小的身影吸引了。
他穿着我从未见过的衣服，古怪但我并不讨厌，他灵巧地在池上滑来滑去，然后又躺下，接着又开始拿石块猛砸冰面。
还记得那个阳光充足的午时，他活泼的身影，与周围的雪色凝结在了一起，绿色，也是春林最喜欢的。
好奇怪的人！
结果，他好像快要掉下去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冲了过去，完全忘了自己不会水。
结果，被救的是我。
还被救了两次。
再次恢复意识，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心猛烈地狂跳，没有理由。为了掩饰我的慌张，急忙推开他。
他在辩解，似乎不喜欢我的样子。
多么希望，那是一个吻，不是什么“人工呼吸”。
父君来了，那人却仓惶地逃走，蹦蹦跳跳潮湿的背影。
叹息，他是惜花厅的人。
回到眉珊阁，父君警告我千万不可以动真情，惜花厅的人，就连母皇也不可动。
春临明白，只是忍不住想起唇上他留下的温度，带着淡淡的菊花香气，萦绕不绝……
心里有一只锦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打开，又悄悄合上。
御花课里，问了青联先生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回答却是否定。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被骗了，有种堵堵的感觉。
几个月后，居然再次看见了他！
他穿着更加奇怪的衣服，站在回廊上呼吸，偶尔飘落的花瓣辗转在他颤抖的睫羽上，镀上一层粉红，我想他大概在呼吸春天吧。
因为春临也喜欢春天。
夜临总是叫他的名字，“老扁”。
但春临不希望自己以外的人那么叫他的名字，就像他的黑瞳白发，只有我知道。
他答应了御花课做我的试炼时，我的心脏怦怦直跳。终于，终于可以，再次触碰了么。
然而————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意识到！
黑瞳的人！
宫里也只有那一个人是黑瞳！
宇常在的孩子。
而他不是他，而是她。
父君说，母皇不爱他，但是母皇爱宇常在。
父君还说，自己可以忍受母皇爱任何男人，就是不能原谅她爱宇常在。但，爱了就爱了，父君只有叹息。
我告诉父君，说可能喜欢上了她，被父君严厉地训斥了。从来对我没有任何责罚的父亲让我跪下了。
那一晚，父君一时失言，让我知道了一直被母皇隐瞒的秘密——
“黑瞳之人，灭世之妖！
白发之人，救世之主！”
刻于皇陵九花壁的天谕，先祖创建晟花国时就存在，只有历代女皇和各家族继承人知道。父君是紫家族长正室的长子——下一任族长，自然是知道。于是，几千年间，紫家就背负着寻找黑瞳与白发的使命。
黑瞳之人，诛之。
白发之人，辅之。
只是女皇认为重临就是自己和宇常在的孩子，所以没有忍心下手，但还是不敢见她，她是惧于那个天谕么。
『天下和孩子之间的选择，并不像你看见的那样简单，春临。』父君这样对我说。
一直以为，母皇是个为了政权不惜利用一切的女人，为了得到曜月国的附和，不惜把大哥嫁给了那个极其残暴的月轻柔。对于重临，更是一生下来就不闻不问。
没想过，她是不是怕自己忍不住，杀了自己的孩子。
知道了这些，我久久无法入眠，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她被烧死的场景，她在火中呼喊，声音冲破云霄。
她，喊着我的名字——春。
觉晓说，死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但如果想救她，可以去求母皇。
因为春临是母皇最疼爱的孩子。
卉馨殿。
我发现了密室，没有任何人看守，我便走了进去。
父君说，好奇心会杀死人。我知道。
但，就这一次吧。
眼前的景象让人震惊——
一张千年寒冰床，母皇就那么痴痴地抱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个死人。
红绸四漫，灰色卷发曲意蜿蜒。
悲伤、无助充满了整个密室的空间……
那个人长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宇常在！
只是那人比起与常在柔弱的脸庞，多了几许坚定。
母皇瞥一眼我，温柔地放平了怀中的人。
出了密室，母皇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皇儿，寡人说过，不会水，就不要靠近圣女河。”
我一惊！浑身不住地颤抖，从没有见过母皇那么狠戾的眼神。为了那个男人，她竟然要杀自己的孩子！？
圣女河寒冰一样的清澈河水，竟要成为我的归宿！
而仅仅是因为我看见了不该看到的画面么……
慌乱之后，父君赶来了。
我被打晕后带回了嫣暖殿，禁足。
父君说，无论怎样他都会保护我。
三月后，母皇赐婚，让我回紫家。父君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离开前，我想再见她一面。
一面就好。
偷偷回了昊烟宫，来到磐思阁。
她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半卷书，嘴角带着笑意。她此时没有戴上母皇御赐的纱带，也没有戴她那些奇怪的帽子，长长的发丝垂下，雪一样的白。
说真的，没想到她才四岁，更没想到，起初只是好奇的自己就这样陷进去了。睡着的时候，她更像个孩子。
其实，你的眼睛很美。
一直都想这么对她这么说，但就是没有勇气。
夜风吹过，她缩了缩。
大概是冷了吧，我走过去，却忽然发现有人来，便立即躲到石柱后。
来的人是夏临。
她脱下自己的外衫，包裹住重临的白发和那瘦瘦的身体，静静地靠着她坐下，轻轻地摇晃着秋千……
我多希望能够坐在她身边的人是春临，而不是夏临。
原来，黑瞳白发，早已不是我和她的秘密。
失去了那个唯一，我有些莫名的惶恐。
大婚的时候，觉晓发现我后颈竟出现了“A”形的符号，黑色。父君说，这样回了紫家，被发现就会被当做不详征兆给诛灭。
他很紧张，连夜去求母皇说我身体不适，请求让我去菁城行宫养病。菁城，远离紫家的势力中心。
远离帝都的那一日，我觉得好像再也见不到她了。
觉晓惊慌地打开车帘：“少爷，您怎么哭了！？”
是啊，为何我要流泪。
我已不明白……
菁城的四年，很平静。
我让人在院子里建了一个和磐思阁一样的秋千，白天晚上坐坐，就会想起那夜瘦瘦的身影。
觉晓说思念会累积的。
他以为春临殿下在思念父君，其实我在思念另一个人。
思念累积，喜欢已经不是喜欢了。
她是我的妹妹，我知道。
但就是忍不住去想，去回忆那仅有的两次见面，想到泪已经流不出来，想到再次睡着，回去那个有她、有风、有秋千的夜晚。
菊花茶，还是雏菊。
父君寄信说重临喜欢菊花茶，父君说既然无法保护她的人，无法成为她喜欢的人，至少可以保护她想保护的东西，喜欢她所喜欢的东西。
芙蓉园里种满了雏菊，种满了她喜欢的雏菊。
又喝起了菊花茶，感觉她就在身边……
三公主重临殿下的死，没有对晟花国造成任何大影响。
送葬的队伍安静地走进帝都郊外的皇陵，棺木顺利的送进了石室，一切按照皇室制度进行着。
紫家意识到黑瞳的人已经死去，不在向女皇施加压力。
不久后，蓝家的宇常在君悲伤过度，不幸过世。
听到这个消息时，菁城城郊一别院内，一红发少年昏了过去，但是她没有流一滴眼泪。
满儿。
没有人可以再那么动听地呼唤这个名字了……
满儿。
成了一个破碎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忆·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