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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镜花水月之章 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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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万物复苏的早春时节。微风温柔吹绿了蛰伏一冬的生机,喷薄的一如初生朝阳那般耀目,行人脸上暖暖洋溢着对新一年的期盼。
瑶琴隐匿在窗帘背后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望着街道上熙攘人群各怀心事的奔向自身的未来。
而自己的未来呢?为什么在心中形成不了具体的想象?她微皱起了眉头,不解内心的彷徨究竟是为了什么。
偶尔还会忆起数月前在北京度过的时光,第一次逃离束缚的开心,但那终究只是心底一晃而过的过去记忆。
他,不会再来了……面对一天天等待的失望,瑶琴终于放弃了种种可能的猜测,接受了这个现实。
时间向前延伸,他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瑶琴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与他是不再有交集的平行,而是终成陌路的路人甲,路人乙。
瑶琴伸出手,覆上进入室内的温暖阳光,她略显苍白的手竟出现一种接近碧玉般通透的质感。片刻失神,她愣愣看着明媚的光线,心里某种称之为感伤的存在缓缓消散。
她笑了起来,用力拉开白底粉色大花的窗帘,瞬间一室透亮,刚才的阴晦一扫而空。
走到妆台前,瑶琴对着桌面上的立镜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握紧了拳,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大地回暖,苏瑶琴,加油!加油!”
不经意看到脖子上挂着的翡翠戒指,她轻轻取下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图案太小,用放大镜也只能大略看到戒指内侧的纹样。有山有水,还有类似于道路的曲线,画法古朴,不是现代的笔触。她眯着眼,又仔细看了看,应该是一幅关于什么的地图吧……
关于什么的呢?瑶琴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非常重要……想起易臻曾经说过的话,可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戒指上的图,还是送他戒指的人?
心里没由来泛起愤怒,于他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纷乱,她从妆台的抽屉里翻找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小心将戒指放了进去。
这个重要的东西,她会找机会还给易臻的,虽然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他……
刚想褪下手中他送的佛珠,瑶琴顿了顿,是否一块封存?思虑半天,终是打消了取下佛珠的打算。不管怎么说,这个佛珠戴在手上很配自己的,瑶琴笑了笑,也算相识一场的回忆吧。
收拾起感伤的情绪,瑶琴拿起摆在床边的书噔噔噔快步下了阁楼。
来到底楼见到坐在柜台旁的宜祈年,瑶琴笑着打了招呼。
“恩。”宜祈年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头也不抬地继续他的研究。瑶琴无奈翻了个白眼,宜哥哥又来了,他对着买来的雍正年过枝粉彩盘已经两个多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整个盘面上,残破的寿桃、桃花的描绘方式与其它雍正年制的粉彩并无什么不同,唯一特别的就是背面,没有款识,就连可以看出出处的花押也没有,有的仅是四个端正的楷书:福惠双至。
“宜哥哥,再看也不会出花,真怀疑你是不是花大价钱买赝品,连款都没有。”瑶琴放下手上抱着的书,打开柜台上的电脑,嘴上不忘嘲笑一句。
宜祈年收回专注,回答道:“你也看过这件瓷器了,这个质地应该是雍正年间粉彩没错的,更何况嘉士得还会卖假货么?”
“难说……”瑶琴低头看了一眼宜祈年手中的瓷器,底部那四个鲜红的楷书,竟耀得人眼睛生疼。
“福惠……福惠……好好保管……”孩子的嘤嘤哭泣声缓缓飘过耳际,瑶琴脸色瞬间苍白,她不得不面色尴尬的转移话题,掩饰内心的慌乱,“可是没有款识,宜哥哥怎么看得出是官窑还是民窑的呢?”
“绝对是年窑一.的珍品,不过不是仇英那些人制作的,而是年……”宜祈年忽然停下话来,他不安地看向瑶琴,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这个大盘的制作人。
“不是仇英制作的,难道还有别的大家?”瑶琴歪着头,疑惑地问。
“啊!差点忘了!”宜祈年突然大声说话打断对方的问题。瑶琴瞪大了眼,他,不会又……
宜祈年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微笑着对她说:“瑶琴,走,我一个朋友很想见你,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要写毕业论文。”瑶琴皱起眉,毫无犹豫地开口拒绝。她已经拒绝他N个所谓的“朋友”了,宜哥哥怎么还不死心?!
“没关系,没关系,吃个饭么,花不了多少时间的。”瑶琴瞪着宜祈年狐狸一样狡猾的笑,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宜哥哥,我的论文赶着交呢,我还要去图书馆找资料,跟导师沟通,很忙的。这几天我回学校住了。”话音刚落,也不等宜祈年同意,瑶琴飞快冲回楼上收拾行李。
看着瑶琴的急迫样子,宜祈年无法,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情,开车送她回学校。
虽然很少在宿舍过夜,同屋的莜思还是把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瑶琴见到久违的房间,暗自庆幸自己临时决定回来写论文的正确。
接过宜祈年手中拿着的行李,听他开始啰嗦注意安全不要乱跑的话,瑶琴心里着急,催促他离开宿舍:“知道了,你走吧,这可是女生宿舍,一会那些花痴女看见又要扑上来了。”
宜祈年抚了抚瑶琴的发,笑着说:“净胡说,哪有那么夸张的事。”
瑶琴小心躲过宜祈年的手,轻声嘟囔一句:“自己招蜂引蝶还不知道,等会连累我跟莜思都不得安宁。”
二人正说着话,听到宿舍走廊外传来一群女子的声音,“快来看,是‘大人’回来了!”“真的?真的?!”
“我就说吧!”瑶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早跟你说了我自己来,偏要送我。你赶紧啊,不送了!”话音未落,瑶琴已把宜祈年推出屋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室外的女声欢快响起,又听到宜祈年愉快招呼:“好久没来,大家还记着我?……”声音渐远,想着已经离开。
瑶琴撇撇嘴,宜某人对付女孩子还真有一套,不知道他今天又骗到谁人的芳心。这些花痴女怎么这么不长进,难道没看见他身边的女朋友每个星期都不同么?
这样都不介意,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喜欢,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众多人的分享……一阵失神,瑶琴低下头,有些不解自己的定义,在这世上,真有生死不离、一世相守的感情么?
发现莜思关切的视线,瑶琴笑着说:“莜思,以前还说宜祈年不会没落到看上我二人,现在看来,倒是他那副花心德行我们瞧不上才是。”
莜思忍住笑,点头认同了瑶琴的说法。那么优秀的人,只这一点叫人无法接受,宜祈年却乐此不疲。
隐去心里的抱怨,瑶琴换上高兴的表情,见她乐滋滋的打开包,拿出一个绵羊玩偶亲了一口,“小咩咩,我们终于逃脱宜祈年的魔爪了!”
莜思好笑地说:“刚才我还想跟宜祈年说:你的论文在家修改也是一样的,通过邮件跟教授保持联系就可以了。”
“可别!”瑶琴将小咩咩放到床上,又取出包里的护肤品、洗漱用具,一一在桌面摆放整齐,“你别破坏我的胜利大逃亡,多不容易才说服宜祈年准许我来学校呢!”
“好好的家里不住,来学校遭什么罪?”莜思不解地问,把衣柜里的衣架均了几个给瑶琴。
瑶琴接过递到面前的衣架,略整理了带来的衣服,顺次挂进衣柜。一切收拾完毕之后,瑶琴拿来个□□熊马克杯,倒入开水缓缓喝了一口,她扯来椅子坐下后回答:“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莜思,你知道吗,宜祈年他神智不清了!”
莜思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一定是被他规定不许出门了吧?也不怪他,谁叫你趁他不在国内偷偷溜到北京玩。还好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消气了,不然我真怕自己会提前见上帝呢。”
“颜莜思!你谁的死党啊?!怎么尽帮着宜祈年说话?”瑶琴不满地抱怨,从北京回来这两个多月在家“度日如年”的生活,让她恨得牙痒,“宜祈年不知道吃错什么药,这段时间他不是给我介绍男朋友,就是拿着从香港拍回来的粉彩大盘目不转睛的看,我都快被他逼疯了!”
“这个就叫作‘现世报’了,哈哈哈……”莜思大笑起来,没有丝毫同情。
“姐姐,我错了,当初不该幸灾乐祸姐姐相亲的。”瑶琴垮下脸,可怜兮兮地说,“但我跟姐姐不一样,宜祈年怎么也该给我介绍个看得上眼的吧,姐姐去看看,尽是些不入流的阿三阿四!”
瑶琴激动地拉起莜思的手,继续诉苦:“你说说,我在家难道会把他吃穷了不成?不然他怎么这样着急把我扫地出门?还是嫌我在家碍着他交女朋友?……”
骂骂咧咧说了半天,瑶琴将杯中的开水喝了个底朝天,总算把心中恶气发泄出来,心情顿时大畅快。
二人自顾着说话聊天,不知觉间,天色渐晚,洗漱完毕后,瑶琴抱着绵羊来到莜思身边,媚笑着说道:“姐姐,我今晚跟你一块睡好么?”
也不等莜思答应,瑶琴自作主张爬到莜思铺上,选好合适的位置后微笑着躺了下来,莜思无奈地摇摇头,终究没有拒绝瑶琴任性的要求。
二人仰躺在铺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瞌睡上来,瑶琴迷迷糊糊沉入了梦乡。
注:
一.年窑:即雍正年官窑,因由年希尧(敦肃皇贵妃长兄)主持制作,故称为年窑,仇英等都是当时的制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