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五可

1、上

　　刺激的可乐、醇厚的美酒、香甜的果汁……都是值得回味的享受。
　　但，最解渴的，也只不过是一杯水而已。

　　01．兰晨
　　兰晨是个很坚强很温柔的女孩子。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说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很俗套的剧情，不过是一个毫无责任感可言的男人抛弃妻子的经典路线，充其量也只不过是邻里间饭后的闲来谈资，而且是没有任何含金量的那种。
　　亲戚间不休的争执也好，同龄人鄙夷的眼光也好，大娘大婶虚伪的怜悯也好，总之，最后，那对纷飞的劳燕不过拍拍屁股走人，一了百了，却留下兰晨孤零零的一人，和恨不能丢了她的外婆。想是日子过得刻薄，性格不坚强些只怕是早就会被人彻底遗弃于角落的。所以，说是情势所迫，也不为过。
　　第一次见着她的时候，我们上同一个学前班。只见一堆长得甚是高大彪悍的男生围着兰晨，一脸的无赖模样，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是不屑和鄙夷的。
　　那时候，我只在一边不语，想帮忙，却硬是迈不开脚步，于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兰晨推倒在地，然后在她本来就干净不到哪儿去的衬衫上再印上几个灰灰的脚印。我想，她应该会哭的吧，于是，开始摸索起妈妈嘱咐带着的纸巾，希望待会儿能派上用场。
　　可是，过了许久，仍是没有任何声音，我拼命想透过一些缝隙看到她的脸，终于看到的时候，却并不是想象中的泪痕满面，只有一脸的不屈和坚毅。那一刻，说不动容是骗人的，可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却是因为无法移开的视线。
　　欺负人的乐趣是建立在成就感之上的，比如败北者的哭声，比如软弱者的求饶。于是，在发现不能从兰晨身上得到任何满足这点之后，无聊的人也只得悻悻地收手，骂骂咧咧地阔步离开，寻找下一个更有潜质的欺负对象。
　　从始至终，兰晨没有说过一句话，在人群一哄而散之后，异常冷静地站起来，顺手掸掸身上的灰，转身拎起书包离开。
　　半分钟之后，我慢慢回过神来，起身追上，表情坚定，说，我们一起走吧。
　　她的眼里分明有许多的困惑、不安、戒备和其他一些我无法体会的感情，可是最终，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微笑，轻轻说，好。
　　我们成了最好朋友，自然而然，省却了诸多相互猜忌的繁琐过程。爸妈亦是良善的，每当我带她到家里吃饭的时候，会温言软语地和她谈话，到后来买什么吃的东西，也都少不了她的份了。

　　02．可乐牛奶
　　四年级的时候，一副痞子模样的陈一突然出现，以转学生的莫名身份毫无预警地闯进了我们，不，兰晨的生活。
　　他叫兰晨“疯婆子”，每天每天追在她身后喊，不管对方是冷眼相对还是视若无睹，他就是坚持不懈地叫着。然而，最后的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陈一疯了，对，成了疯子。
　　因为只有疯子和疯婆子才是天生一对。
　　瞧瞧，多么美好的收场，想来我也识相点“退位”了，再有不识趣的人找兰晨的麻烦，只怕是会吃陈一的拳头的吧，那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不着痕迹地撤离兰晨的身边，刚开始的时候的确会有些落寞，不过总比当电灯泡的感觉来的好，而且看那小妞一脸的幸福模样，也是挺不错的。
　　谁说的，好景不长。
　　为什么眨眼之间，班上就满天纷飞起陈一和另外一个女生的暧昧故事？
　　我看着他们反复为无意义的事情争吵，兰晨的愤怒，陈一的倦怠，直到最后，兰晨抱着我那么无助地哭泣，然后，隔天传来她转学的消息。
　　我承认，去找她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不甘的。我不懂得这种可以为之抛弃一切的感情，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一切，一个原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真的值得她如此对待么？我们的友谊就不能构成哪怕是一丝的羁绊么？可是，我已经无法再找到什么答案。
　　发泄无门之时，我就那么冲动地去跑到了陈一面前，毫无立场地大声质问一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他的感情经历，义正言辞地。
　　彼时，陈一刚从篮球场上大汗淋漓地下来，仰头灌可乐的姿势有些潇洒，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看到这些，只是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只要其中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眷恋，我想，我都会选择沉默的。
　　可是，一点都没有。
　　对于我的到来，他只觉意外，具体表现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就被可乐呛到了。
　　活该。我真心实意地这么认为。
　　可是，陈一却并不理会我可以称之为无理取闹的态度，只是简单擦过嘴角，说，可乐喝多了容易呛到，我只是需要牛奶来抚慰一下刺激过度的胃。
　　一脸的理所当然。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有温柔的女孩子递给他纸巾，她的皮肤嫩白，仿佛泡过牛奶。

　　03．小公主
　　小公主是初中的时候我给我们班小班花起的外号。挺贴切的，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在心里叫。小小的个子，纤细的身材，穿着小裙子冲后面回眸一笑，就生生迷倒一大片的那种。
　　小公主其实小学的时候就和我在同一所学校，只不过那个时候不同班，除了见面比较多混个面熟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交集。很奇怪，对于这样外貌上比自己高出太多的人，我却并没有更多的嫉妒羡慕，只是觉得这真是一个需要疼惜的孩子。
　　对于初中再次和陈一同班这点，我是不曾想到过的，这个人带给了我实在是很多的感慨。
　　少年心性，最不容易做到的就是释怀。
　　还是一副欠揍的模样，流连在女生从中，永远都是自在随意的样子。就算花花名声在外已久，还是有很多女生前赴后继得乐此不疲。
　　对于这点，我始终无法理解，只是在我们班的团支书羞涩地看着陈一的时候，希望受害的良家妇女能够少一些，平日里不注意积德行善，陈一早晚被雷劈。
　　各人自有命数，该来的总是逃不掉。那个时候，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有小公主，笑得甚是欢畅，她撒娇般捧着我的脸，对着窗外说，看，下雪了，多漂亮。我只好往窗口看去，一片纷纷扬扬，美得不真切。
　　突然之间，变数横生，没有了纷扬的雪花，小公主离我那么远，只是哭，眼睛红红的，像是小兔子，呜呜咽咽没有完整的言语，顺着她哀怨的目光看过去，陈一正佳人在怀，好不得意。
　　陈一？陈一！
　　急急地醒来，在发现只是个梦的时候，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继而想起陈一最近确实和小公主走得很近的事实，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
　　结果证明那个梦确实是个极准确的预兆，我却再没有做出任何傻兮兮的举动。
　　又换口味了？或许小公主是杯草莓奶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