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国同人短篇集）》绪木

29、春分

　　“明日是春分，我想巡视一下，看百姓的境况如何。因为是私访，所以不想带护卫。”
　　孙权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孙权大人，一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是啊，是啊，怎么能不带护卫呢。”
　　“万一遇见刺客怎么办？”
　　群臣们议论纷纷，都不支持孙权的提议。
　　“不如让周泰将军同往。无论是身手，还是忠心，都无人能超越周泰将军。”
　　开口说话的是绪木，说话的同时还瞟了周泰一眼，周泰听见了他的话，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提议甚好。”孙权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的话，诸位可以放心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有人再反对了，反正大家都相信周泰会誓死保护孙权，有他在应该没有问题。绪木走到周泰的跟前，深躹一躬，不紧不慢的说道：
　　“有劳周泰将军了。请一定要好好保护孙权大人直到最后。”
　　绪木说的话很奇怪，说话的语气也很奇怪，“最后”这两个字的语气咬的特别重。周泰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周泰就在宫门等候孙权。孙权吃过早饭，换好便服，由绪木送到宫门外。看到等候在那里的周泰，孙权突然笑了。
　　“不管什么刺客，看到周泰的样子都会不敢靠过来吧？”
　　“啊，是啊。虽然长得不像凶神恶煞，但是那阴沉沉的表情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绪木撇了撇嘴，扔了一个钱袋给周泰。
　　“孙权大人就交给你了，要负责到底。”
　　周泰接过钱袋，什么也没说，跟在孙权身后走远了。看着两人的背影，绪木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
　　“要是顺利就好了。”
　　已经能够感受得到春天是确确实实的在身边了，树木和杂草都是茂盛的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花在路边开放。田里庄稼也已经有一定的规模了，农民们在田地里忙着，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显出一片安乐祥和的景象。
　　“周泰，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嘛。”
　　孙权转头去看周泰，脸上带着微笑。
　　“是。”
　　“可是，这里是建业城。”
　　“是。”
　　“在建业城，看到这种祥和的景象是应该的吧？”
　　“这……”
　　“如果连建业城周围都荒凉败落的话，东吴离灭亡也不远了吧？”
　　“……”
　　“真的想要了解民生，应该到边境去吧。”
　　“孙权大人……”
　　“我做的还是不够，一切差的远呢。”
　　说话的时候，孙权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微笑，周泰觉得很难过。他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孙权。
　　“怎么了，周泰？”
　　发觉周泰突然停下了脚步，孙权也站住了，回头去看周泰。
　　“孙权大人一直都很努力。”
　　“周泰？”
　　“孙权大人的努力，属下全都看到了。”
　　“周泰……”
　　孙权知道，周泰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他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来安慰孙权。可是这种笨拙的安慰却是最让孙权开心的。
　　“周泰，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出来巡视的。”
　　“孙权大人？”
　　周泰不解的看着孙权。
　　“我只不过想要和你一起出来而已。”
　　“绪木他……”
　　“我们俩串通好了。”
　　孙权吐了吐舌头，大步朝前走去。周泰愣了一下，快步追了上去。
　　“孙权大人，为什么要……”
　　“周泰是笨蛋！”
　　“可是……”
　　“还是个大笨蛋！”
　　“……”
　　一天的时间很短暂，转瞬间就过去了，太阳慵懒的趴在地平线上，好像随时都会摔下去一般。
　　“孙权大人，时间不早了。”
　　周泰看了看天色，觉得应该回去了。孙权一直看着天边的夕阳，没有说话。落日的余辉撒在他的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黄金一般。
　　“孙权大人？”
　　看到孙权没有说话，周泰再次开口叫他。孙权终于转过了头，碧色的眼睛深邃无底，如深渊一般。
　　“周泰，我们私奔吧。”
　　孙权的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容，让周泰无法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天已经黑了，孙权抓着周泰的手，在黑暗中走着。周泰不知道孙权要带他去哪，他只是默默的跟随着孙权，去向那未知的目的地。
　　月亮出来了，照亮了黑夜，当周泰看到远处的凉亭时，终于知道两人是在建业城外的矮山上。两人走进凉亭，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呢。”
　　今晚的月亮确实很美，马上就是十五了，月亮又亮又大，散发着一抹幽幽的蓝色。
　　“就像是周泰的眼睛一样。”孙权凑到周泰跟前，盯着他的双眼看。“周泰的眼睛也有一丝淡淡的蓝色。”
　　“孙权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孙权疑惑的看着周泰。
　　“私奔……”
　　“周泰，是我重要，还是东吴重要？”
　　“对属下来说，孙权大人便是东吴。”
　　“如果，我不是孙权，或者说我抛弃了东吴，你还会跟随我吗？”
　　“属下不明白孙权大人的意思……”
　　“那么，你是我的周泰，还是东吴的统治者孙权的臣子？”孙权伸出手，去抚摸周泰眼角和眉梢。“这双眼睛，拥抱我的时候如同火焰一般，但是此时却冷的骇人。周泰，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孙权大人……”周泰抓住了孙权的手，将他拉入怀中。“不管你是谁，君王也好，乞丐也好，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我都是您的周泰。”
　　“周泰，我是知道的，我是君，你是臣。”孙权的手握紧了周泰的衣襟。“我知道周泰下了多大的决心，做了多大的牺牲，才让自己只做为一个臣子存在。周泰做了这么多努力，我却一直想着怎么样能够抛弃东吴，和周泰在一起，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耻？”
　　“孙权大人……”
　　“周泰，如果我要你带我离开，你会吗？”
　　“……”
　　周泰的眉头紧锁，努力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算了，周泰，我们回去吧。”
　　孙权黯然的转身，茫茫然走出凉亭。周泰看了看放着幽蓝色光芒的月亮，冲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孙权。
　　“孙权大人，为了您我可以与整个天下为敌。”
　　孙权看不见周泰的表情，可是他知道，周泰此时的表情一定是什么也无法动摇的坚定。有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流过，滴落到地上。
　　“我知道，周泰，我一直知道。既然周泰可以这么努力，我也会努力地。所以，我们回去吧。”
　　日出的时候，两人回到了宫城。
　　“两个笨蛋，回来作甚。”
　　看到两个人回来，绪木突然很想哭。
　　春分这一天，白昼和黑夜的时间是一样长的。过了春分，白昼的时间就会慢慢变长，长的让人绝望。
　　春分这一天，在一起的是周泰和孙权。过了春分，有的只是东吴的君王和东吴的臣子。
　　春分这一天，他们无处可去。过了春分，他们依然无处可去。
　　“来世，不再做君王。”
　　“来世，不再做人臣。”
　　真的有来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