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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三章 爷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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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爷爷
瓦岗,地牢。
牢门吱呀一声开启,蹲坐地上的阿驹和裴三抬起头,眼前人一身红衣,两人齐声道,“李冉?”
李冉面色清冷,她扫视两人片刻,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密公令牌,冲身后的狱卒说道,“带走。我爹要拷问人犯。”
裴三跳起来嚷道,“喂,你不要爱之深恨之切,动用私刑。”
阿驹白了裴三一眼,“胡说什么。”
裴三挑了嘴角,“你自己造的孽啊。”
待两人被铐上手镣,走出牢门时,依旧被日光晃了眼睛,原来已是正午,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异常温暖。
一行人走到李密私邸外的树林边时,李冉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对随行的狱卒说,“你不要再跟了。我带着这两人去见我爹。”
“这,―――”狱卒显然有些为难,支吾着不愿离去。
李冉脸色一沉,压着音量说道,“你怕本小姐连两个带着镣铐的犯人都看不住吗?”
狱卒一哆嗦,李大小姐的骄纵刁蛮可是瓦岗有名,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得罪,此时这狱卒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忙说道,“不是不是,小的这就退下。”
待那狱卒走远,李冉左右看看四处无人,忽然掏出怀中的一串钥匙,在阿驹裴三两人万分惊愕的眼神中,将他们的镣铐打开。
阿驹脸一阵青白,尴尬万分,“你,你―――”
李冉只是一笑,也不说话。
此时身后马蹄声骤响,阿驹回头,张头,秦琼等人牵着战马,站立身后。
“你们假意挟持我,往寨门方向冲。现下我爹正在草庐,抓紧时间。”李冉说完,上前一步,翻身上了秦琼的战马
秦琼拱手,“李姑娘,得罪。”然后也跃于马上。
裴三一吹口哨,他那匹癞痢头的麒麟马一蹿而出,神勇异常,裴三嘿嘿一笑,“好马儿。”拉了缰绳便飞身而上。
阿驹一人环视四周,罗成及其燕云十八骑,阿弟与虎子,团子和程大娘,爷爷和裴大将军,他们身后还有几十名骠骑军士,都已安坐马上,整装待发,呆了一下,木然道,“我的马呢?”
罗成正要开口,却见裴元庆横插过来,一把捞起阿驹,“你的骑术,还是算了吧。本少爷送你一程。”
一阵天旋地转,阿驹才坐正,紧紧揪住瘌痢头不多的几缕鬃毛,小声嘀咕,“裴三,给我点面子,我好歹也是右军统帅。”
众人哈哈一笑,仿佛等待他们的,只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游戏。
一阵尘土,一阵马蹄,瓦岗寨门已清晰眼前,寨前重兵把守,箭羽林立。守门的总兵站在城垛,大声嚷道,“来的可是杀害翟大哥的凶手。”
秦琼行在最首,眯起双眼,将双锏横至李冉项间,“快快放行,不然休怪秦谋手下无情。”
那总兵一时心慌,定睛一看,那红衣女子正是密公独女李冉,这下可麻烦了。
“快快放行,你想要我死在他手上吗?”李冉冲那城垛上的总兵嚷起来。那总兵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身后又一阵马蹄,王伯当率一队瓦岗骑兵追至。阿驹回头,透过淡薄的黄色尘土,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对空洞的眼眸。她心里不由一紧,他的眼,曾经也是那么清澈明亮,只是现在,却被尘世的砂粒,迷蒙了原本的清明。阿驹就这样隔着那淡淡飞扬的尘土,凝视着他,凝视着那个自己曾经以为的幸福,原来,世间纯净的幸福,根本不存在。眼前,一片怅惘的水气。
隔着淡薄的黄色尘土,王伯当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对哀伤的眼眸,那对曾经飞扬桀骜的眼眸,此时泛着氤氲的水气,他感到麻木的心脏开始痉挛,终于开始有感觉了,痛的感觉。那含着水气的目光缓缓的向他飘来,落在他面上,一阵冰凉。
王伯当嘴角荡开一丝苦涩的笑,“开寨门,放行。”
秦琼闻言,放下身前的李冉,冲王伯当一拱手,“多谢。”随后,急策马股,便向寨外奔去,众人紧随秦琼,俯身策马,顷刻间如疾风般冲出了瓦岗寨。
待朱翌带兵赶到时,阿驹一行人马早已消失在寨门前墨色峭壁的拐角处。
朱翌阴霾的看了看依旧呆立马上的王伯当,冷哼一声,随即冲身后的兵士大喝一声,“给我追。”
裴元庆不住策着马,脑海里依旧浮现着方才的那一幕,那四目交接时的无奈与哀伤。阿驹,阿驹她,裴元庆使劲摇摇头,脸上重又现出飞扬灿烂的笑容,“狗子,去哪?”
阿驹闭了眼,感觉迎面吹来的风将面上最后一点水气吹干,而后张开眼,咧嘴笑了,“回洛仓。”
回洛仓,距离东都洛阳仅七里,此时守城的主力正是阿驹的右军。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行至离回洛仓还有二里路时,身后隐约响起马蹄声,策在阿驹左侧的罗成一皱眉,“追兵。我垫后。”
阿驹还未反应,罗成早已调转马头,大喝一声,“十八卫,随我来。”说完,提了银枪便往回冲。
“罗成,”阿驹回头时,只剩烟尘滚滚。
裴元庆依旧奋力往前策马,“不要担心,罗成厉害着呢。”
马蹄声声,空中飞鸟低鸣,两侧群山向后狂退,身后厮杀声隐约可闻,身前,城门隐现。
秦琼高喝,“秦琼在此,快开城门,秦琼在此,快开城门。”
不远处,城门洞开,一对人马从城内奔出。阿驹脸色一凛,“不好,李密的人。”
张头大喊一声,“跟我来,进树林。”
一行人立时刹住往前的趋势,急转向左,向城外那片浓密的树林奔去。
“奶奶个熊,李密真狠。”程咬金一边策马加速,一边喋喋不休的骂着。
进了树林,众人行进的速度顿减,身后追兵渐近,瞬间箭羽纷至,几个垫后的右军兵士立时中箭落马。
秦琼见势不对,一拉缰绳,掉了马头,举起双锏,“你们先走。樊虎,保护好阿驹。”
樊虎拉紧缰绳,点了点头。阿驹想要说话,却在下一刻咬住了嘴唇。
程咬金此时眼睛都红了,将程大娘举到身旁一个兵士的马背上,一策马股,冲那兵士喝道,“保护我娘。”随后也随着秦琼向后奔去。
数十右军将士也回转了马头,齐声说道,“张统帅,保重。”便随着秦琼咬金二人去了。
阿驹泪眼迷蒙,回头望去,只见冬日里重重叠叠的老树枯枝。
李密,此仇必报。
她咬着唇,一片猩红。
“走。”裴仁基领头策马,继续往前。阿驹看到他的背影,在瑟瑟颤抖。
行至日落月出,身后已无追兵的踪迹。裴仁基不由嘘了口气,勒了马缰,“休息一下吧。”
裴三停了马,将阿驹抱下马匹,发现她早已面无血色,神色木然,眼睛却出奇的明亮,亮得有些诡异阴冷,和着唇角一丝血迹,让他不由呆了片刻。
“张老头,张老头。爷爷,爷爷。”程大娘和阿弟焦急的声音忽然响起。阿驹才从茫然中醒转过来,朝张头那边望去,只见他从马背跌落下来,瘫在地上。
阿驹浑身一颤,张口道,“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