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2、 第二章 原是女娃

　　第二章原是女娃
　　历城的冬天，终于是过去了。城南城外的那条冻结的济水，也开始慢慢化冰，河岸两旁，一些枯枝的柳树，也开始冒芽。不远处，有一老一小，挑着担子，沿着河岸慢慢走来。老的步履轻松，小的身形瘦小，被那担子压得弯腰驼背。
　　走入城门，那当值守城的，对这一老一小喊道，“张头，又去城外买柴火啦？”
　　那走在前面的老头笑着应声，“是啊。等开了春，城里卖柴的就多了，就不用去城外了。”
　　等那瘦小的身子经过那城守，他便踹了一脚那小小少年，“狗子，怎么还这么没力气。”
　　狗子被踹了一脚，踉跄着站稳，笑着说，“大叔，狗子怎么样也没有大叔你有力气啊。”
　　说完，便低了头跟了前面的张头往城里走去，只是，他方才还笑着的脸，竟慢慢收敛，只化作眉间一缕凛冽的戾气。

　　这一老一少挑着担在通往南门兵营的街道间穿行。走到一家酒家前，一个身影忽然冲出，重重的撞到了狗子身上。狗子一下没站稳，便摔在地上，担子里的柴火洒了一地。他抬头一看，撞他的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长得獐头鼠目，一脸的猥琐样。狗子也不说话，只是漠然的从地上爬去来去拾柴火，不去理会那个人。旋即，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少年也从那家酒家冲出来，手里拿着粗大的烧火棒，就冲那人身上砸去。那人立马往旁躲，一边躲一边骂道，“哪里来的破落小子，敢打你大爷我。”
　　那少年骂道，“叫你赖帐，叫你欺负我娘。”一边骂一边狠命的挥着棒子，全无章法。
　　狗子见这两人一直围着自己躲猫猫，便匆忙的把柴拾好，便想闪到一旁去。只是那个从酒家冲出的妇人的一声叫唤，却让狗子立时滞了步。
　　那妇人喊着，“士信，士信，不要打了。”
　　狗子猛然抬头，那“罗家小店”的幌子正在头上轻晃。狗子盯着那挥着棒子的少年，只是一瞬，心思却翻转几遭，旋即便把才架上肩头的担子放下，也和那少年一起，扯着那瘦高个子又掐又踢。一时，那人被两孩子缠上，胡乱折腾，却也抽不开身，在那边大声叫骂。直到最后，围看的人把他们拉扯开来，那猥琐男已经鼻青脸肿了，他愤愤的在那里骂了几句，便灰溜溜的走了，剩下两个少年，衣衫不整，喘着粗气，立于街中。
　　那个被唤作士信的少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此时双颊潮红，头发凌乱，不觉爽朗一笑，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嘿，谢了阿，我叫罗成，表字士信，你呢。”
　　狗子见他双眸明亮，虽此时一身狼狈，却仍掩不住一脸的英气，也冲他一笑，“我叫狗子，谁叫那家伙正好撞到我的身上，活该他倒霉。”说完故意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身上的土，挑起担子正要走，一瞟眼，正看到张头站在不远处，挑着担，颇有意味的看着自己。心一紧，便要向他走去。衣袖却被罗成扯住。
　　“狗子狗子，去我家坐坐吧，我叫娘给你做面条吃，好歹你也帮了我。”狗子回过头，看到罗成满脸堆笑的看着自己，便向张头看去。那刚才唤罗成的妇人此时已站在罗成身旁，擦着他脸上的脏物，也接着说，“是啊，狗子，让大娘给你做点好吃的。”

　　张头见状，也就缓缓走过来，说“那就谢了。”说完，也不看狗子，直直的进了店子。
　　罗成也开心的拉着狗子便往里跑，剩下他娘，轻笑着摇头，“唉，这孩子。”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下肚，狗子在一旁罗成的聒噪下也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他爹死的早，他娘独自开了这个罗家小店，生意也算勉强过的去。那个猥琐男经常在这边吃饭不给钱，罗成早就对他记恨，无奈他据说是和张通守有亲戚关系，便只能隐忍。今日倒好，那男人居然敢公然调戏自己的亲娘，便再也忍不住，和大人打了起来。他人小，却身形灵活，力气又大，在这条街，也算是个小霸王，竟也把那人赶出了店，正好撞到了狗子身上。

　　罗大娘在一旁看着自己儿子唾沫横飞的讲着自己的英雄事迹，只是无奈的摇头，心中轻叹，这孩子，性子也太冲了，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才好。
　　只有张头，静静吃着面条，一言不发，只是微笑。

　　吃完面，罗成送他们出了门，一面说道，“狗子，以后从兵营出来，记得找我玩儿。”

　　快到兵营时，那张头忽然回头对狗子说道，“你刚才不是已经要走了吗，怎么还是打起来了。”

　　兵营伙房的生活异常简单每日清晨便劈柴烧火，挑水煮粥。到了午时傍晚，便和张头去粥舍派饭。狗子和张头住的是南营最边上的一角，翻过一个简陋的栅栏，便是一片很深的林子。这里一直鲜有人至，甚是安静。他们二人只管普通兵士的伙食，那些稍有军衔的开的是小灶，便与他们无关。所以，终日，做的都是清粥白菜，也算简单。

　　到了晚间，狗子便和张头同睡一张炕。那张炕也不知底下烧的什么，异常的暖和，盖的被褥，虽被套甚旧，却轻软保暖。狗子每每问到，“爷爷，这被褥里到底包着啥？”只是被张头的神秘一笑给挡回去。
　　只是狗子知道，张爷爷，不简单。

　　一晚，许是夜间的粥太过清淡，狗子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觉尿涨的难受，见身旁张头已睡熟，便偷偷爬起床，出了屋子，翻了栅栏，向密林深处走去。走到一处草丛，四下望了望，才解了裤子蹲下。

　　拉完走出来，却看见月下站着个人影，正是张头，狗子张了张嘴，却出不来声。
　　那张头笑意盈盈，朗声说道，“狗子狗子，原来你是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