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奥番外系列》淇奥之心

3、番外：去夏正好轻衫笑

　　沈沐一共去过台湾三次，一次交流活动，一次随团访问，一次参加比赛。不过对他来说，实质性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下棋。也可以说沈沐去台湾就是为了和一个人，下棋。
　　6岁学棋，12岁进国少队，俊秀伶俐的北京少年，当时就被队里的师友称作“小美人”。沈沐并不在意，下棋才是最重要的事么。而且什么叫“小美人”？因为他们都没见过清卓吧。清卓，才是真正的美人呢。
　　沈沐第一次在心里这么说的时候，才刚满10岁。他在随师拜访围棋界泰斗陈**先生的时候，在那个满是松阴的院子里看到一个闲坐打谱的少年。在初夏的天空下那个身影散发着如北京秋日的空气一般清爽的气息，摇落的松针落上他略长的发，缱绻着淡淡的光晕。
　　声声鸽哨划过天际。沈沐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他看到那个穿天蓝色衬衫的男孩站在他面前。他听见一个清冽的声音说：“你也是下棋的人吧，来一局怎么样？”
　　微笑，薄唇微抿。

　　沈沐再见到清卓，是两个月之后的事。市里的业余比赛结束后，他自己跑到陈**家。老人坐在藤椅里看着他，笑着，目光却是炯炯。
　　“小沐，你很有前途。要踏踏实实地努力。”他告诉他可以随时来。
　　清卓在后院。他似乎永远都是在那张石桌前打谱，看到沈沐过来，展眉一笑，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有一次他没有坐在棋盘前，却在院子里拣松塔，一个一个地拾起，反身，抬臂，丢进院子角落的垃圾筐里。拣完了拍拍手，回桌前坐下，冲沈沐粲然一笑。
　　清卓的霸气只在棋盘上。他的人永远是温润的。
　　沈沐的棋稳健而凌厉，常常也会被他打乱阵脚。
　　生不起气，沈沐也学会了，对着他粲然一笑。

　　12岁那年的定段赛，沈沐连胜19场，痛快出线。他一口气跑到陈家，正撞上一老一少松下对弈图。
　　“好久不见。”清卓收拾好棋子，冲沈沐一挑眉。
　　“我比赛没空来……可清卓，你为什么不参加定段赛？”
　　“那个不许外国人参加啊。”
　　“哦。等等，外国人？？”
　　“我是日本人，全名叫渡边清卓。”似有还无的笑意，在嘴边轻轻漾开。

　　——骗我是什么意思！
　　——没有啊，你自己没问的。
　　——我以为你是陈老师的孙子么！
　　——这也是你自己那么想而已……
　　——还说，名字都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过我的姓……

　　——沈沐，我要回日本了。
　　——哎？回去干嘛？
　　——入段啊。你不早已经是职业棋手了么。
　　——你……这么说的话，以后就该在国际赛场上碰面了吧。
　　——那你可得加油，争取和我对上。
　　——喂，这话该我说才对吧，你还没入段呢！
　　——沈沐，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什么？
　　——一直跟陈老师学书法，也会在扇面上写字了。喏，给你的。

　　扇面拨动习习凉风，吹散了茶杯里腾起的轻烟。
　　“谢谢。”清卓忽然说。
　　“恩？”沈沐挑眉。
　　“谢谢你还留着这个扇面。”清卓捧杯浅啜，“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真承情。”
　　“它可是大功臣。”沈沐把扇子翻过来，看着一面上题写的“澄明”两个字，叹道，“多亏它，我职业生涯中很少输在浮躁上。清卓，你这两个字是我益友良师。”
　　“不敢当。”清卓微笑。
　　“怎么不敢？它更大的功劳是时时提醒我来抓某个说好了跟我国际赛上一争长短，却半途逃跑来享清闲的人。”沈沐抓起一枚黑子，“该不该罚？我让你，抓子吧！”

　　番外，去夏正好轻衫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