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进行曲》思远道

2、02

　　那已经是十三年前事情了。
　　施苹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到了十三年后的今天，他跟她相处的每个细节她都还能记得清清楚楚。她记得他的眼神，能够弄清那里面最细微的变化；她记得他低沉的嗓音，知道当他刻意压低声音，就是他发怒的前兆。她惊讶于自己当年的痴狂，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爱情，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这是她一贯的信条。她相信这个坚持是正确无比的，虽然她通常都不大聪明，每个月家里要用多少钱她都不知道，她需要做的只是乖乖把每个月的工资上交。
　　幸亏她有四个万能儿子！
　　四个！？
　　没错，就是四个！当然，要怪也就只能怪他们的老爸真的“功能”太强大了些，所以她一不小心就生了四胞胎。
　　四个一模一样的长得非常象他们老爸的家伙，虽然还没满十三岁，但他们俊俏的长相已经迷倒了一大堆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而那对金色的眼睛更是大小通吃，从几岁的小女孩到八十岁的老太太，每个人都被迷得昏头转向，无一幸免。
　　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防患于未然，现在就把他们毁容了事，免得以后遗害人间，为祸全体女性，才小小年纪就这么吃香，长大后还得了?
　　其实她是发自心底地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全贸易公司上下谁不知道，施苹苹有四个俊俏的天才儿子，不仅智能超常,聪明绝顶，而且人见人爱，精于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样说自己的儿子是有些不对啦！但是那几个臭小子真的很欠扁，而且还有愈来愈嚣张的趋势。
　　她把他们分别取名为：浪，涛，澄，澜。她当时只是觉得这些名字很好听，又很有意境，好象变幻万千的大海一样有深度。没想到一语成谶，他们一个比一个擅长兴风作浪，所引起的状况只有用波澜壮阔来形容。
　　最最最不可原谅的是，他们居然想爬到她这个老娘的头上来！
　　不！事实上是他们早就爬到她头上去了。
　　家里的经济大权早就交给浪来处理，而他也非常能干地让家人丰衣足食……嗯，不仅仅是丰衣足食而已，应该是生活富裕才对。紧接着没多久，澜跑来告诉她，他设计的一款游戏卖了五十万。
　　五十万吔！她一个月的薪水才二万五，到底要辛辛苦苦多久才赚到？
　　如此这般的几次之后，她也就不再过问儿子们这个月又挣了多少钱。因为每次一比较，她就会发现自己贡献出来的数字有多么地渺小和微不足道。然后，她就会开始咒骂老天的不公平。
　　为什么她这个辛苦地如同老黄牛一样的人，每个月只能苦哈哈地守着那么一丁点儿薪水，而那几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嘻嘻哈哈死不正经的小子却能挣那么多钱？
　　她这个当人家老妈的太没有面子了。
　　而最没面子的是，他们每一个都不象她！一丁点都不象！而她自己又是一副扁死人不偿命的娃娃脸。所以每次她向别人介绍她儿子时，对方都会不信任地看着她，人为她是拐来亲戚家的小孩来炫。
　　她呕死了！而最气人的是那四个小混蛋每当这种时候总会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完全不把她这个老娘看在眼里。
　　也不想想是谁历经千辛万苦把他们生下来的，忘恩负义！想想看，别人的肚子里只有一个，而她的肚子却一下子装了四个，那该有多累？
　　不仅仅是样子，他们的脑子也一点不象她，他们都象他们的老爸一样聪明，而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比如，某一天她惊喜万分涕泪交加地看到信箱里有四封哈佛大学的入通知书，而那四个小子居然一脸的不屑，直接给抛给她两个字——不去！
　　哈佛，注意，是哈佛耶！地球人都知道的那个哈佛！
　　相当初，她每次做起白日梦来的最高理想也就是哈佛突然寄来了她的通知书，吓得全校的人都张大了嘴巴。那四个小子居然……居然这么……
　　就是太聪明了，所以她才会被耍得团团转，在家里一步步地割地投降，完全没有挺直腰杆说话的机会。
　　就连她唯一称得上拿手的厨艺，他们居然也敢比她高明。四个人同心协力，分担了四大洲五大洋的各色美食，无论你想吃哪一种，都有专业厨师级水准的家伙随时准备上阵。
　　当然，他们大牌的很，平常轻易是不会动手的。料理一日三餐的，自然就是做的还称得上可口的那个女人，他们的老妈子她了。
　　这就是她唯一的用处。
　　施苹苹真的很呕！
　　幸好！她还有一件法宝。此法宝一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保证那四个坏小子乖乖低头。那就是：
　　——他们小时侯的光屁股照！
　　如果不想春光外泄，就乖乖听话吧！
　　呵呵呵！

　　“他在日本！”
　　“查出原因了吗？”
　　“没有。就只有到日本去一趟，亲自问问他了。”
　　此刻，楼上书房里四个英俊得不象话的少年正在面色凝重地讨论着。以他们的神情看来，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在他们面前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他们正团团围坐在操控器前面，看着端坐在键盘前面的少年十指灵活地飞舞。
　　屏幕上的画面迅速切换，在键入一大堆密码，切入几道防火墙后，进入一个有着“绝密”字样的文档中。
　　他们快速浏览一遍，但是仍然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信息。几个人互视一眼，迅速退出。
　　“可能是我们估计错误，他们真正重要的资料没有存放在电脑里。”澜……也就是坐在电脑键盘前面的少年首先开口。
　　“不可能！以他们家族的地位权利，如果没有现代化的控制设备，根本就无法维持集团的运作！”浪皱眉，“但是这种事情……”
　　“现在的电脑骇客神出鬼没，出于安全考虑，这种私人性的资料影响会很大……”不容质疑，他们也是那神出鬼没中的一群。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即使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吧！要知道，‘他’现在不仅仅是日本□□的龙头老大，也是操纵日本经济的幕后黑手！”
　　“如果他真的欺骗了妈咪呢？毕竟照一切线索看来，这个可能比较大。”澄的话一出口，四个人的神色立即更形凝重起来。
　　据资料显示，他当时在台湾呆了将近一年后，立即秘密飞返日本，并且立即接下千叶家的磐龙会。而后，又在三年间统一了“久源。武田。沐忍”三大家族，傲立日本□□数十年而屹立不倒。如今，在日本□□，磐龙会已经成为没有人敢招惹或心存二意的泰山北斗。不仅如此，他还更进一步向政。经两界渗透。
　　没有任何的意外。事故，或者蛛丝马迹能够显示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他一去十三年，而弃他们母子于不顾。
　　没错，这个“他”就是他们的父亲，施苹苹最初也是唯一的恋人——千叶刃！
　　他们的白痴妈妈太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那么，就让他们来保护她吧！
　　“妈咪到现在还爱着他吧！”澄忧心地说。
　　浪接下他的话：“是啊，要不然她为什么把这十三年来的追求者一概扫地出门，还老是盯着我们发呆傻笑流口水？”
　　“她还让我们跟他姓。”涛补充。
　　“如果她发现自己真的被欺骗了，岂不是要哭死？”
　　“哭死还不够呢，顺便把我们全淹死！”
　　“然后地球海平面上升十米！”
　　老天，他们真的很不幸，为什么偏偏让他们分到一个又白痴又爱哭的妈咪呢？
　　不过，如果分到一个漂亮聪明又有气质的妈咪，他们就没法子欺负她了，生活会变得很不好玩。
　　如果让施苹苹知道她心爱的儿子们都是这样的话-----------
　　“你们这几个不孝子，忘恩负义的兔崽子！”四个人忽然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没办法，她连骂人的词汇都少得可怜！
　　“真是再也找不到像妈咪那样的白痴女生了，老爸搞大了她的肚子，又丢下她一走就是十三年，她居然还爱她！”澜翻个白眼！
　　“看来我们得快点了，他就要结婚了！”
　　“这样啊！”浪沉吟了一下，“澜，先跟他打个招呼怎么样？”
　　“正好我们的爱情病毒刚刚研发出来，还没有找到试验品，只好委屈我们的老爸了。”澜玩得兴高采烈。
　　“喂！澜，你不要玩得太过火，他毕竟是我们的老爸。你不要还没找出真相就把他给玩死了！”另外两个赶紧提醒他。
　　“放心吧！他要是这么容易就被玩死了，也就没法子活到今天了。而且我的爱情病毒会在吃掉资料的同时把文档备份到我们的电脑里，不会弄丢的。”
　　所谓的爱情病毒，就是这四个臭小子一时兴起做出来的怪东东，创意是来自于他们的妈咪。这种病毒会不慌不忙地一条条吃掉资料，并且每吃一条都会恶作剧似地在屏幕上显示一个大大的“I love you”和一颗红心，而且被攻击的电脑完全没有反击能力。
　　至于破解密码嘛！很简单啰！就是用九种文字键入一句话“千叶刃爱施苹苹”，只要在一分钟内完成就好。
　　所以说，真的很简单吧！
　　“剩下来的，就是要把妈咪拐到日本去啰！”
　　“这个没问题，只要潜入他们公司的电脑做点小手段，妈咪马上就会被炒鱿鱼的。然后为了替她解闷，我们就可以带她去日本了。”
　　“你笨蛋啦！在那之前我们家里就会发大洪水了！”
　　“我可以申请四张东京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你忘了上次我们拒绝了哈佛的通知书，她把我们给骂了个臭头的事啦！现在忽然说要去日本，不是很奇怪吗？”
　　“就让她请假陪我们去旅游好了。”
　　“你们在说什么？”施苹苹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她这几个儿子不对劲儿喔！这两天老是背着她唧唧咕咕的，好像在商量什么重大事件一样。她想背着他们偷听又总是被揪出来。
　　“我们在谈旅游的事！”
　　“旅游！好吔！我也要去，我要去日本！”施苹苹立即振臂高呼，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会吧？这样就搞定了？那他们刚刚苦心商量了半天不是全白费了？
　　“妈咪，你老板会准你假吗？”
　　“他不准也得准！大不了我辞职给他看！”施苹苹老早就看开了，她这辈子挣的钱是不可能有她儿子多了，那她就干脆点让他们养好了。反正她的面子里子全都不剩多少了。
　　而且，到了日本，说不定，说不定就能┅┅
　　“妈咪，你终于想通了啊？”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余三个人一致盯住浪。
　　为什么又是我？
　　谁叫你是老大！
　　好吧，认命的浪慢腾腾开口：“妈咪，你到日本是想找老爸吗？”
　　“那个，呵呵，不是┅┅”施苹苹心虚地傻笑，不过一看到儿子们金色的眼睛，她马上泄气了，“好吧，我承认我是想去找他。毕竟他当年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消失了，我总要问问他为什么啊！不过，除了这以外没什么了。都十多年了，他可能早就结婚生小孩了，我又不想当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真的只想问问他原因就好了。再说，找不找得到还不知道呢！整个日本那么多人，哪有可能一下子就让我们找到了！”
　　“妈咪，他还没结婚！”
　　“真的？他真的没结婚？吔！那我就有希望了！”话一出口，欢呼雀跃的施苹苹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这群臭小子，跟他们老爸一样奸诈，就知道套她的话！她呐呐地笑着：“你们怎么知道啊？”
　　“算了，反正你们聪明得很，总有法子知道的。”施苹苹不等他们回答，自己先说了出来，“不过，我们的钱够用吗？飞机票很贵的。”
　　她的四个儿子一起朝她翻白眼。
　　“妈咪，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钱？”
　　“不知道，帐都是浪在管！”施苹苹傻傻地摇头，“虽然你们挣得很多，但是花钱也很多啊，只是这台电脑就要花好几百万呢！我还担心我们有没有借高利贷呢！”
　　“妈咪！”浪清了清嗓子，“我们现在共计有台币三千二百五十七万，你觉得够不够？”
　　三千二百五十七万？！
　　咦？
　　那是不是说……她是一个大富婆？！！！

　　不关施苹苹的事，由她的儿子一手包办了行李护照证件等等，所以他们在三天之内就来到了日本。
　　至于语言问题，自从当年知道他是日本人以后，她就本着爱屋及乌的精神，拼命开始每天“哦咳吆”“仨呦那呐”，这么多年下来，好歹也不会太差劲。就算真的不行，也不用怕，还有四个翻译呢！
　　想当然尔，如果处理事情的是施苹苹，说不定他们等上三年也别想出发，出发后还会发现少东少西少南北。
　　而施苹苹也如愿以偿地辞职，因为一切都不出所料，她刚刚提出要请假，那个吝啬成性的主管脸色立即就青了起来，然后一大堆难听的话就出笼了。
　　施苹苹当然不甘示弱，她理所当然地吼回去，然后，非常骄傲地扔下一句“我不干了”，再当着他的面狠狠把门甩上，功成身退。
　　看他以后再上哪儿去找既勤劳又能干的下属来供他刻薄！
　　真是太爽了！她早就想当着他的面甩门了！施苹苹看得出来，办公室里的同事差点没集体欢呼，要不是里面还蹲着头暴跳如雷的老牯牛，他们早就开香槟庆祝了。
　　他们到日本的第一站是东京。因为日本全国性的经济会议将在这里召开，所以千叶刃极有可能出现在这儿。
　　到东京的第一天，他们先不急着找人，先乘着拥挤的地铁在东京转了一圈，这个拥有上千万人的国际大都市最有魅力的可能就是它在各方面的激烈角逐。大到经济。文化。艺术方面，小到日常的衣食住宿，起坐立行。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标新立异的日本青少年，五颜六色的头发辣得人睁不开眼，超酷超眩的新新装扮也都追求各自的风格，让你领会全世界最新的潮流。
　　当然，无论走到哪里，这一母四子五人行都会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特别是四个超级可爱的美少年抄着地道的日语向你打招呼时，很难有人不被他们收买的。
　　晃了一天之后，黄昏时他们还特地跑到东京铁塔上观赏入夜后的东京。由灯火的长龙所组成的绮丽景观带给人深深的震撼，塔下的光芒万丈再一次让人们体会到了这座不夜城的魅力。
　　五个人包了一间有两张双人床的中等套房，施苹苹匆匆忙忙地梳洗了一下就瘫到床上梦周公去了，剩下的四个精力超凡的人倒还有精力在洗手间打打闹闹。
　　战事又起！
　　这次三个人的炮口一致指向澜。
　　“为什么又是我？你们明明知道她的睡相有多差！”澜苦着一张脸。
　　“因为你最小！”其余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的床很挤！”浪指出事实。
　　“我们都知道你很懂得孔融让梨的精神。”涛补充，“而且我们都很有责任感，如果你明天不幸身亡，我们会帮你收尸的。”
　　“还有妈咪和我们正待寻找的父亲，兄弟，我们会坚持不懈地沿着你未竟的事业继续走下去的。”澄一脸肃穆。
　　“如果你有女朋友，我可以帮忙接收。”浪说。
　　“如果你有私生子，我也可以代为抚养长大。”这次是涛。
　　“兄弟，你放心地去吧！”澄拍拍他的肩。
　　“行了，快滚去睡吧你们！”澜认命地走向已经睡得死死的施苹苹。
　　其实没什么啦，妈咪只不过喜欢抱人而已，而且抱住了就不放，象怕人跑了一样双手双脚都缠上来。
　　其实没什么啦，只是有点窒息的危险！
　　可怜他就要英年早逝……

　　朦朦胧胧之间，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永远无法忘怀的回忆统统回到心间。
　　“刃，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没什么特殊标准。”
　　“首先，她至少应该要漂亮吧？”
　　“恩！”
　　施苹苹的心沉了一沉：“她应该身材好，聪明有气质？”
　　“呜……”
　　“要气质优雅，雍容大方，温柔贤惠？”心沉的不能再沉了。
　　沉默中。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最低最低的要求是什么？”施苹苹小心翼翼地问。
　　“基本上，只要会洗衣服。煮饭。整理家务，还有，会生孩子就行了。”其实不会也可以。
　　哦？原来他是那种比较古董的人啊。
　　“没问题，这些我都会。我煮饭很好吃哦，我也会收拾房间，整理家务。至于生孩子，我想只要是女人应该都会吧！所以，我一定会当个称职的好老婆的！”施苹苹豪情万丈地宣言。
　　好象很厚脸皮呢！
　　…………
　　其实不想他的，只是，偶尔的偶尔，他的身影总会冒出头来。
　　煮饭的时候，会忽然想起他偏爱辛辣的食物，不知不觉间就会多加了一勺辣椒粉；买衣服的时候，会忽然想起他只穿黑色系的衣服，忍不住就会多看上几眼。
　　真的不想他的，只是忽然之间心头会浮上一层惆怅。洗手的时候，忽然一阵恍惚，任水流哗哗地流了许久，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揽镜自照的时候，眼中忽然间充满了泪水，却不知道为什么悲伤。在大街上急急地奔走，追上那一个神似的背影，却在对方转身的那一瞬间停下来，原来，原来毕竟不是他……
　　刃，你到底在哪里呢？难道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还是，你已经忘了我？
　　……
　　原本就极为浅眠的澜感到肩头一阵不舒服的湿润，他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然后坐了起来顺手打开床头的灯。
　　柔和的灯光下，见到了一幅令他震惊的画面。
　　施苹苹双手环抱胸前，整个人象婴儿一样蜷成一团。依然熟睡的她眼角却有两行清晰的泪痕，还在不断地滚滚而出。
　　原来，她都在梦里哭泣……
　　明天早上，她一定可以把一切都忘掉吧。
　　澜顺手关上灯，走到外间。
　　“怎么？”被吵醒的浪轻声问。
　　澜摆摆手，指指里面。
　　轻轻的风吹进来，窗纱迎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