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青玉案上瞌睡

2、未央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此，鸾声将将。”出自《诗经.小雅.庭燎》，该诗文笔简洁优美，其中包含的丰富的画面感和音乐感，满满的几乎要从字缝间溢出来。

　　当我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恰好是夜里23：00。有段时间受室友影响，迷上听江苏音乐台张艺的《都市夜归人》，她的声音听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软软的，仿佛有些底气不足，但是隐约流露出的某种执著和坚韧却似一弯溪流，一丝丝浸到你的心里去。但后来也就不常听，我的热情大概永远无法令我对某人或某物达到痴迷的程度。

　　夜如何其？夜未央。

　　这总令我遐想，一位天界的敲钟人，或是其他类似身份的神祗，守在那座大钟旁，他不时起身观察那个计时工具，在他昏花的眸子里，地球像被拧上了发条似的不停转动，而太阳则以它一贯稳健的姿态将光线投向地球的不同角落。从清晨到黄昏，再到夜气如鸦群般覆盖了大地。万物在无边的夜色中陷入沉睡和自我修整的状态。可是偏偏有人不曾入梦，反而对着这沉沉的夜孑然独立，幽幽地吐出一句“夜如何其？夜未央”。

　　如果夜是一位女神，我想她该感到欣慰了。终于有人能够懂得她，懂得她朦胧的面纱下面隐藏着的绝世的美。我猜想，会不会有这么一次，她竟然爱上了这样一个深情地凝视着她的人儿，久久不愿离去，于是第二天的那个黎明就来得格外的迟，以至于习惯了随天色而动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比平时多睡了好一会儿。

　　夜未央，庭燎之光。

　　火的降临是一个奇迹。我曾梦见过大片的火，漫山遍野地燃烧着，在梦里，火呈纯净的红色，没有烟，也没有噼啪的爆裂声，只是那么安静地燃烧着。这又令我想起有一次站在阳台上看远处的焰火的情景，无声地绽放又熄灭，一下接着一下，无比的寂寞。

　　大约能够配得上这夜的，就只有这火了吧！

　　我想象着很久以前的地球，淹没在一片火海里，那时候还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肆虐的火焰与漆黑的宇宙里不知名的恒星遥相辉映，那一种默契应该是人类永远无法体会的吧。

　　很难相信这柔软的火有着如此顽强的生命力，竟一直延续至今，以使我们有幸一睹它的容颜。我不知道它之所以如此执著地燃烧着，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它帮助人，也毁灭人，这使得人对它既尊敬，又畏惧。每当人沾沾自喜地自以为已经完全掌握了火的时候，它就会冷不丁地恶作剧一下，仿佛在警告人们，又像在炫耀自己，炫耀它那永不枯竭的生命力和永远自由的不屈的姿态。我又在疑惑，当世界末日真的来临的情景，究竟是洪水滔天，还是一片火海，或者一切都冻结起来，孕育下一次的苏醒与爆发？

　　那个时候，地球将仍然像一只拧了发条的钟一样不停转动，昼夜交替无休无止。

　　只是，不会再有人对着那美丽的夜的女神深情地凝视，缓缓地，然而深沉地吐出一句：“夜如何其？夜未央。”

　　一切就像是一个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