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臣之 二 SYMPHONY‘FANTASTIC’》宫季

5、白色坟墓

　　Who dreamed that beauty passes like a dream?
　　For these red lips,with all their mournful pride,
　　Mournful that no new wonder may betide
　　Troy passed away in one high funeral gleam,
　　And Usna’s children died.

　　( 谁梦见美如梦而逝？
　　这些红艳的唇，满含哀叹的骄傲，
　　哀叹再无期待的奇迹-
　　特洛伊在冲天葬火中焚毁，
　　尤斯纳之子尽数死去-- )

　　（4）白色坟墓

　　--“杀了我吧。”

　　那个人微笑着却说着残酷的话，

　　--“或者我杀了你。”

　　他在阳光里笑得像个天使，飘扬的雪花被阳光倾泻，如同河流中的金沙闪烁如光。

　　小镇的居民从未想过离开这个无名之地。

　　在这白色冰冻的地方，没有任何围栏、屏障，只有一条界限，然而，没有人胆敢跨出那一步，再凶残的罪犯来到这里，也绝无出去的可能，他们都在恐惧着，恐惧那心知肚明的异样，白色的恐怖--

　　“滚开。”

　　男子此时已将自己打理干净，不再有伪装的必要，他曾是醉生梦死的潦倒男人，也曾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死亡舞者，他拥有一张似男似女的令人迷惑的容颜，一张可以扮演任何角色的蛊惑面具，还有举手投足舞蹈般致死的邪恶张力，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可以欣赏到他那倾绝的舞姿，而这致命般的优雅美艳索要的高昂代价，是要用全部的鲜血来一一交换。

　　他就这样一路跳着绚烂的舞蹈，一路踏过鲜血染成的道路，仿佛中了魔咒，穿上了那双永远不会停止欲望的舞鞋，直到死亡才能解脱。

　　只有这一次他不再想杀人，鲜血已经丧失了它的诱惑力，他现在只杀一个人，最后的一个人，于是他轻轻挑了挑眉，周身散发出缭乱迷离却足以软化斗志的气息，毫不费力地穿越了阻挡他的人群，然后在众人迷惑的瞬间离开--

　　--他预感到了那个人，要杀他的人终于开始呼唤着他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而他决定更主动地去迎接欺近这个人，他许久没有如此的激动兴奋，他甚至已经不由自主地编织起了一段花哨的旋律，曾经妖娆的身姿就这样开始蠢蠢欲动，他知道自己的直觉将为他指引一条生还的捷径。

　　小镇的人们仿佛受着某种控制般在他所经过的每一处横加阻碍，而他则毫无芥蒂地我行我素着，展开罕见的绮丽笑容在雪地里翩然而行，没有人能阻止死亡的音符，这就是杀人于无形的曲步，用看不见的琴弦弹奏着亡者的音乐，和幽灵起舞的死亡舞者，就这样渐行渐远。

　　停至某个偏僻幽静的巷道口，黑暗中远远的一盏昏黄的灯，隐约指引出一条小小的嵌金石板路，灯下反射着一块金属招牌，男子走到牌下仔细辨别那模糊了的字迹，一股醇香便随着烟雾袅袅，从身边的门缝里流窜而出，微光下他径直上前，身后追赶他而来的人却嘎然而止不再轻易前进，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因为什么而显得犹豫不决。

　　男子站在应该是家咖啡店的门口，欲伸出手去推门，在微熏的气味中，门却突然被人从内侧拉开，在男子惊讶无言的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店内走出，娇小而苍白，天使般过于年轻的脸庞和银色的长发，他闭着的双眼在睁开时依然不带任何的颜色，他透明的眸子一时间闪过男子从惊讶到愤怒再到绝望的神情，下一刻，那些围在店门口被白色人影震惊的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他们睁大的双眼里只有一片苍茫与纯白，他们在还未做出反应的刹那间无疾而终，没有任何痛苦地进入了地下。

　　住在这个罪恶之城里就意味着进入了一座毫无出路可言的白色监狱，或者说这就是一座事实上已经被宣判死亡的白色坟墓，弱肉强食的定理毫不忌讳地激烈上演，本来就是应当死去的人们，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是否再死一次，这里都是被判定了永世不得再生之罪的邪恶□□。

　　而这里唯一的次序，就是强者控制弱者，金字塔般的权利最终堆砌出一个魔鬼如同天神般高高在上，尽掌这片白色领域，并非嗜血，残忍，只因他杀人没有理由，没有欲望，没有感觉，甚至没有单纯的快感带来的对鲜血的渴望，他只是能够单纯地杀人。

　　男人悲哀地看着眼前带起白色斗篷的天使，正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洁白无暇，鲜血丝毫没有沾染到他，甚至，他连一丁点的杀气也不曾感觉得到，所以，比任何杀手都要杀人于无形，没有感情，没有动机，如同冰雪一般冷酷，不是故意，却是致命。

　　天使就这样再次从他身边走过，手里依旧那盏黑夜里不灭的灯火，冰冷的发丝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鲜血与嘲弄，他伸不出手再去抓住他，像个断了线的木偶那样掉下眼泪，他的心如同砸在地上的琴将最后的温暖也掠夺一空，再无法修复，这一瞬，眼泪结成了冰，碎在了地上--

　　--他的伤痕永远只有用鲜血的代价来偿还，这世上只有谎言；他，要杀了他--

　　“别这样。”

　　如影子般跟随其后的男子，轻轻抓住了那只正欲挥出武器的手，手的主人这才颤抖了一下，瞬间又将自己的金属鞭收了回去，这张原本笑靥如花的脸紧紧褶皱起来，仿佛正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爆发，然后他毫不犹豫将手中被自己捏作一团的甜点，狠狠朝着控制室座位上的人扔去--

　　--在他头的位置上砸做一滩开败的污痕。

　　“幸好你已经死了，否则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少年说着，连多看一眼都嫌恶般地将控制台上放置的玻璃相框抱走，便转身按动了另一扇隐秘通道的门，他一边快速地走了进去，一边狠狠地丢下宣誓，

　　“现在，我要让你的所作所为化为泡影，那个孩子，我要定了。”

　　随着门‘砰’的合上，控制室里那个坐在操作台前按下最后按扭的老人，用死亡意欲换取永恒，而现在他的躯体却随着巨响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刹那间灰飞湮灭。

　　没有人知道老人一边看着那张相片，一手却毫不犹豫地按下按扭死去时，做着怎样的最后的梦，也许，他已经疯了，复仇成为了他不惜一切代价的理由，但是，如果那一天早上，他没有作为首席科学家急急忙忙地赶回基地进行实验，而是坐下来喝一口外孙亲手泡好的咖啡，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呢？

　　一边擦干净上面的透明玻璃，一边捧着这只特制相框，少年突然间停止了脚步，手中的相框便‘啪’地一声毫无预兆地掉了下去，他慌忙弯下腰却没有接住它，眼睁睁地看着玻璃碎开在地上，满是伤口的姿态，就像破碎的冰，锋利地讽刺着事物的变化本不应受到人为的控制。

　　然后他蹲了下去，伸出了手，欲拾起那张裸露出来的相片，接着被看不见的细小玻璃割在了手指的旧伤口上，他的眼睛就这样目睹着相片里欢笑的一家人慢慢在空气中分解，最终消逝。

　　将割破的手指放到嘴边，腥甜的滋味就像那时一样弥漫--

　　BLACK LILI的白色坟墓计划，乔.本基侬开发出的精神动力完全锁定系统将实现自我无限运行，足以用来应付任何人为失误而造成的再次类似伤亡--

　　--25年前乔.本基侬的家人正因为黑魔监狱的主机事故，除却唯一的外孙孔雀.哈曼幸存下来外，全部被BLACK LILI的外逃犯人残忍杀害。

　　当时仅仅拿起来来看了一眼，就仿佛某种预兆般被这页资料割伤了手指，从此开始了那些不属于他的梦。

　　乔.本基侬啊，少年处在这个秘密基地不由一阵冷颤，因为复仇，你就建立了这样一个座庞然怪物吗，把BLACK LILI的所有重刑死刑犯全部置于你的实验底下，满排的活人标本像物品一样积压在你的巨大仓库里，既然不能随便杀人，那么就将他们控制在你所制造的虚拟监狱里，然后就在这永不觉醒的梦中，一直残喘到他们的□□最终自然死亡。

　　你是如此的仇恨他们却不能亲手手刃，同样也没有足够的能量限制得了所有的活人，然后你终于狠心将自己的孙子推上了这个实验中心的残酷梦境，试图刺激他的罪恶感来压制实验品的反弹吗，因为你也发现了吧，你的孙子具有着超乎寻常的强大精神能力--

　　--为了复仇，你就不惜这样亲手毁灭自己的孩子吗？你与这里所有的杀人犯又有什么不同？别好听地说什么这是为了全世界的人类，为了不再重复同样的悲剧，杀人的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只不过是一个被仇恨逼红了眼的疯狂老头而已，你的双手难道不是同样沾满了自己孩子的血，将他残忍地杀死了一次又一次--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很快的，少年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溅落在残存的玻璃碎片上，他的一只手紧紧拽住了身后影子般的男子的衣角，“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要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