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蓝蓝》洛尘

4、Part Four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凡是校篮队有比赛，夕妍都会到场。在某人的极力熏陶下，她已经完全成了一个球迷。斯秾对她一放学就收拾书包直冲篮球馆的行为只是频频摇头叹气，而梨儿则是挤眉弄眼，不停地推销自家表弟。
　　夕妍仍旧只是淡淡地笑，什么也没表示。
　　斯秾最近和她的那位吵架了，原因是她把头发修短了。于是她在夕妍的耳边不断地列举恋爱的坏处：不自由、花时间、费心思……梨儿却在唱反调，把丁丁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夕妍看着她们好像唱双簧一样，简直笑死了。
　　“我承认他给我的感觉确实很特别，和别的男生都不一样。可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这些话她谁也没说，只写在自己的日记里。“其实我和男生接触的机会太少，几乎无从比较。除了讨厌的便是不讨厌的，他只能归类于后者，没有让我特殊对待的理由啊。”
　　于是,题照啃，试照考，得闲的时候球赛照看。直到一天——

　　“YEAH——又赢了一场！我们已经提前拿到全国中学生篮球赛的入场券了！”当又一场球赛的休止符划上后，丁丁没有和对方球员寒暄，而是直接冲向休息席上的夕妍——托他的福，她不用在观众席挤，而能坐在球员休息的地方。“这样一来，我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
　　夕妍微笑着收拾起自己的笔记，然后递给他一瓶开好的水，等他“咕咚咕咚”喝完，她又递上一条毛巾。丁丁愣愣的享受着她的体贴，而她则理所当然地又递上他是外套。
　　“等……等等!夕妍，你今天是怎么啦？”丁丁对她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什么？”她也是一愣，“我没什么事啊！”
　　“可是……”丁丁一副感动至极的表情道，“太好了！你终于被我感动了！你到底还是看上我了是不是？”
　　“白痴！”夕妍撇下嘴角，淡淡地看着他，“好啦，你的球赛我就关注到此了。以后我不会来了。”
　　“什么意思？”他收起玩笑嘴脸，表情变得严肃。
　　“我要的材料搜集够了，可以不用来看球赛啦。”接下来就得“闭观修炼”了。“其实要不是电视里播的NBA水平太高，我哪用这么辛苦地跟着你东跑西跑……”
　　“你——”丁丁忽然一脸“凶相”，吓得夕妍噤了声，“你一直跟着我，原来只是利用我吗？现在利用完了，可以一脚踢开了？”
　　“你这小鬼在说什么啊？”夕妍不满地瞪着他，“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目的的吗？而且就算我不来看球赛了，我们还是朋友啊。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老跟着球赛转哪？人家国庆假期回来后就要期中考了，这可是很重要的摸底考……”
　　“对不起，原谅我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篮球馆。
　　“丁……”夕妍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她说错了吗？做错了吗？
　　思考了一阵之后，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于是坦然地走出篮球馆。
　　只是，心头为何好像被挖掉了一角般难受呢……

　　10月7日，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今晚不用补习，吃完饭、梳洗完才八点，夕妍猫在自己的房间边听音乐边漫不经心地打稿子。其实放假前她便搜集够了资料，这几天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可是，这个故事的收尾总也想不出来，她只有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妍妍，电话。”爸爸进来说。
　　“哦。”她轻应了声，然后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走到客厅，“喂？……梨儿啊……没什么事做啊……呵呵，干吗那么客气啊……你过来啊……什么？要我出去拿？嗯，那好吧，半小时后见。”
　　挂了电话，她说：“爸爸，妈妈，我出去一下，梨儿说有礼物要给我。
　　“早点回来就好。”
　　“知道了。”她又“吧嗒吧嗒”地回房间，换上外出服。

　　寄心茶居。
　　奇怪，梨儿为什么叫她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拿生日礼物？
　　推开透明的门，风铃因突来的风而“叮当”作响，夕妍四下张望，一道高大的身影已朝她走来。
　　“夕妍！”丁丁咧着大大的笑容叫她。
　　“丁丁？”夕妍惊讶地看着他——他新剪的寸头。“哦，有没有看到梨儿，她约我到这儿来的。”
　　“傻瓜，你还不懂啊？是我叫她帮我约你的啦。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约你，你肯定不会来。”
　　“你——”夕妍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径直走出去打电话。
　　丁丁见状，赶忙付了帐跟出去。
　　“喂？梨儿啊？你怎么回事……什么？”夕妍讲到一半突然停住，愣着。
　　丁丁站在电话亭外，看到她呆楞的样子，于是接过话筒听了听，那边早已挂断了。
　　“夕妍，对不起啦，是我的错。”他竟然一开口就道歉，让夕妍一头雾水，“我们把那天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好吗？”
　　夕妍仍是愣愣的，显然没听到他的话。她脑中只有刚才梨儿说的那句话——
　　丁丁快走了，我舅舅舅妈都在加拿大，这个学期一结束就要接他过去那边定居了。
　　“夕妍？”丁丁见她的样子，急得皱起了眉。
　　“你……叫我出来干吗呀？”夕妍恢复了心神，淡淡地问道。
　　他不太开心呢，你可别再跟他提起这件事。梨儿又说。
　　“嘻嘻，你答应过陪我过生日的。既然你来赴约了，应该算是有空吧？”他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想不到你和我是同一天生日呀，假‘学姐’。”
　　“谢了。”夕妍微笑着接过，没反驳他的话。“可我没有准备什么送给你的。”
　　“没关系，你陪我，那就够了。”他拉起她的手朝外走。
　　“你……”夕妍想抽回手，却被箍得死紧，“放手好不好？”
　　“不好。”他皮皮地笑道，“你的手好小，好柔软，握起来好舒服。”
　　夕妍蹭地红了脸，连耳根子都发热了。心跳得好厉害，几乎快要跳出喉咙了。
　　然而，想了想，也就算了。就当今晚给他的特许吧。

　　压马路、吃小吃、逛游乐园……一个晚上的时间句这样打发过去。
　　在“长风广场”上，国庆期间最后一晚放烟火，他们没有生日蜡烛，就在烟火下面许愿。这个主意还是丁丁提出来的呢，夕妍想不到他还这么浪漫。
　　两个小时后，他们站在夕妍家楼下。
　　夕妍早已逛到忘记时间，倒是丁丁很有分寸的在九点四十五分便主动说送她回去，因为听梨儿说她有十点的门禁。
　　一晚上的欢笑，便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像一曲欢快的乐曲演奏至高潮部分绷断了弦，一阵嗡嗡作响之后，终于回归沉默。
　　一路上，丁丁几次想打破沉默，可夕妍就是不开口。
　　“晚安。”他对垂下眼站在对面的她道。
　　“再见。”她也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大门。
　　丁丁看着她坚定的步伐与消失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却不知道，夕妍在转身的刹那落下了成串的泪珠。
　　抹干了眼泪，她才按门铃进门，然后一声不发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哭得柔肠寸断。
　　“妍妍，你怎么啦？去了那么久，回来也不说话？”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没事，我和朋友玩得晚了一点而已。妈妈，我还要背政治，你别理我了，先去睡吧。”
　　她以平静的声调说着，眼泪却一再地模糊了双眼。做到书桌前，政治课本摊开在台灯下，她的眼光却一瞬不瞬地停留在了角落里静静躺着的一只护腕和一只护膝。
　　一次听到他是队友说他的右手和左膝都受过伤，她便特地跑去买了一副价格不非的护腕护膝。本来想在最后一场比赛后送给他，祝他在全国大赛中取得好成绩，结果那天却闹得不欢而散。
　　今晚，在听到梨儿说他要去加拿大时，她才顿悟了许多问题。
　　她突然明白了他一向对学习可有可无的原因，突然明白了他说自己使命完成了的原因，也，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几天来呆在家里闷闷不乐的原因——她喜欢他，早在看见他的第一眼！
　　然而爱情来得这么突然，幸福也是这么短暂。
　　一切，都在她刚刚发觉的时候便结束了……
　　而明天，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她将恢复她单纯无味的高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