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Fly Wings

24、十日

　　“好！只是有一事需要林先生给本殿下解惑。”我毫不思索地答应，并开出条件，林须这样前来必定不会轻易放弃，而且这也是我的职责，既然躲不掉，我何必扭捏，还不如多赚点甜头。
　　“还请公主殿下赐教。”林须直起身直视着我。
　　“这临州在这两年中有这般成就想必这幕后功臣便是林先生吧！”放下茶盏我散漫地开口。
　　“殿下谬赞了！”他仍是表情未变地直视我。
　　“所以，以林先生的聪明才智，想必可以轻易猜出父皇派我前来的目的……听我说完！我只是想知道林先生为何不跟六皇兄说明呢？”见他开口，我马上出声制止，接着说下去。
　　“要守住临州城，我们势必要合作，作为妹妹，我认为事先了解你对我哥哥的态度是十分必要的，毕竟不是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合作和麻烦也很脆弱！”见他没有出声，我便好心地将我的意图说出，至于信不信就是他的事情了。
　　“殿下想必知晓六皇子的性情，身为下属，我自当替他揽下不喜欢不愿意的。”
　　“唉！你起来吧！真不知道该说你愚忠好还是责备你过于护短，不过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情，我也不深究了，就此作罢！我们来谈谈眼前的事情吧！六皇兄的伤势如何？”多余那些事情不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而且现在有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解决。
　　“六皇子殿下被暗箭所伤，伤势很重，现在虽无性命之忧，但短时间不会清醒。”
　　“黎国领军的将领是谁？”
　　“黎国国君离郝云。”
　　“城中的守卫和粮草能支撑几日？”
　　“五日，最多不超过七日。”
　　“最近的援军多久能到达？”
　　“半日，最远的定州行军到此也只需五日……只是……”
　　“怎么？”
　　“恕臣直言，皇位之争，少一人便多一分胜算，援军的几率很小，所以殿下还是不要将它计算进去的为好。”
　　“你……”我本想反驳，想了想还是将话语吞了回去，唯独这件事我没有发言的立场。
　　“能撑多久是多久，高挂免战牌，加强警戒，至于有没有援军的问题，以后再谈，将一干将领官员召集到大厅见我。”想了一会，我下了命令。
　　我第一次明白了史书上短短的几句战事记载是用多少惨烈和真实的鲜血堆砌起来的。我做出计划，林先生负责贯彻实施的各项事实，如我所料，免战牌无法挡住离郝云旺盛的功利心，攻城战不就便如火如荼地展开，失了主帅，防守薄弱，算准了这些的离郝云对临州城势在必得，攻势一波紧跟着一波。
　　为了确保我的安全，再加上林先生“置身事外更能清醒地对形势做出判断”的借口，众人不让我登上城头直接指挥作战，而是将战事情况第一时间送到我面前，让我度量形势，想出对策，我便一直呆在大厅中未离开半步，几日下来却也十分疲惫，想必作战的将士更甚。
　　伤亡日益加重，粮草日益减少，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第五日，动摇的军心安抚不住了，士兵们爆发了。坐在大厅中，将最新的决断送出，正是正午时分，太阳正盛，我却仿佛置身与冰窟之中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可是，此时谁都可以沮丧，我却不行，并且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解下从不离身的“醉雪”交给清让他去求援，我带着闲适安详的微笑，无比雍容华贵地站在了众人面前，静静地等众人安静下来。
　　“援军迟迟没有到来，大家的心里很着急，众位当中应该还有经历了两年前那些战争的老兵，你们应该知道斛律忘归是怎样的人，谁能保证这不是他让我们军心动摇的计策，我们内讧便正是如了他们的意。我知道，城里伤亡惨重，粮草也不多了，这么多天下来，大家也都很累，可大家想想，我们城下的黎国军队，领军的是国君离郝云，这样的军队不是精锐也是配备精良，却在没有什么防备的我们手中吃了亏，这表示着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我也不多说了，请大家坚持，援军回来的，我会与大家一同进退，直至最后。”维持着我的从容，我平静地缓缓将话语说完，微笑着看着表情各异，却明显不再沮丧的众人。
　　“如果我们坚持不到援军到来怎么办？”一个年轻的孩子挤到我面前，怯怯地问。
　　一旁的众人瞬时安静下来了，都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我走到他面前笑着对他说：“你应该是临州人吧！”见他点点头，我继续坚定地说下去，“如若你是担心你的家人，那大可不必，你们是我望国的百姓，我的子民，我自会全力保你们周全，如若这城真的在援军到来之前便破了，我便用我的性命换取全城百姓的性命！”
　　听了我的话，众人愣了许久，才在不知谁的一声带动下欢呼起来，我笑着静静站在原地，在心里舒了口气。
　　回到大厅，我刚靠上椅背便被黑暗吞噬了。再醒来了时已是深夜时分，林须告诉我我白天的一番话效果出奇的好，百姓自发地帮助士兵，众人守城的口号已经变成守护我了。听了他的这番话，我心里无比酸涩，有大哭一场的冲动，失去那些华丽虚伪的亲情，得到了这些淳朴百姓的拥护，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吗？
　　“林先生还有什么事情么？”将酸涩感强压下去，抬起头看见林须欲言又止，我便出声询问。
　　“请殿下保重万金之躯……殿下今日所说，援军必定回到，可是真的？”犹豫了一下他终是问出口。
　　“事实，林先生想必知道，父皇曾下诏允我随意调动‘七军’，我已命人带着我的信物去见赤城将军了。”
　　“定州离临州最远，当初……难怪殿下今日说要坚持！”林须似是语无伦次了。
　　“六皇兄怎么样了？”
　　“殿下清醒的时候仍是不多。”
　　“别让他上战场！下去吧！”挥了挥手，我倚回椅背闭上眼，以清的脚程，可以在一天半内赶到定州，由定州出兵到临州，保守估计要五日，要等到援军到来，就必须坚持个七日左右，前面的五日已是很艰辛，更何况粮草也要告罄了，看来不得不思考一下城破的对策了，在众人面前我说得很笃定，如若到时候离郝云逞一时之勇不吃这一套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日子如我所料般过得无比艰辛，我本打算登上城楼去，一来鼓舞士兵的士气，二来可以督战，哪知还没出府就给一干百姓将领堵了回来。
　　时间便这样缓慢地一点一点流逝，第五日清晨，清带着“醉雪”疲惫地回到我面前。
　　“如何？”我问得很是忐忑。
　　“援军随后而来，今日午时前后就到！”清双手捧着“醉雪”送到我面前，语气有些激动。
　　“今日午时？你去何处求的援？”由定州出兵到临州至少应该还要两天。
　　“轩王殿下与赤城绿林两位将军都是轻骑兼程而来。”轻骑兵的机动力强，战斗力也可圈可点，不得不说是个明智的选择。
　　吩咐林须召集众将，既然援军到了，便不必顾忌着保留战力了，我决定午时前一鼓作气出城迎战，一来可以与援军形成合击之势，而来可以将注意力吸引过来，让轻骑更好发挥。跟一干将领官员说明我的意图，让他们下去做好准备，我便在大厅中等待午时的来临。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仿佛凝滞一般，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时刻，手心沁出了薄汗，我知道此时要冷静，只是怎样都克制不住自己的焦急……终于时间到了，免战牌被取下，城门打开，我军列队而出，迅速将阵型排开。
　　我站到了城墙高高的城垛之上，俯视着战场，黎国的将领出来谩骂叫阵，话语极是难听，我军士兵无动于衷的仍旧站得笔直，等待我的一声令下。离郝云不笨，似是看出有些不对，将那些将领召了回去，我微微一笑，这先机不会让你占了的，向皇洛桀挥手，带动了“醉雪”上的银铃，“叮铃”一声打破沉寂，皇洛桀兴奋地擂响战鼓，战斗打响了。
　　这一战，我本就打算利用援军的到来引起黎军的惊慌，一举将之击溃，将这个隐患除掉。所以当穿着各色甲胄的士兵从黎军身后出现时，我张开口，唱起了祭祀的战歌，顿时激扬却肃穆的乐音传遍整个战场，音调不是很高却不会被激昂的战鼓声掩盖，鼓舞着士兵的士气……
　　各色的甲胄如潮水般泻到战场的各个角落，很快皇洛轩便与离郝云对上了，一曲歌罢，我没有接着唱下去，只是看着对决的两人。
　　“清，弓箭！”额心又在发烫，我没有回头，对身后的清说道。
　　清很快便将弓箭恭敬递上，我利落接过，弯弓搭箭。
　　“离郝云，领受我的愤怒吧！”松手，箭飞射出去，精准地射在旗杆上，离郝云的龙旗骤然倒地。不理会错愕的众人，我接过第二根箭，搭上，射出，这次离郝云的战马轰然倒地，离郝云陷入战乱之中。我无言将第三根箭搭在弦上，拉满，松手，箭穿透离郝云的肩甲将他钉在地上。
　　没有再从清手中取箭，将弓丢往一旁，不常射箭加上用力过猛，此时我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我不理会旁人的惊呼，恍若未觉地看着战场上离郝云束手就擒。
　　结束了，扑面的风带着刺鼻的浓重血腥味，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沉重得让我几近窒息。我僵直地立在城垛上，周遭的一切仿佛都离我而去了，听不到一丝声音，方才的三箭已经将我最后力气用尽，我无力再移动半步，茫然无焦距地看着蓝天，不知过了许久，只觉得天色越来越暗，直至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