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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掬卿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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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卿心(上)
一辆宽敞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飘着小雪的街道上,马夫行至碧寒山庄大门前,一勒马缰,车轮平稳地停止转动。一绿衣少女掀开马车棉帘,从车上一跃而下,而后小心翼翼地扶下她的主子。
“嘿!门前的小哥!过来搭把手!”清脆的嗓音像黄鹂啼空,成功吸引门前护院的注意。少女笑眼弯弯,稚气又讨喜,让门前的男人不好意思拒绝,连忙下了石阶帮她从车内抬出四五只沉甸甸的小口袋。
“小姑娘,你们打远道来的?”护院扔下最后一只袋子,亲切询问。
“嗯,从凤翔来这里,足足走了半月有余。”
“有亲人在这里做活,所以来省亲的?”护院注意到年底将至,近日已出现省亲热潮。
“嗯,我是来寻夫的。”护院转头,看向发声女子,女子的脸一映入眼帘,他立即哑口。
寻夫女面容极艳,上身穿着绣凤媚紫短袄,下身裹着火色榴裙,红色披风披在肩头,白兔毛边只将她衬托得脸白胜雪,唇红似樱。他看傻了眼,此中级别的美女,景田八百年没出产过了。
“老李,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庄主现在要出门,你快给我回来!”一声响亮的吆喝拉回他的神志,他老脸一红,避鬼似的逃回去继续充门神。
片刻后,一个青衣少年飞奔出门,玉玲珑仔细一瞅,正是金抱泉的暗卫唐延寿。
“公子,今日是告老回乡的孔尚书寿宴,晚了就糟了!我们要快——啊呀!”门前铺了一层薄雪,掩住石敢当旁的一小块冰面,性急的人一脚踩上,身子立即后仰,忍不住惨叫出声。
突然门前白影一晃,原本还在门后十几米远慢吞吞龟行的男人身形电闪,瞬间飘至门前一把托住少年腰身,皱眉轻斥:“你急什么?”手上倒是温柔地扶稳他,让他钻进一辆马车。
男子一手撩起儒衫下摆,正待上车,目光突然对上一双明亮的杏眸,他眼睛霎时半眯,思虑的光芒一闪而过。
“堂兄,好久没见了,近日可好?”玉玲珑主动上前打招呼,装熟人。
金抱泉笑脸如常,点了点头,温声道:“弟妹是来探望抱春的?太君……她老人家可知晓呢?”他意有所指。
玉玲珑猜想她的事情必然已传遍金家,只是碍于家丑,没有人愿意外扬罢了。
“呵呵,堂兄说笑了。我家相公都快没命了,老太君哪还顾得上我?”
金抱泉面皮一动,顷刻就恢复如常,他笑容如春风,温煦宜人:“弟妹快进庄吧,抱春人在暖香小坞。”
玉玲珑颔首,偏头对犹在吃惊状态的护院扬起浅笑:“烦请小哥帮我把这几只口袋抬进庄去,最好是放在干燥的地方,不要让它沾到水。”语罢迈步进门,不再回头看金抱泉一眼。
奴儿第一次来到碧寒山庄,一路上对两旁景物啧啧称奇,玉玲珑却无心于此,整个人插了翅膀似的越走越快。
金抱春既然敢再回到碧寒山庄,必然是有了让老太君无法在动他的筹码,她冒险来找他,希望他一切都还安好。
现在她已经了解,这些个金家人,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看上去光风霁月的金抱泉,私底下手上还不一定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呢,他要算计她就任他算计,她只要能见到金抱春就好了啊……只要能见到金抱春……
暖香小坞近在眼前,她抚住狂跳的心脏,一回头才发现奴儿居然被她甩下老远。
唐觉乖正提着煎药罐子走过长廊,锐目不经意一扫,竟然发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朝小坞走来,他一双寒目瞬间冒火,一闪身挡在“祸水”面前,冷声道:“你走错地方了!请左拐!”滚出小坞!
玉玲珑愣愣地瞅着挡人去路的木头人,笑容刚刚扬起一半就僵在了脸上,她高兴之余并没忽略唐觉乖眼神中赤裸裸的不屑与厌恶。
那么冷情的唐觉乖居然都生她的气了……那金抱春岂不是要恨死她了?
“我没走错路。我自己走的路,我一向清楚。”她望着唐觉乖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唐觉乖皱紧了眉头,而后突然偏身,给她让开一条过道,他冷冷一哂:“不死心?好,你进去。但愿你张大了眼看清楚,这里并没有你的位置!”
玉玲珑贝齿咬住唇瓣,倔强地走向主厅。门前棉帘半卷,屋内火炉正发出“滋滋”的声响,热气不断从水壶铁盖内喷涌飘空,形成浅浅的白色烟雾。她走进屋提起水壶,暗自失笑,这男人就是在生活方面粗心大意。这个时辰,他该在午睡吧……蹑手蹑脚地走向侧室,她扬起兴奋的笑颜掀开棉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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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室内,一身宝蓝锦衣,腰间束带的俊美男子,正安稳地沉睡在一张宽大的躺椅里。躺椅旁坐着个美丽姑娘,那姑娘的容貌不比玉玲珑的艳丽贵气,柔美的像朵需人呵护的水仙花,她的眼眸清澈,一见就知性情纯善。她正定定地注视着榻上男子的病容,偶尔会举帕轻拭他额角冒出的汗珠——
这画面唯美得让玉玲珑一怔,再想撤步已是来不及——
“谁?”
玉玲珑有些苦恼地咬了咬牙,这女人恼怒的表情可真有“人妻”的架势,她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了?
“呃……我路过。”她还想张口再说些体面话,但一接触到女子身后的那双朦胧凤眸,她就闭上了嘴。
金抱春,醒了。
那双凤眸见到她的身影后蓦地大亮,视线缓缓扫过她的小腹,安心地微微阖上眼睑,口中淡道:“她是我的夫人。瑶晴,你怎么还在这里?快下去吧。”
玉玲珑有趣地发现那姑娘在听到“夫人”两个字时,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哎,金抱春,真是个绝情的坏男人……
金抱春注意到路瑶晴没有动,有些诧异地睁开眼,不自觉地语气添了一抹怜惜:“天冷,你身子骨又弱,别病了,快回去吧。”
路瑶晴明眸一亮,顿时满脸的醋意全蒸发了,神采飞扬地走过玉玲珑身边,她不甘不愿地叫了声“姐姐”。
玉玲珑眼皮一跳,干笑道:“我已嫁作人妇,怎可随意让小姐称‘姐’呢?实在怕折辱了小姐的身份,玲珑受之不起!”
姑娘,在我们那时代,男人娶妾是犯法的,情妇管正妻叫“姐姐”会惹来一巴掌,你长得再清纯可爱也没用……
路瑶晴明显被她话中的尖刺吓到,有些委屈地眨了眨大眼,然后不敢再吭一声,疾步出了小坞。
玉玲珑心里一堵,这是只真正美丽讨喜的乖乖兔子,刚刚她居然也下得去口,自己真没人品……只是,手怎么还是这么痒呢?
视线转向“桃花男”,恨恨地咬牙:她倒真希望这绝情的坏男人再坏一点!
“过来。”金抱春对她一勾手指,侧身在躺椅上腾出一个位置。玉玲珑叹口气,解下披风,坐到他身侧。
她低眉锤袖,表情庄严。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刀割得她心头冒血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她是谁?”
金抱春正把玩她滑顺的头发,闻言轻笑:“路瑶笙的妹妹。”
玉玲珑大力扯回自己的青丝,笑得眉眼微眯:“姐妹共侍一夫?金大公子你艳福不浅哪!”
金抱春手指一顿,慢慢将双手枕在脑后,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瑶晴是我的义妹。”
玉玲珑低头,心中暗道:这家伙还想搞□□……
不认同地一撇嘴,她从他脑后抢来一只手臂,五指轻轻压上他细瘦的手腕,紊乱的脉象让她深深皱起娥眉。
金抱春抽出手,指尖先是抚平她眉间堆积出的山丘,然后一路占领她被风雪吹红的脸颊,玉玲珑难得乖顺的任他动作,杏瞳紧盯着金抱春的眼睛,咬牙道:“你不恨我?我扔下你逃了呢!”
金抱春眼瞳轻闪,他有些想笑,但是他如果笑了就会很对不起她如此严肃的表情。“我是为了救你的命才喝药的,”他也摆出很严肃的脸,加强语气道:“若你留下来陪我一块儿见了阎王,难道我还应该为自己白白舍命而高兴么?”他以前没有发现她这么傻气啊,他暗暗叹气,捏起她小巧的下颌,温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懂……”
玉玲珑直勾勾地望着他,直到他说完,她突然把头埋进了男子胸口,纤白的十指紧紧攥住墨色胸襟,哑声道:“不是,不是……你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