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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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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西式咖啡厅里,昏暗的灯光照清女人年轻冷漠的脸孔,香烟的白雾从她嘴里释放进空气,氤氤氲氲地模糊了女人的表情。
她用勺子轻轻敲了下咖啡杯,百无聊赖地侧过头看着落地玻璃外的细雨散丝。突然,她的视线停驻在对街小桥上的一对母女身上,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那个女人,她曾躲在唐家大门旁偷偷见过一次。
那是她爸爸的正妻,明明已经四十岁了,但岁月似乎特别偏爱这种贵妇人,让人以为她是身旁少女的姐姐。那女人形色匆匆地迈向远处的算命摊,只留下少女一人站在桥头。
注意力一凝集在少女身上,她的双唇立即挑成讽刺的弧线——唐家唯一的正统接班人是个智商只有四岁的白痴呢,日后唐氏衰败已是必然,真是罪有应得……
喝光最后一口冷咖啡,她任由苦涩席卷味蕾,站直身子,她踏着咖啡厅里播放的BLUE音乐的节拍一步一步高傲地走出,白色的医师服滴上小雨形成一片片暗影,她向西走,不想再回头看那两个女人一眼——她的噩梦,在她母亲跳楼自杀时,已全部终结。
她工作的医院就在对街,站在人行道旁等红绿灯的间隙,她眼角余光触到那座小小的石板桥——穿着水粉连衣裙的少女手中提着双肩书包傻愣愣地站着,此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人潮涌过,挤得纤细的少女东倒西歪——
她回过头,不想理会那个小傻子。她母亲也真蠢,那座桥的护栏本来就矮,她居然也敢把自己的白痴女儿丢在那里,环城河里可是淹死过人的……
绿灯闪烁起来,而小桥上面隐隐传来轿车此起彼伏的嘀鸣,她低下头,忍不住把头向少女的方向扭过去。瞬间,她睁大了眼睛:那小傻子,她居然被人挤下去了——环城河!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任它们带她疯跑上桥,桥头聚集了大批路人,却没有一个人肯跳下河救人。河面上已经看不到少女的影子。
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跳下水的时候,她有些懊恼,这个白痴是唐家的人哪,为什么要她来救?
水下一片朦胧,正午的阳光穿不透河泽,她隐隐看见远处一团粉色的衣裙,却突然发现水面变得一片昏暗——
日食?!
来不及细想,她只能拼命压榨自己肺里的空气,胸腔里热的发痛,她固执地游向那团粉影,手指牢牢地捉住了一截裙尾。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拖动少女,只是她撒不开自己的手。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会成为见义勇为的烈士,受到医院领导的表扬与悼词……
胸前佩戴的玉石项链在昏暗中突然发出温润柔和的亮光,与少女颈项上的半块青玉交相辉映,两块宝玉像受到了磁力的牵引,缓缓地靠近——
终于,连接。
像失散千年的恋人,经历千年孤寂与等待,久别而重逢。
一瞬间,激射光芒万丈。
人间云开日现。
两缕幽魂随着那道刺眼的金光瞬间坠入轮回——
痛。
真的好痛。
浑身筋骨像被人拆开过又重组装了一番,她的肺里涨得要炸开了,万蚁噬心般的痛楚令她想大哭,可是她却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耳边传来模糊而扭曲的叫喊声,铿铿锵锵的击锣声混乱的敲响,她不想理会,她好想睡,只是近在耳边的嚎哭声吵得她不得安宁。
“呜呜,小姐,你醒醒……”
有人在用力摇动她脆弱的身体,她头痛欲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突地吐出一大口浊水来。知觉终于回来了一些,而痛觉也更深了,让她难以忍受。
真的好痛!好吵!不要吵了,让她睡……
那娇柔却分外洪亮有力的嚎哭声却始终在她耳边叫嚷不休。
“小姐,你不要死啊!小姐,奴儿不是故意推你下水池的,呜哇……”
她原本被人死死抓住的臂膀突然被人放开了,她便像破布娃娃似的上半身软倒在地,脑袋撞在山石上,发出老大一声砰响。
她的泪水是真的飙出来了,即使眼睛还闭着。
痛死人了,她一定会得脑震荡……
“啪——”一声响亮的拍击传进耳膜。她泪流得更凶了,痛!痛!!哪个小人趁人之危,居然这么用力扇她耳光?!
她努力凝神,头脑浑噩中也晓得自己寡淡的性格,少有朋友,但也不会树敌,到底是谁?
“啪!啪!!啪!!”那手掌在她脸上左右开弓,她的脸青肿一片,那人却不停手,像是打定主意要把她扇醒过来。
“不、要、再、打、了!”她以为自己是大嚷出来的,传出嘴边却成了蚊蚋。巴掌仍未停,耳刮子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她的世界里放大。
按压急救,就算是人工呼吸也行,老天,不要再揍她了,她要被打死了……
“小姐呜小姐……”温热的泪水打在她冰凉苍白的面颊上,滑落。
那么温柔的悲悯。她猛然就撑开了眼睛。
一身翠绿衣衫,一张哭花了的圆脸与一双笑得像新月微弯的眼一齐撞入眼帘,她昏昏欲睡,凝住少女的笑眼还有源源不绝滚落的泪水,难得错愕。
绿衣少女先是一愣,然后“扑通”一声扑到了她身上,放声大哭:“小姐呜小姐,奴儿还以为小姐死了!”
她眉痛苦的皱起,耳朵一阵轰鸣,心肺骤缩,呼吸急促,嘴里犹自挣扎出两个字,便两眼一黑,陷入一片昏暗。
最后的意识,是一大群人一拥而上,拉开了那少女,有人尖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被奴儿压得背过气去了!”
“老爷来了,老爷来了!快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