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琴行音》洛耶

5、第一章 碧海晨歌 四

　　两个姑娘都显得愉快无比，直到她们甜蜜的小聚会被打扰，才重新意识到这是在一艘不欢迎女人存在的船上。货仓的门“哗”的被拉开，年轻的水手在光亮中显出黑色的身影：“特里，快出来！你在吗？”荷米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怒气，宛如一场风暴在濒临的前夕。
　　“糟了。有人来找你了，你快出去！”维卡反应敏捷的在门被打开的同时吹熄了烛火，低低的对特琳娜咬着耳朵。
　　特琳娜被维卡推搡着向前爬，绕过弯弯曲曲的货物之间的夹道，远离维卡所在的位置。她的一只手中还紧紧的拉着金色的猴子，生怕它再次淘气的跑走。特琳娜就这样走到光亮的地方，怯怯的对着荷米，战战兢兢的举起曼提涅，心虚的回答：“我在这儿。我，我是来找它的……”低垂着头不敢看对面那个似乎怒冲冲的小伙子，小小的心脏鼓动的声音顶的上一百架纺织机。
　　荷米来货仓不过是要碰碰运气，特琳娜的出现反而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孩子，怎么有胆子躲在这黑漆漆的货仓里。然而什么都抵不过他现在的忿怒，他跑遍了船上每一个角落，就只为了找这个可能给船带来祸事的女人。不要说海神不喜欢，现在连他也开始讨厌女人了。怀着这样的心思荷米一把抓住特琳娜的手腕，把她拽出了货仓。他用的力气是那样大，以至于特琳娜要咬着嘴唇强忍着才没有痛的叫出来。
　　维卡红色的乱糟糟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冒出在箱子上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看着被荷米拉走的特琳娜，那眼神会让人想起被与鹿群失散了的小鹿，彷徨在茂密的丛林。大门在她的眼前关闭，货仓重新被黑暗吞噬，连同在里面的小小的人。
　　特琳娜被荷米拖拽着，脚步踉跄，惨兮兮的回望紧闭的货舱门，担忧的想着维卡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可是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年轻的水手抓着带走。
　　荷米拎着特琳娜，一路上遇到好几个老资格的水手。那些水手看着特琳娜的眼神让荷米都觉得全身不舒服。这让荷米更加忿恨，那个没有一点自觉地女人，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了多大的事情？居然还有心情在船上闲逛！要是别人比他更早的发现她，她就真的想哭也来不及了！把特琳娜丢回储藏室，荷米毫不留情的执行大副的命令：“好了，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离开储藏室！我会在门口看着你，哪怕你只有脑袋钻出来也不行！”
　　“为什么！不可以！”特琳娜不由得惊呼，对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发出了她最大的抗议。那样她就不能给维卡送食物了，可怜的维卡会饿坏的！
　　“为什么？”荷米上下打量着特琳娜，这个姑娘有着水一样的容貌，并非在港口酒馆里看见的艳丽妩媚的女人，却有着青涩的柔和，“你自己应该更清楚！现在整个船上的人都知道你是……”荷米说不下去了，对面那双有些小小的委屈和不满却又不敢反抗的眼睛让他意识到恐怕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而有些事情绝对不能戳穿，即使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总之，如果你不想发生危险，那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哪也不准去！”尤其是如果不想被丢进海里或者发生别的更糟糕的事。
　　“善良的小伙子，你的心地真好。不过，即使是为了对方。你也不该这么粗鲁，温和一点对待周围的人能让你赢得更多的朋友。”萨斯达拉的微笑里有着了然的理解。
　　“该死！我才不懂什么是温和！”荷米对盲目的行吟者的话做出了激烈的反应，也许可以认为他不习惯被夸奖，或者不喜欢被看穿，“我只知道出海冒险，成为真正了不起的海上男儿，让故乡的那些家伙看看，我究竟有多么勇敢！可是现在却因为这个自称特里的家伙沦为了保姆！”
　　“哦。是么，这可真不幸，小伙子。”行吟者呵呵的笑着，里面有着善意的嘲弄和长者的包容。
　　年轻水手的脸红了起来，面对着老人的世故他简直无所遁形：“见鬼！你别笑，老头！”说完转身出了储藏室，快速的步伐让人觉得他也许在逃避。
　　“怎么了？他为什么生气？”特琳娜闪着无辜的大眼，神情里充满了困惑不解。
　　“没什么，可爱的孩子，没什么。”行吟者笑像傍晚的阳光，橘色的光辉让人眷恋那包裹着人的最后的温暖，“你不用在意。至少现在不用。”最后一句是停顿之后补充的。
　　船身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吊在头顶的灯“吱嘎，吱嘎”的响着摆荡着秋千，光线忽明忽暗。储藏室里的东西和人一起被甩了出去，纷纷撞在角落，又被摇到了门边。
　　特琳娜有些惶恐，她揉着自己磕到桌子的胳膊，爬行着找到角落里的行吟者，搀扶起看似虚弱的老人，保护着他不被飞散的东西伤到。
　　曼提涅没有如同之前一样钻进特琳娜的怀里，而是在船刚刚不妥的同时窜了出去。它的速度是那样的快，特琳娜甚至来不及抓住他长长尾巴上的毛。
　　“曼提涅！”特琳娜惊呼。
　　“别管它了，孩子，随它去。”萨斯达拉出声阻止。
　　“可是船晃动的这么厉害，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曼提涅它……”
　　“别担心，孩子。它不会有事的。别忘了，他可是野性的猴子。”